“主兒!”
蘭辛和陸漁迎上來,兩人臉上都帶了些緊張與焦灼。
“你終于回來了,這一晌午你跟阿蕪去哪了?”
“是啊主兒,錢嬤嬤都來好幾次了,每次來也不說干什么,弄的我們都緊張的不行?!?/p>
聽到兩人的話,云姒心中疑云叢生。
按說,秦野昨天剛走,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遭遇刺殺。
畢竟離京還不夠遠(yuǎn),貿(mào)然動手刺殺當(dāng)朝皇子,一旦失手被擒,不僅自己性命難保,還會連累全家。
“蘭辛,去把錢嬤嬤叫來?!?/p>
云姒回到棲梧苑,她時間緊迫,眼下有太多事需要馬上完成,吩咐完蘭辛,又吩咐陸漁。
“陸漁,我給你列個單子,你去找季大夫,讓他把單子上的藥材幫我配齊,要盡快?!?/p>
“好的主兒?!?/p>
陸漁等了片刻,云姒把所需藥材的單子列好,她接過來便立刻去了。
不多時,錢嬤嬤趕了過來。
“王妃,您沒事吧?”
錢嬤嬤一來,便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了云姒一遍,見她除了衣服有點臟,其他好像并無大礙,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今天府中的人出門采辦,聽說有人看到咱們府中的馬車,在北街那邊遭遇刺客,馬兒當(dāng)場被射殺,里面的人不知所蹤,可把老奴嚇壞了?!?/p>
“沒有的事?!?/p>
云姒將此事隱瞞下來。
是因為,她今天出門乘坐的馬車,并不是帶有蕭王府標(biāo)識的馬車,而是私底下辦一些隱秘的事情,才會用到的普通馬車。
這樣的車,蕭王府里有數(shù)十輛,就算是府中的人見了,也不一定能認(rèn)得出來。
頂多是覺得熟悉。
果然,云姒否認(rèn)后,錢嬤嬤便徹底放了心。
“那可能是認(rèn)錯了,沒有就好,殿下不在府中,安全起見,王妃最近還是待在府里吧,老奴擔(dān)心會有人對您不利?!?/p>
“知道了?!?/p>
云姒沒有跟錢嬤嬤多做辯解,順從的答應(yīng)她便是,也省得她擔(dān)心。
錢嬤嬤見狀,便不再多言,福身告退。
這時,阿蕪從窗外輕盈地翻進(jìn)來,小聲道:“姐姐,之前跟著咱們的那兩個人進(jìn)了王府,府里的暗衛(wèi)沒有任何阻攔,好像應(yīng)該……是自己人?!?/p>
云姒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
隨即明白過來。
“原來他們才是殿下安排的人,想來,應(yīng)該是潛伏在外面的影衛(wèi),平時是不回王府的,所以你沒見過他們。”
“那為何又突然回來?”
“應(yīng)該是今天把我們跟丟了,急著回府查看?!?/p>
阿蕪撇撇嘴:“那可真沒用。”
云姒沉默了一瞬,沒有反駁阿蕪的話。
但事實證明,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秦野手底下那么多人,并不是個個都很厲害,大概誰也沒想到,她一個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真的會遇到什么危險。
只是,那個單獨跟著她們的人究竟是誰?
阿蕪說,曾在府中見過他,那他……也是秦野安排的人嗎?
可為什么會中途離開?
先不想這些,云姒低頭,伏案給秦野寫信。
寫完后,她卻有些犯難。
楓葉是秦野的專屬信鴿,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召喚。
“阿蕪,去找暗夜?!?/p>
云姒沉思片刻,才想到暗夜,他肯定有辦法聯(lián)系秦野。
“好。”
阿蕪領(lǐng)命而去。
她在府中轉(zhuǎn)了一大圈,都沒看到暗夜的身影。
以為他不在府中,阿蕪正打算回去告訴云姒,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他正躲在一處最隱蔽的房梁睡覺。
阿蕪當(dāng)即飛上去,一把將他給拽下來。
“誰?”
當(dāng)看到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姑娘時,暗夜不禁傻眼。
“你……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阿蕪:“用眼睛發(fā)現(xiàn)的?!?/p>
暗夜:“……”
他堂堂蕭王府的影衛(wèi)長,統(tǒng)管暗衛(wèi)影衛(wèi)百余人,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發(fā)現(xiàn)藏身之處,還直接讓人家給拽了下來!
丟人。
“姐姐找你?!?/p>
阿蕪撂下一句,轉(zhuǎn)身往回走。
誰……誰找他?
暗夜懵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阿蕪口中的姐姐……是王妃!
他不敢耽擱,趕緊跟著阿蕪一起過去。
“喂,小丫頭,你到底是怎么看見我的?”
“姐姐在等你。”
阿蕪?fù)O履_步,臉色冷冷地道:“不是告訴過你嗎?廢話這么多?!?/p>
說罷,她一把拽住暗夜的衣襟,扯著他快步走向棲梧苑。
屋里的云姒聽見動靜,一抬頭,就看見被扯進(jìn)院子的暗夜,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正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被扯亂的衣襟。
“王妃恕罪!”
進(jìn)了房間后,他尷尬地行禮。
野蠻的女子,不怪當(dāng)初像個怪物。
粗魯!
云姒看了兩人一眼,并未多言,只是將寫好的信遞給他:“立刻傳給殿下?!?/p>
暗夜接過信,有些狐疑。
“王妃,楓葉昨晚不是來過嗎?當(dāng)時您沒給殿下回信?”
如果沒等到回信,楓葉肯定是不會走的。
這怎么還沒過完一天,又這么急著給殿下送信?
王妃現(xiàn)在可真是……
“你先看看寫的什么?!痹奇μ嵝阉痪洹?/p>
“???”
暗夜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屬下可以看?”
云姒朝他點頭:“可以?!?/p>
見狀,他把信展開,看了眼上面的內(nèi)容。
看到云姒寫的,沈謙自暴安排了殺手,在半路刺殺秦野。
暗夜看完信,臉色絲毫不慌,看起來沒有一點擔(dān)心。
“王妃。”
他嚴(yán)肅地寬慰地道:“這事您無需擔(dān)心,他們想刺殺殿下,在京中可能還容易些,一旦離京,殿下是很難殺的?!?/p>
這話說的,聽起來怎么這么怪異?
不過,既然暗夜這么說,云姒懸著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
“那這信……”
“王妃想傳出去的話,也可以?!?/p>
“好,那就有勞了?!?/p>
云姒說罷,又取出另一封信和柳氏母子的信物,再次朝暗夜遞過去。
“這個,你安排個靠譜的人,務(wù)必親手交到狄龍手上,但是記住,不要暴露身份。”
“是?!?/p>
暗夜接過來,鄭重領(lǐng)命:“屬下保證完成任務(wù)?!?/p>
領(lǐng)命后,暗夜退下。
云姒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這才安排沐浴更衣。
溫?zé)岬乃飨慈ヒ簧砥v,她靠在浴桶邊閉目養(yǎng)神。
水面上的花瓣隨波浮動,就像她此刻紛亂的思緒。
現(xiàn)在的她,只需要隔三差泡一次藥浴,平日里就洗花瓣澡,把她身上的藥味遮一遮。
“主兒,季大夫送藥材來了?!?/p>
蘭辛在屏風(fēng)外輕聲稟報。
云姒睜開眼,擦干身子換上干凈的衣裙。
季大夫送來的藥材整齊地擺在桌上。
他今天也很忙,送完藥材沒等云姒出來就先走了。
云姒隨便吃了口東西,便立刻起身,將自己關(guān)在藥房里,按手札上的方子配制一種特殊藥水。
研磨,調(diào)配,熬煮。
整整兩個時辰后,一小瓶黃黑的藥水終于成了。
她滴了幾滴,在銅盆里的生肉上,瞬間騰起一縷青煙。
待煙霧散去,盆中只剩下淡淡的血水。
好生厲害。
云姒滿意地收起瓷瓶。
深夜。
月黑風(fēng)高,正是毀尸滅跡的最佳時辰。
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了蕭王府,前往白天的廢棄寺廟。
月光透過破敗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賀鈞陽的尸體已經(jīng)僵硬,臉上還凝固著死前不可置信與不甘的表情。
云姒面無表情地將藥水倒在尸體上。
尸體發(fā)出一陣“滋滋”的聲響,很快化作一灘血水,緩緩滲入地縫里。
直到所有尸體全部化完,連衣服都被腐蝕掉,不留一絲痕跡,云姒才放心的離開。
“阿蕪,走吧?!?/p>
她攏了攏斗篷,讓阿蕪帶著她,準(zhǔn)備再次消無聲息的返回王府時,走到半路,好巧不巧的看到狄龍,鬼鬼祟祟的從將軍府里偷溜出來,往城南方向而去。
三更半夜出來,這是想偷偷把人轉(zhuǎn)走嗎?
那他運氣可真不好。
阿蕪帶著云姒,一路跟著他來到城南梧桐巷。
狄龍武功不低,阿蕪帶著她,遠(yuǎn)遠(yuǎn)跟著還行,但是現(xiàn)在離的越來越近,會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云姒讓阿蕪把她放下,她找個地方藏起來,阿蕪自己追過去,在暗中偷偷嚇唬狄龍一番。
再敢耍小動作,或者明天還不把信件送到大理寺去,那么,明天下午之前,狄夫人就會知道柳氏母子的存在。
不信,可以試試。
狄龍作為金吾衛(wèi)大將軍,武功在整個大秦國都是名列前茅的。
可今晚,他卻連暗中威脅自己的人在哪都不知道。
他這才意識到,那個給他傳信的人,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這蘇棠晏什么時候認(rèn)識了這般厲害的人物?
就連整個蘇府,都在被暗中保護(hù)。
金吾衛(wèi)的人現(xiàn)在只能在外面看守,但凡進(jìn)入大門,必會被隱藏在暗中的弓箭手給一箭射出去。
簡直是可惡至極。
原本,那封信狄龍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謹(jǐn)防萬一,想著今晚把他們母子三人接走,卻不成想……
是他大意了。
狄龍只得開口保證,明天一早就會把信件送到大理寺,希望不要牽連他的妻兒。
妻兒?
柳氏在他心中是妻,那扶他青云直上的狄夫人,又是什么?
云姒心中諷刺,不免替狄夫人感到悲涼。
可也僅此而已。
每個人都自有命數(shù),她現(xiàn)在除了自己,和自己所在乎之人,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別人的閑事。
目的達(dá)到。
回到王府已經(jīng)是后半夜。
這一天,真是忙的她夠嗆。
云姒又洗了個澡,才準(zhǔn)備上床睡覺。
不知道,秦野有沒有收到她的信,除了楓葉以外,其他信鴿的速度恐怕沒有那么快,況且隨著時間,他離京的距離肯定是越來越遠(yuǎn)……
正想著,窗外忽然傳來咕嚕咕嚕兩聲。
楓葉來了?
云姒心中一喜,連忙過去打開窗戶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