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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談笑

葉城氣候溫潤,與臨城隔著皖湖。

商蕪用一部分私蓄,在安靜但頗有藝術(shù)氛圍的街區(qū)租下了帶小院的工作室。

阿影毫不猶豫地跟她來了,成了工作室除她之外的唯一固定員工。

白天,她們忙碌奔波。

商蕪重拾設(shè)計,將全部精力投入創(chuàng)作。

她頻道舉辦小型設(shè)計作品展,以忙碌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只是受到這段時間的影響,商蕪的作品風(fēng)格開始偏向于破碎美感。

雖然一次比一次受大家喜歡,商蕪卻覺得丟掉了初心。

她這個“芙蕾雅”的設(shè)計師藝名,初衷是為真心相愛的人設(shè)計珠寶。

如今卻加入失戀的痛苦。變得破碎,脆弱和無望。

哪怕反應(yīng)很熱烈,商蕪也沒有對自己很滿意。

只是她的內(nèi)心想法,從沒有露出來過。

她平靜溫柔地接待工作室的訪客和粉絲,偶爾會和來訪的人談笑。

但只有阿影知道,每個深夜,工作室二樓那盞燈總會亮到很晚。

有時她會聽到樓上傳來壓抑的、夢魘驚醒后的急促呼吸聲,然后是長時間的寂靜。

陸讓的身影,在商蕪每一個夜晚的瞬間鉆入腦海。

那些相愛的過往,經(jīng)歷的種種,還有最后他的恨意和冷酷,都在反復(fù)折磨商蕪。

即便她試圖用忙碌麻痹自己,但情緒卻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反撲。

轉(zhuǎn)眼一個多月過去。

商蕪以為自己將要慢慢習(xí)慣這種帶著隱痛的平靜生活。

偏偏一個深夜,商云深的電話打破了這一切。

電話那頭,商云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嘶啞。

“阿蕪,媽……快不行了,她想見你最后一面。”

手機(jī)險些從掌心滑落,商蕪愣在原地。

阮玉枝……

那個與她關(guān)系復(fù)雜疏離的女人,怎么會突然不行了?

商蕪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想見你,一直在強(qiáng)撐著,阿蕪,你過來吧,行嗎?”

“就看在她生你養(yǎng)你的份上,見她一面?!?p>商云深在電話里輕聲懇求。

商蕪眼里劃過一抹復(fù)雜,抓起外套和錢包。

她對聞聲出來的阿影倉促交代了一句。

“我出差一趟?!?p>商蕪頭也不回地濃重的夜色里,開車前往機(jī)場,心如亂麻。

快到天亮,她才終于趕到私立醫(yī)院。

病房里充滿消毒水氣味的。

商蕪剛進(jìn)去,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瘦削得幾乎脫形,依靠儀器維持著微弱生命的阮玉枝。

商云深紅著眼眶站在床邊,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商蕪一步步挪到床邊,腳步虛浮。

她幾乎認(rèn)不出床上這個氣息奄奄的女人,就是那個妝容精致、強(qiáng)勢又不可理喻的母親。

阮玉枝似乎感應(yīng)到她的到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目光渾濁,努力看著她。

“阿……蕪……”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

商蕪看著她枯瘦的手,喉嚨一哽,說不出話。

阮玉枝渙散的目光里,透出一種奇異的清醒和執(zhí)念。

她用力喘了幾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我時間不多,有件事,必須……告訴你?!?p>商蕪俯下身,將耳朵湊近她唇邊。

“陸讓……玉家……是我……對不起他們……”

阮玉枝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帶著幾分悔恨。

“我……喜歡過陸政……可他眼里只有他小韻,可我沒想……”

商蕪身體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阮玉枝。

阮玉枝的臉上泛起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像是回光返照。

“是我……暗中推動小韻和他生分……我沒想……沒想到小韻會受刺激會抑郁……死了……我也……后悔……”

商蕪呼吸微滯,愣愣看著阮玉枝。

因愛生恨。

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這份愛,能讓阮玉枝摧毀陸政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

商蕪大概覺得自己無情到骨子里了。

即便如此,對阮玉枝,她始終沒有惻隱之心。

阮玉枝死死抓住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jìn)她手背的肉里。

“媽錯了……陸讓是個好孩子……你別,別怪媽……你們要幸福……”

幸福?

這兩個字狠狠戳著商蕪的心臟,

她看著彌留之際懺悔的阮玉枝,看著這糾纏了兩代人的愛恨孽債。

一種荒謬感,幾乎將商蕪擊垮。

她眼中蓄淚,卻努力不流下來。

商蕪反握住阮玉枝冰冷的手,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

“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用你的一生,教會了我一件事。”

阮玉枝沒想到她還會開口叫自己一聲媽,眼里迸發(fā)出光彩。

商蕪深吸一口氣:“那就是永遠(yuǎn)不要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因愛生恨去傷害無辜?!?p>“我和陸讓……”

她哽咽了一下,淚水終于滑落,滴在阮玉枝的手背上。

“如你所愿,永遠(yuǎn)都不可能了,你可以安心了?!?p>阮玉枝聽著她的話,眼睛徒勞地睜大一些,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她抓住商蕪的手,開始無力地垂落下去。

監(jiān)護(hù)儀上,心跳歸為一條直線。

醫(yī)護(hù)人員沖進(jìn)來。

商凌飛和商云深也悲痛地?fù)溥^來。

商蕪被擠開,不知不覺就到了人群外。

她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任由淚水無聲地淌滿臉頰。

窗外,天色漸漸亮起。

新的一天來臨,卻照不亮她內(nèi)心的絕望。

她和陸讓之間,隔著早已無法逾越的深淵。

而親手締結(jié)深淵的母親,永久地離開人世了。

商蕪失魂落魄,轉(zhuǎn)過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天空灰蒙蒙的,浸染一抹沉郁。

她冷靜地來到外面,開始給殯儀館打電話,聯(lián)系人購買墓地。

此時此刻,商蕪理智地像是一個只會聽指令做事的機(jī)器。

第二天將阮玉枝下葬,她沉默地商云深處理的所有后事。

整個過程,商蕪異常平靜,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眼神比來時更加沉寂。

商云深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蕪,以后我和父親,永遠(yuǎn)是你的家人。”

商蕪問:“她心臟問題這么嚴(yán)重嗎?有陸讓派來的專家,為什么還會心衰?”

商云深嘆口氣:“大概是她自己情緒不好,離開臨城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整天悶悶不樂,心病難醫(yī),積郁太深就這樣了。”

商蕪點點頭,沒有多說。

她只想逃離。

以前的事對于她來說,哪怕回想起來都覺得難以承受。

尤其是和母親之間的那些種種不快。

商蕪沒有多做停留,她立刻返回葉城。

飛機(jī)窗外,墓地輪廓越來越小,最終被云層覆蓋。

商蕪閉上眼,感覺到的不是解脫,而是說不出的疲憊。

傍晚。

她剛回到工作室,還沒來得及拂去一身風(fēng)塵,阿影就一臉緊張地湊了過來,語氣有些不確定。

“商總,你回來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

商蕪搖頭:“沒,只是我母親去世了,怎么了?”

阿影噎了一下,沒想到這件事她能說得如此風(fēng)輕云淡。

商蕪很快揭過:“工作室這幾天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有件事……”阿影欲言又止。

“什么事?”商蕪將外套掛起,聲音帶著倦意。

“就前兩天,你不在的時候,我在咱們作品展附近那條街上……”

阿影吞吞吐吐,“好像……好像看到陸律了?!?p>商蕪掛衣服的動作猛地一頓,指尖微微發(fā)白。

她像是聽到什么荒謬的事情,輕輕搖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語氣平淡無波。

“你看錯了,他怎么可能來這里。”

葉城與臨城相隔一整個皖湖,與陸讓的世界更是天差地別。

他恨她入骨,逼她離開,又怎會紆尊降貴出現(xiàn)在她這小小的避難所附近。

一定是阿影眼花了。

“可能……是吧?!?p>阿影見商蕪不信,也不敢再多說,但心里那點疑慮卻沒能完全打消。

那天驚鴻一瞥的身影,實在太過像那個氣場強(qiáng)大的男人。

為了重新開始生活,重新投入工作,商蕪強(qiáng)打精神,去工作室在街角舉辦的的作品展區(qū)看情況。

她正低頭整理著珠寶飾品的設(shè)計說明牌,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商蕪?真的是你?”

她抬起頭,撞見陳淳之那張帶著點玩世不恭笑意的臉。

他今天穿得倒是沒那么張揚,簡單的休閑西裝,手里還拿著杯咖啡。

“陳總?”

商蕪有些意外,“你怎么會在葉城?”

“特地過來找你的。”

陳淳之笑得燦爛,“沒想到剛逛到這兒就碰到你了,你可以啊,這兩個月一直在開工作室辦展覽?”

他打量著周圍的設(shè)計作品,語氣帶著贊賞。

商蕪勉強(qiáng)笑了笑:“嗯,隨便辦辦而已?!?p>“哎,別謙虛,對了,對面有家咖啡館不錯,賞臉一起去坐坐?”

陳淳之熱情地發(fā)出邀請。

商蕪一看就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不是突然偶遇。

陳淳之補(bǔ)充:“我可是剛下飛機(jī)就過來了,給個面子嘛?!?p>商蕪最終還是沒拒絕。

兩人并肩穿過街道,走進(jìn)對面的咖啡館。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街角不遠(yuǎn)處,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雷克薩斯已經(jīng)停很久。

車窗降下一半,陸讓目光穿過街道,死死鎖在咖啡館臨窗的那個位置。

他看著商蕪和陳淳之相對而坐。

看著陳淳之不知說了什么,引得商蕪微微側(cè)頭,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陸讓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

他為什么會來這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自她離開后,那股莫名的空落和焦躁感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日益加劇。

他動用了手段,查到了她的落腳點。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拋下碼頭繁忙的事務(wù),飛來這座陌生的小城。

他告訴自己,只是想親眼確認(rèn)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過得怎么樣。

可他看到的,卻是她似乎已經(jīng)逐漸平靜下來的生活。

甚至身邊還跟著那個粉襯衫男人。

才多久?就又勾搭上了!

他們現(xiàn)在是正在接觸,還是已經(jīng)成為男女朋友?

一股沉悶猛地竄起,燒得陸讓呼吸困難。

他瞇了瞇眸,盯著玻璃窗后那個淺笑的女人,幾秒后,踩下油門,開向商蕪的工作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