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越的眉骨在眼眶投下一片陰影,她的身影被框在其中,好像,他眼里只看得見她。
宋景棠在這一瞬間,應(yīng)激般想到了霍云深。
他也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好看到專注盯著你的時候,會讓人產(chǎn)生深情的錯覺……
宋景棠瞬間理智歸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裴度自然覺察到她的抗拒,他并不著急,手插進(jìn)口袋,也沒有再步步緊逼。
“不是說要見我?”裴度嗓音溫淡,“現(xiàn)在見到了,想說什么?”
她的確有很多話想問他,可眼下,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待會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彼尉疤恼J(rèn)真道。
如果這五年,替她照顧母親墳?zāi)沟氖桥岫?,那她欠裴度的,又何止一頓飯……
裴度摸出響個不停的手機看了眼,宋景棠離他近,也不是故意要看他手機,只是余光帶過,看見來電顯示溫顏。
裴度沒接,直接掛了,他對宋景棠說:“找個涼快的地方等我一下?!?p>說完裴度先行離開了,去見季老。
不遠(yuǎn)處就是涼亭,宋景棠原本是打算在涼亭里等著裴度,但人還沒走到?jīng)鐾?,先接到了鐘千黛的小助理苗苗打來的電話?p>擔(dān)心鐘千黛有事,宋景棠立刻就接了。
“喂苗苗,怎么了?”
苗苗都快急哭了,“景棠姐,你快來吧!千黛姐她丟了李導(dǎo)電影的女主角…哎呀祖宗,你別喝了!”
“老娘千杯不醉,這點酒算什么?!”
宋景棠聽到了鐘千黛的聲音,明顯已經(jīng)醉得不清醒了。
她心頭一緊:“苗苗,你把位置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就來!”
“好!”
宋景棠急匆匆往外走,順便給裴度發(fā)了個消息:【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了,欠你的這頓飯改天約。】
苗苗發(fā)來的地址,是一個偏商務(wù)風(fēng)格的酒吧,宋景棠一路找到三樓的包間,正要推門進(jìn)去,門先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宋景棠看清楚出來的人,愣了愣:“池郁?”
池郁倒是不意外宋景棠會出現(xiàn),因為苗苗打電話的時候,他也在旁邊。
“你來的正好,鐘小姐她的酒品真是…非常精彩?!背赜舻皖^看著自己被吐了一身的昂貴西服,有點無奈,“這是我去拉鐘小姐的下場。”
宋景棠也見識過喝醉的鐘千黛的威力。
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這衣服我來賠給你。你快去處理一下吧?!?p>說完,宋景棠也沒再管池郁,更沒有心思問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她匆匆走進(jìn)包間,一眼就看見踩在沙發(fā)上,正鬼哭狼嚎的鐘千黛。
她眼妝都哭花了,邊哭邊罵,“什么破角色,老娘不稀罕!嗚嗚嗚嗚…”
宋景棠看著都心疼。
“千黛…”她輕輕喊了一聲。
原本還在哭嚎的鐘千黛一下子安靜了,她看見宋景棠,眼里還全是淚花,突然她一頭撲上來緊緊抱住宋景棠,哭嚎得更大聲了。
“寶兒,我的角色被個有金主的關(guān)系戶搶了,嗚嗚嗚嗚……王八蛋!”
鐘千黛一向是最大大咧咧的,她其實吃了很多苦,可她不會流露出來,人前總是樂呵呵的,好像什么都能扛。
當(dāng)年她父親因為非法集資被判了無期,她那個后媽立馬把能卷走的財產(chǎn)都卷走,跑到國外去躲債。
只有鐘千黛,十六歲的鐘千黛一個一個去道歉,一家一家把欠款寫下來,發(fā)誓會還。
鐘父很愛這個獨女,早在暴雷之前就為鐘千黛在瑞士銀行存夠了能讓她一輩子榮華富貴的錢。
可鐘千黛硬是把錢取出來還債,還不夠的,她寫下欠條,打工繼續(xù)還。
她長得好,有靈氣,演戲一點就通,所以后來進(jìn)了賺錢最快的娛樂圈,摸爬滾打。
最開始她是蹲在地上吃冷盒飯,受盡白眼的群演,后來成為了某個流量花的替身,替她拍遠(yuǎn)景打戲,一遍遍被棍子砸,被按進(jìn)泥巴地里……等到下來以后,身上全是淤青幾乎找不到好肉。
就這樣,鐘千黛一路演到了電影節(jié)影后。
她是真的愛演戲,李導(dǎo)這部電影就叫《影后》,除了為片酬,鐘千黛是真的想演這個角色,她在女主許麗華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為此鐘千黛準(zhǔn)備了很久,當(dāng)時聽到鐘千黛得到這個角色的時候,宋景棠也很開心。
沒想到都簽合同了,居然還能被有金主的換了!
宋景棠聽著也很替鐘千黛不忿。
她拍著鐘千黛的哭到一抽一抽的背,柔聲哄著安慰著,沒一會兒鐘千黛哭累,就靠著宋景棠睡著了。
宋景棠將人放在沙發(fā)上,又找了個小毯子給她蓋上。
她這才問苗苗具體情況。
從苗苗嘴里,宋景棠理清楚了。
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人是個色瞇瞇的煤老板,姓黃,在開機前一眾投資人和導(dǎo)演制片還有主創(chuàng)們一起吃飯,那黃老板早就對鐘千黛有興趣,一直在動手動腳。
當(dāng)時李導(dǎo)看不過去還攔了一下,但畢竟投資人最大,李導(dǎo)也不敢撕破臉,最后鐘千黛找了個借口,去衛(wèi)生間,想偷偷溜走,結(jié)果被黃老板堵住。
對方借著酒氣更過分,鐘千黛那個暴脾氣就給了他一腳斷子絕孫腿……
可迫于壓力,鐘千黛只能硬著頭皮又去道歉,對方就逼她喝酒,鐘千黛為表歉意也就喝了,最后硬生生喝到吐了,才知道對方不過是在耍她,他用撤資和報警威脅李導(dǎo),將鐘千黛的角色,換給了自己的金絲雀。
宋景棠聽完已是一肚子火,“那千黛的經(jīng)紀(jì)公司也不管嗎?”
苗苗嘆氣,“這家公司也黑得很,抽成太厲害,還不停地給千黛姐接爛戲,賺快錢。千黛姐已經(jīng)打算到期不續(xù)約了,所以他們非但不幫忙,還買黑通告說千黛姐脾氣差,在片場打人……”
苗苗越說越心疼替鐘千黛委屈,“然后今天,那個黃老板在這里見什么人,千黛她不服氣跑過來要說法,結(jié)果連門都沒進(jìn)去,就被保鏢攔住了。要不是那個池先生路過幫忙結(jié)尾,恐怕現(xiàn)在場面更難看……”
宋景棠輕吸了口氣,已經(jīng)是忍無可忍。
她看向醉得迷迷糊糊的鐘千黛,“先把她帶去我家吧。留在這里被狗仔拍到就更麻煩了。”
“好。”
兩人便一左一右攙扶起鐘千黛。
“唔…去哪里?”鐘千黛醉得迷瞪瞪的,看清了宋景棠,又閉著眼睛笑,“棠棠寶貝,我保護(hù)你!壞人好多!”
是的,這個世上壞人很多……
三人剛出包間,走到電梯口,忽然對面也走來一堆人,其中被簇?fù)碓谥虚g的男人,一襲量體裁衣的高定西裝,如蘭枝玉樹般氣度不凡,鼻梁上架著金絲框眼鏡,襯衣扣子更是系到最上面那一顆。
整個人顯得清冷又禁欲。
而他身邊有個略禿頭的男人,正極盡討好諂媚笑著,在說些什么,男人只是冷淡地略點了一下頭。
“他就是那個黃老板!”苗苗盯著那個禿頭兩眼噴火。
宋景棠眉頭緊皺,正打算做點什么,突然鐘千黛醉醺醺的眼睜開了,死盯著那個禿頭。
“喲,狗東西,你在這兒??!”鐘千黛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甩開了苗苗和宋景棠兩個人,她沿著S路線晃晃悠悠地直奔黃老板去了。
宋景棠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居然拎著一個空酒瓶!
鐘千黛目標(biāo)明確,掄起酒瓶就要砸那個禿頭。
可眼前視線好糊,路也在晃蕩,然后她舉起的酒瓶就照著中間那個禁欲系大佬腦門去了……
當(dāng)然,還沒砸到,手剛舉起來就被男人大手截住。
墨景舟皺眉,語調(diào)清冷:“你干什么?”
這是還不上錢,打算殺他這個債主滅口了?
鐘千黛張嘴想解釋,可突然臉色一變,哇地一聲,直接吐在了墨景舟的西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