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后,傅時樾推開病房的門。
鹿緲心情不好的坐在床邊,聽見聲音,以為是陸衍去而復(fù)返。
她提不起興趣,語氣懨懨的,“把你的晚餐帶走,我不吃……”
后半句還沒說完,看見進(jìn)來的男人,她啞然地張了張嘴。
不可置信的跟他對視了一眼,驚訝的神色在瞳孔里綻開。
傅時樾輕輕帶上門,在她一眨不眨的目光中,緩步走到她面前。
鹿緲不由抬起頭,剛才跟陸衍對抗的理智全沒了,緊張得結(jié)巴,“你……你怎么來了?”
“我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p>
傅時樾聲音低沉,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大手握住她的腳踝,給她把踢了的拖鞋穿回腳上。
“沈律說你低燒,好些了么?”
鹿緲看這男人斂眉垂目,神情淡然的樣子。
他心里對她的擔(dān)心,才沒有他嘴上說得這樣云淡風(fēng)輕。
明明自己傷得很嚴(yán)重,還跑來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不好,陸衍欺負(fù)我?!?/p>
傅時樾詫異地抬起頭。
鹿緲滿臉負(fù)氣的告狀,眼睛鼻子都是紅的,是剛才跟陸衍吵架留下的后遺癥。
傅時樾無奈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那怎么辦,我拐了他的外甥女,暫時幫你出不了這口氣?!?/p>
倒不是因為忌憚陸衍,而是這事吧,本來就是傅時樾做得不厚道。
陸衍就這么個外甥女,帶金帶寶一樣拉扯大,因為要出國,把外甥女交給傅時樾來管。
他倒好,辜負(fù)好友的信任,強(qiáng)行越界,把人家剛成年的小外甥女哄到手。
除了最后一道底線沒破,啥啥都做了。
這事要是擱在傅時樾身上,那個男人必須死。
陸衍已經(jīng)饒了他一命。
他要是再把陸衍揍一頓,以后鹿緲家的門檻,他跪著都進(jìn)不去了。
但鹿緲不開心,傅時樾哪能見她這副樣子,捉住她的小手貼在臉上,“你要是不高興,我給你撒氣。”
鹿緲瞪大眼,“我怎么撒氣?”
“隨你打,能讓你痛快就行。”
鹿緲看他唇色都泛白,哪還敢打他,他現(xiàn)在就是個瓷人,她得好好護(hù)著。
“算了,你快起來吧?!?/p>
看他仍蹲在她腳邊,黑眸變得深邃幽暗,視線格外灼熱。
她臉頰莫名一燙,“你……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傅時樾又看了她一會兒,松散地起身,“我在門口碰到你舅舅了?!?/p>
他站起來比旁邊的輸液架還高,鹿緲又得抬頭看他,“碰到就碰到了,他沒對你做什么吧?”
“沒有,他生氣地走了?!?/p>
“哦?!甭咕槍擂蔚匾崎_眼,被他這樣看著,耳朵莫名有些燙。
傅時樾伸手捏住她兩腮,把她的臉轉(zhuǎn)回來,“喜歡我?”
鹿緲頓時一張小臉紅透,咬牙切齒,“你……你個混蛋老男人,你居然偷聽!”
傅時樾好笑,俯身壓向她。
她慌忙往后倒,傅時樾不依不饒地向她逼近,眼神直勾勾的,似笑非笑。
“我、我警告你,你不許在病房里對我亂來?!?/p>
傅時樾不以為然的哼笑,手撐著床沿,直到將她壓倒在床上。
“我倒是沒想到,你這么大膽。”
鹿緲梗著通紅的脖子,瞪著眼,語氣挺倔,“你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
小姑娘敢愛敢恨,感情純粹,愛情觀也很簡單,喜歡一個人就要坦坦蕩蕩。
這話聽得傅時越心里很是滿足。
他唇邊笑意漸深,懶懶的伸出手,將她的頭發(fā)別到耳后。
低聲說,“那你之前躲什么?”
之前對他的感情不確定,現(xiàn)在確定了,心里的喜歡也憋不住了,還不如大膽說出口,反正遲到都要被知道的。
她胡亂給自己找理由,“感情這事我哪說得清楚,你還跟我算以前的賬?”
“行。”
傅時樾深笑,“不后悔就行?!?/p>
他清冽的氣息都撲騰在她臉上,低頭想吻她,鹿緲羞紅了臉,忙抵住他的胸膛,“我要吃飯了!”
傅時樾瞥了眼床頭柜上打包的飯菜,嗤笑,“那就先吃飯?!?/p>
把她喂飽再吃她,免得小姑娘餓肚子。
傅時樾放過了她,把她拉了起來。
床上不方便用餐,傅時樾彎腰去抱她,“我抱你去沙發(fā)上?!?/p>
“可是你的傷……”
“不要緊。”
傅時樾的傷大片集中在背部,這點疼他還是能忍,何況鹿緲輕得像紙片一樣。
傅時樾輕松抱起她,他倒是覺得胸口的悶痛比較強(qiáng)烈,但他沒太在意,走到沙發(fā)邊放下,再去把打包的飯菜拿過來。
鹿緲看著他拆打包盒,給她把一次性筷子用熱水燙了。
她湊到他身邊,貼著他的身體,“你比陸衍好,我不要他了,要不你給我做舅舅吧?”
傅時樾眺了她一眼,“說什么傻話?”
“我說真的,你比他細(xì)心,比他體貼,比他會照顧人?!?/p>
傅時樾挑眉,“非得做舅舅?”
“我就不能做點別的,也能對你好?”
鹿緲心跳漏了一拍,假裝聽不懂,“昂?”
傅時樾“嘖”了聲,用筷子敲她腦袋,“做你舅舅還怎么摟著你睡?”
鹿緲頓時臉紅,“你思想污濁!你個老淫蟲!”
傅時樾哼笑,不再理會她的神經(jīng)大條,給她把飯碗里夾好她喜歡吃的菜,把辣椒都挑出去。
鹿緲臉紅得從他手里奪過筷子,埋頭扒飯。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p>
傅時樾用餐慢條斯理,食不言寢不語的,教養(yǎng)極好。
聽見她有話說,把筷子放下來,“嗯,什么事?”
“謝平死之前,給我看過一個視頻,是他兒子被賣到緬國,途中碰到一批我們國家的國防軍,但那輛運輸孩子的集裝車發(fā)生了爆炸……這件事你有沒有映像?”
傅時樾沉默了一瞬,“有?!?/p>
鹿緲呼吸不由停滯,靜等他繼續(xù)說。
傅時樾把她嘴角邊的飯粒拿下來,拿起紙巾擦了擦手,說,“你知道童子軍嗎?”
鹿緲聽說過,就是利用小孩去殺人。
“那些流販到緬國的孩子,最后的用途,是被恐怖分子訓(xùn)練成武器。”
恐怖分子往他們身體里塞炸藥,把他們做成人肉炸彈,再利用孩子的純良無知,可憐賣慘,讓他們混進(jìn)群眾內(nèi)部,再讓他們自焚爆炸。
謝平的兒子站起來時,傅時樾就察覺到不對勁,如果當(dāng)時不射死那個孩子,死的就是他們的邊防軍。
所以傅時樾沒得選。
鹿緲深嘆,“原來是這么回事,那些孩子也挺可憐的?!?/p>
就說傅時樾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對小孩兒下手嘛。
謝平也不問清楚,就被仇恨蒙蔽。
但也許即便謝平知道真相,也不會相信,仍舊走上犯罪這條路,因為六年仇恨度日,就為了給兒子報仇。
不過話說回來,鹿緲這才知道傅時樾以前執(zhí)行的任務(wù)有多危險,隨時都冒著生死的風(fēng)險。
“你們這些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也不容易,向你致敬?!甭咕樞辛藗€不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傅時樾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快吃吧,飯都涼了?!?/p>
……
晚上,傅時樾守著鹿緲?biāo)o她掖好被子,才起身離開病房。
他剛出門,就碰到了陸衍。
陸衍看起來喝了不少酒,眼睛和脖子都是紅的,靠著門邊的墻,似乎等很久了,看見傅時樾出來,側(cè)過臉,滿眼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