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闕見狀,立馬會意,上前將顧京則扶起。
調(diào)整好坐靠的姿勢,他頂著一張蒼白的臉說,“我沒什么力氣,你扶不動?!?/p>
宋妮本來也沒多想,沒想到他還特意解釋一聲。
說完,他目光順著宋妮剛才說的方向看過去。
堂溪典沒起身,手里拿著茶盅,維持著轉(zhuǎn)頭的姿勢跟外孫對視,半晌,問了句,“還認(rèn)得我嗎?”
顧京則搖頭,垂落在額前的碎發(fā)輕晃。
堂溪典:“不認(rèn)得再想想。“
顧京則沒說話。
穆尋芹起身走過來,溫聲細(xì)語喊道:“從戒?”
顧京則抬起頭,眼神沒有半點波動,很平靜。
穆尋芹嘆氣:“沒事,慢慢來?!?/p>
二老畢竟早已見識過大風(fēng)大浪,面對這樣的事情,能做到平靜接受。
沒有待多久,二老也準(zhǔn)備離開了,走時把周闕叫出去,宋妮猜應(yīng)該是復(fù)盤車禍的事。
病房里清靜了下來。
她在床邊坐下,見顧京則沉默著不說話,于是伸手拂了拂他額前的碎發(fā),他慢慢抬起眼簾,幽黑的眼眸平靜凝視著她。
這眼神早就看過很多次了。
但每次被他這樣盯著,都會心頭一動。
宋妮清了清嗓子說:“明天我要去藍(lán)臺報道,第一天上班可能沒什么時間,等晚上下了班過來看你?!?/p>
顧京則沒說話,就靜靜看著她。
這眼神看得真叫人心軟啊……
不行。
不能延遲報道時間。
她才跟彭秘書通了電話,言之鑿鑿說不搞特殊化,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不見人影,以后別人怎么看她?
“我今晚在醫(yī)院陪你?”這是她最后的底線了,總之不能請假。
顧京則還是不說話。
宋妮有點頭疼:“你想怎樣?”
顧京則開口:“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會乖乖在醫(yī)院養(yǎng)傷,等你來看我?!?/p>
宋妮一笑,歪著頭看他:“這么乖啊。”
顧京則瞳孔深了許多,喉結(jié)滾了滾,表情很克制。
宋妮總覺得自己說話都像是在折磨他,于是立馬起身,正了正色道:“我再陪你一會就回去洗漱,明天報到,起得早,晚上得早睡?!?/p>
他嗯一聲,別開臉,沒有多余的話。
不知道為什么,宋妮總覺得顧京則這次醒來后,有點怪怪的,具體她也無法形容,就是直覺感覺他怪怪的。
周闕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晚飯。
吃完晚飯回到水衍灣已經(jīng)快到九點。
向珊給她打了電話,說是明天下午會帶著行李抵達(dá)藍(lán)市。
住處要另外安排,水衍灣這里只是暫住,宋妮猶豫了一下,給白振默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
次日。
宋妮準(zhǔn)時到藍(lán)市新聞部報到。
接待她的人是彭秘書,跟電話里夾著嗓子說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彭秘書很穩(wěn)重沉著。
他說:“辦理完入職,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同事,她會帶你先適應(yīng)你的新工作。”
話音剛落,他說的那個人就到了。
彭秘書招手:“許翎?!?/p>
名叫許翎的那個女人走過來:“彭秘書,這位就是你前陣說,要來我們新聞部報道的小師妹吧?”
彭秘書點頭,然后給宋妮介紹:“她叫許翎,是新聞部的策劃,以后就讓她帶你?!?/p>
宋妮目光落在許翎身上,一身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職業(yè)裝,妝容精致得體,說話也很溫和。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宋妮,以后在新聞部還請多關(guān)照?!?/p>
手握住的那一刻,許翎忽然一愣。
她定定看著宋妮,不確定又問了一遍:“你說你叫什么?”
“宋妮?!?/p>
彭秘書替宋妮回答,字正腔圓很清晰,然后問:“這回該聽清楚了?”
許翎收回手,神色恢復(fù)自若:“很少聽到這么好聽的名字,對了,妮字是蠟筆小新里面妮妮的妮嗎?”
宋妮溫和笑笑:“是的?!?/p>
許翎:“好聽,寫出來也好看?!?/p>
女人的直覺總是很微妙,許翎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但她剛才聽到她名字時的反應(yīng),不太正常。
好像很錯愕?
抑或是,驚訝?
“走吧宋妮,我?guī)阆热バ侣劜渴煜ひ幌颅h(huán)境,你初來駕到,熟悉環(huán)境才能很快上手工作。”
許翎熱情帶路。
宋妮點頭,跟了上去。
一上午過去,宋妮對新聞部環(huán)境、同事、以及自己的工作內(nèi)容都熟悉了一遍。
她抽空給周闕發(fā)了微信,問顧京則的情況。
周闕拍了一張顧京則坐在床上看書的照片給她,加上一句話:[歲月靜好。]
宋妮笑了笑,問路去茶水間倒了杯果汁。
許翎也在,看見宋妮,臉上揚起笑問道:“要試試這個茶嗎?”
宋妮走近,許翎說:“茉莉秀芽,很清新的綠茶?!?/p>
宋妮看了眼許翎杯子,浮在上面有幾根秀芽,正在慢慢舒展開,香氣飄過來,確實很好聞。
但宋妮說:“我不喜歡茶,我喜歡咖啡?!?/p>
許翎讓出路:“咖啡機(jī)在這邊。”
“謝謝。”
宋妮過去接咖啡,身后的許翎沒離開,找話跟她聊,“初來新聞部,還適應(yīng)嗎?”
宋妮回:“還行,在慢慢適應(yīng)?!?/p>
許翎:“等你適應(yīng)了,后面的工作強度會起來,有點辛苦,你……能吃苦嗎?”
宋妮垂眸看著面前流動的咖啡:“不好說?!?/p>
許翎忽然一笑:“嚇你的,其實也還好,咱們新聞部都是分工明確。”
“嗯。”
咖啡好了。
宋妮往里面加了冰,喝了一口之后,眉頭舒展開。
許翎打趣:“聽說有錢人這輩子唯一吃過的苦,就是冰美式,哎,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大?!?/p>
這話聽著總像在暗示什么。
看來初見印象時的直覺,應(yīng)該是對的。
“對了,你來藍(lán)臺,是應(yīng)聘面試走流程進(jìn)的,還是……”話說到一半,許翎趕緊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問問?!?/p>
宋妮撩起眼皮覷她一眼。
許翎笑了笑,迅速又岔開一個話題:“悄悄跟你說,我們藍(lán)臺美食節(jié)目有個主持人,被開了。”
宋妮抿唇。
結(jié)合之前那些話,她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她直面許翎,揚著笑意說:“是那個作風(fēng)不正,給人當(dāng)情婦,還鬧到正主面前的小三?”
果然,許翎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