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徐教授的辦公室，鄭儀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略微放松。

他看了眼腕表，距離下午的圖書館復(fù)習(xí)還有一段時間，便決定去學(xué)校附近的咖啡館稍作休息。

推開咖啡館的門，濃郁的咖啡香氣撲面而來。

他點了一杯美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才緩緩翻出王振國的名片。

省委組織部干部監(jiān)督處。

這個部門的名字，本身就意味著某種權(quán)力。

前世在體制內(nèi)摸爬滾打的鄭儀深知，能進入這個部門的實習(xí)生，幾乎都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但他同樣明白，機會越大，意味著考驗越嚴苛。

他輕輕摩挲名片，腦海飛速運轉(zhuǎn)。

接下來該怎么準備？如何在確保筆試成績的同時，提前做好進入“青年干部培養(yǎng)計劃”的準備？

是否應(yīng)該……

“可以坐這里嗎？”

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思緒。

鄭儀抬頭，看到一名女生端著咖啡站在桌邊，短發(fā)利落，白襯衫配牛仔褲，干凈清爽。

女孩見他抬眼，微微一笑：

“其他座位都滿了?！?/p>

鄭儀點頭示意：

“請便?！?/p>

女孩坐下后，卻沒有立刻享用咖啡，而是用略帶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你是鄭儀，對吧？”

鄭儀挑了挑眉：

“我們認識？”

“徐教授的《行政法案例研討》課，剛剛我也在?！?/p>

女孩笑意加深。

“你的發(fā)言很精彩?！?/p>

鄭儀恍然，客氣地點頭：

“謝謝?！?/p>

“我叫程悅，法學(xué)院研二。”

她伸出手。

鄭儀握了下她的手，觸感微涼卻有力，帶著一絲干練的氣息。

“你是今年畢業(yè)吧？”

程悅問。

“聽說你拒絕了林家的安排？”

消息傳得還挺快。

鄭儀淡淡一笑：

“看來學(xué)校里的八卦鏈效率很高?！?/p>

程悅噗嗤一笑：

“林家父女的作風(fēng)，不少人都清楚?！?/p>

她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

“不過，我沒想到你敢直接和王部長對話，他可是省里有名的‘冷面閻王’?！?/p>

鄭儀喝了口咖啡，不動聲色：

“你知道他是誰？”

“當然。”

程悅眼尾微挑。

“我父親在省委辦公廳工作，王部長偶爾會來家里吃飯?！?/p>

鄭儀手指一頓。

省委辦公廳？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單位……

鄭儀的手指在咖啡杯沿輕輕摩挲了一下，抬眼看向程悅。

她的神情自然，不像是在刻意炫耀，倒更像是一種習(xí)以為常的陳述。

“我父親在省委辦公廳工作”。

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氣一樣稀松平常。

政法大學(xué)里從不缺家世顯赫的學(xué)生，有些人低調(diào)內(nèi)斂，有些人則恨不得把“背景”寫在臉上。

而眼前的程悅，顯然屬于前者。

“原來如此?！?/p>

鄭儀笑了笑，沒有過多試探，只是隨口接了一句。

“王部長確實很有氣勢?！?/p>

程悅抿了一口咖啡，目光帶著幾分欣賞：

“不過你也不差，能在他面前不怯場的人可不多?！?/p>

她頓了一下，忽然壓低聲音。

“對了，你既然拒絕了林家，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鄭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

“你對林家很了解？”

程悅嘴角翹了翹，帶著一絲不屑：

“談不上了解，只是聽說過他們家的作風(fēng)?！?/p>

她聳聳肩。

“林志遠在工商系統(tǒng)盤踞多年，喜歡搞小圈子那一套，不過……”

她故意留了個話尾，意味深長地看著鄭儀。

“不過什么？”

“不過，他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過?！?/p>

程悅輕笑。

“省里正在推動‘陽光執(zhí)法’改革，他那一套老方法，怕是快行不通了。”

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信息。

鄭儀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興趣，只是點點頭：

“改革是好事。”

程悅似乎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忽然從包里抽出一張便簽紙，寫下一串號碼遞給他：

“如果你筆試過后需要什么資料，或者對‘青年干部培養(yǎng)計劃’有什么疑問，可以找我?！?/p>

鄭儀接過紙條，上面是一串手機號，字跡清秀卻干脆，和她的人一樣利落。

“謝謝?！?/p>

程悅單手托腮，饒有興趣地看著鄭儀：

“對于你，其實我一直很好奇?！?/p>

“嗯？”

“你到底是不是小說男主角？”

她半開玩笑地眨了眨眼。

“高考狀元，政法校草，成績四年第一，還拿了徐教授的特別推薦?！?/p>

她掰著手指數(shù)。

“前女友還是?；婀ど叹指本珠L的千金，哦對了，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但這不都是網(wǎng)絡(luò)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嗎?”

鄭儀差點被咖啡嗆到，勉強咽下去后，無奈一笑：

“少看點網(wǎng)絡(luò)小說?！?/p>

“可你這設(shè)定真的很標準啊?！?/p>

程悅笑著搖頭.

“寒門貴子，打臉反派，貴人提攜，現(xiàn)在連我這個‘神秘背景女配角’都登場了?！?/p>

頓了頓，她突然問：

“所以你之后是不是還要來個‘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龍王歸位’？”

鄭儀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他前世在基層苦熬時，閑暇確實看過幾本類似的男頻爽文，但現(xiàn)實哪有那么戲劇化？

“如果真是小說，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掏出戰(zhàn)神令，讓林志遠跪地求饒了?！?/p>

他順著她的話調(diào)侃道。

程悅哈哈大笑，引得周圍幾桌學(xué)生紛紛側(cè)目。

笑罷，她忽然正色：

“說真的，你覺得王部長給你的機會，能把握住嗎？”

鄭儀望向窗外，梧桐樹影在玻璃上搖曳，遠處圖書館的尖頂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不試試怎么知道？”

他轉(zhuǎn)回視線。

“比起被安排的命運，我更喜歡自己闖出來的路?！?/p>

程悅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拎起包站起身：

“行，那我就等著看‘男主角’怎么逆襲了?！?/p>

她晃了晃手機。

“別忘了加我微信?！?/p>

她走后，鄭儀看著那張便簽若有所思。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孩，是巧合還是有意接近？她提到的省委辦公廳背景是否屬實？又為什么要主動提供幫助？

咖啡已經(jīng)涼了。

他仰頭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無論是不是小說，現(xiàn)實的棋局，向來比故事更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