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接下來的三四天,周柒柒全身心地撲在了新系列的設計上。
做了那么大的手術,胸口疼是正常的。
但精神上的亢奮,還有創(chuàng)作的熱情,占據(jù)了上風,讓她幾乎感覺不到難受了。
舟舟也在畫畫上確實有天分,靈性十足。
周柒柒把自己的想法,還有大概的輪廓描述出來。
這個小家伙就能握著鉛筆,在紙上像模像樣地勾勒出來。
雖然肯定不像周柒柒畫的那么專業(yè),但神韻抓得特別準。
這一次,周柒柒依然延續(xù)了水墨風主題。
但在剪裁和款式上,卻和冬天的水墨光華大衣走了完全不同的路子。
上次的大衣,更偏向傳統(tǒng)的中式美學,講究的是端莊,大氣,帶著傳統(tǒng)大家閨秀的感覺。
但這一次,周柒柒想大膽地標新立異一回。
她打破了常規(guī),運用了不對稱,長短錯落的設計。
甚至將褲裝與裙裝的概念模糊,進行巧妙的混搭,主打一種不受拘束,自在隨性的美感。
這些衣服可以層層疊穿,營造豐富層次。
也可以單穿,凸顯簡潔利落。
更能自由組合,混搭出或慵懶,或干練,或文藝的不同風格。
她希望,無論是什么性格,什么身材的女性,無論留著飄逸長發(fā)還是利落短發(fā)。
都能在這個系列里,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不再被傳統(tǒng)的審美框架所束縛。
只要是自己喜歡,就可以穿。
而且穿起來,也不會感覺奇怪,會有各自不同的風格。
她還特意設計了幾套親子款和閨蜜款,讓媽媽和孩子,好朋友之間都可以一起穿。
春季的服裝在材質(zhì)選擇上比冬季豐富許多,棉、麻、薄針織等都能運用,染色工藝也相對簡單。
因此,在色系上,周柒柒也放開手腳,在黑白灰的主基調(diào)上。
大膽地點綴了更多低飽和度,但是卻充滿生機的色彩,比如霧靄藍、淺芽綠、淡櫻粉。
讓整個系列在飄逸靈動之外,更添了幾分春日的爛漫與活力。
僅僅花了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姑侄二人通力合作,竟然創(chuàng)作出了幾十張令人眼前一亮的設計草圖。
最后,周柒柒從中精挑細選了十幾款最具代表性的,定為春季主打新品。
她給系列,取了一個貼切又動人的名字——水墨光華【悅己】系列。
周柒柒這次受傷,萬幸沒傷到內(nèi)臟器官,加上她年輕,底子被沈淮川盯著鍛煉得不錯,恢復得挺快。
在軍區(qū)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醫(yī)生檢查后說可以出院回家靜養(yǎng)了。
算算日子,距離服裝廠放年假也就只剩下一個禮拜了。
時間緊,任務重,周柒柒一出院,少不得又要忙得腳不沾地,肯定顧不上家里。
出院那天,鄧翠香和朱瑩瑩幫著收拾好東西,先提著大包小包往樓下的吉普車走去,周柒柒讓她們順便照看一下舟舟。
她則把沈家二老和沈淮川單獨留在了病房里。
看著公公婆婆,周柒柒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話說出來。
她不想再因為任何誤會和心結(jié),讓這個好不容易團聚的家再次分離。
“爸,媽,”
她看向沈家二老,柔聲問道:
“這次……你們能不能就別回老宅了?就在這兒,跟我們一起住下,行嗎?”
沈家二老對視了一眼,目光復雜地看了看周柒柒,又悄悄瞟向一旁沉默的兒子沈淮川。
若是放在以前,他們肯定會因為各種顧慮而猶豫推辭。
但經(jīng)歷了這番生死考驗,他們也不想再把真心話藏在肚子里了。
秦佩蘭深深望了一眼沈淮川,嘆了口氣,說道:
“傻孩子,其實,我們老兩口心里,從一開始就沒真想走...”
周柒柒聞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哦?不對吧媽?”
她轉(zhuǎn)頭看向沈淮川,
“我記得淮川之前跟我說過,在你們?nèi)齻€兒子里,你們最不太待見的就是他了,以前他過年回家,住不了兩天,爸就催著他走,這次也是,沒住幾天就開始收拾行李,明顯是不樂意多待的樣子。”
沈淮川沒想到媳婦兒就這么直愣愣地把他們夫妻間的私房話給捅了出來,臉上頓時有些發(fā)熱。
尷尬地低下頭,假裝整理那些早就收拾好的東西,耳根子悄悄紅了。
“不待見淮川?!”
沈家老兩口一聽這話,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異口同聲地否認。
秦佩蘭更是急著解釋:“絕對沒有的事!”
老兩口竭力否認,這時,沈淮川卻悶悶地低聲補充了一句:
“每次都是爸先開口,讓我早點回部隊的...”
這下,周柒柒和秦佩蘭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了沈振邦身上。
周柒柒追問道:“爸,您為什么...要那樣?。俊?/p>
小老頭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抬手撓了撓所剩無幾的頭發(fā),張了張嘴,喉嚨里咕噥了幾下,卻半晌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最后還是秦佩蘭嘆了口氣,柔聲替他,也替他們老兩口解釋道:
“唉,其實,這事說起來,應該怪我才對,原先我我每次一看到淮川,就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淮山和淮岳,心里頭就難受,忍不住掉眼淚?!?/p>
說到這里,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老伴的手臂,
“老沈他...他應該是不忍心看我老是觸景生情,太傷心,擔心我的身體,所以才...才每次都急著讓淮川走,想讓我眼不見,心不那么痛...”
老兩口風風雨雨幾十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心里頭想的啥。
沈振邦感受到妻子手心傳來的微顫,用力回握了一下。
這一次,他不再像過去那樣選擇回避,而是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兒子沈淮川,眼神里帶著愧疚,說道:
“淮川啊,以前是爸做得不對,心思粗,沒顧及到你的感受...爸跟你賠個不是?!?/p>
秦佩蘭也紅著眼圈看向兒子,接過話頭,哽咽著說道:
“不止這一樁,還有更早的時候,為了找你大哥淮山,把你一個人撇在家里那么久...也是爸媽糊涂,對不住你...”
說著,老兩口心里酸楚難當,竟不約而同地彎下腰,想要給兒子鞠躬認錯。
沈淮川哪能受父母這樣的大禮!
心頭一震,一個箭步跨上前,趕緊伸出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二老的胳膊,沒讓他們彎下腰去。
他到底是個感情內(nèi)斂的漢子,心里翻江倒海,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卻笨拙地不知該如何表達,最后只是輕輕地攬住了父母的肩頭。
周柒柒在一旁看得直著急,這男人,真是能憋!
明明心里觸動得厲害,卻也學不會主動去給父母一個擁抱。
她索性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擠到三人中間,張開手臂,硬是把這一家三口給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摟在了一塊兒,嘴里還念叨著: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兒誰對誰錯都翻篇了!當時彼此也都是個有難處,咱們是一家人,天大的誤會,說開了不就完了嘛!從今往后,有啥話都擺在明面上說,誰也不許再悶在心里頭瞎琢磨!”
被兒媳婦這么一“強行”團圓,三個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家人總算真真切切地擁抱在一起,體溫相融,那份親密感,讓每個人心里都涌過一陣暖流。
不過,沈振邦和沈淮川這父子倆,到底都是不習慣把親昵表現(xiàn)出來的人。
抱了沒多大一會兒,沈振邦就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咳嗽了兩聲,率先松開了手。
沈淮川也順勢放開了攬著父母的手臂,但臉上的線條明顯柔和了許多。
沈振邦和秦佩蘭對視一眼。
沈振邦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淮川,柒柒,我跟你媽也商量好了。。你們那個家,我們老兩口就不繼續(xù)長住了?!?/p>
周柒柒一聽就愣了:“爸?您這話是啥意思?”
剛才不還說不想走嗎?
沈淮川也難得地主動開口問道:“是啊,爸媽,你們剛才不是答應留下了嗎?”
沈振邦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擺手解釋:
“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只是不在你們那小院里長住了,但不是要離開軍屬區(qū),回療養(yǎng)院去!”
他看了看老伴,繼續(xù)道,
“別急,聽我說完。我們不是要離開家屬院,是說不長住你們那小院了,跟你媽昨天就跟組織上申請了,在家屬院里另外給我們安排個住處,總占著你們的屋子,讓你們小兩口帶著舟舟擠一張床,這像什么話?我們心里也過意不去?!?/p>
沈家二老都是為革命奉獻了大半輩子的老同志,組織上對他們一直很照顧。
一聽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立刻就答應了。
只是眼下帶小院的平房都住滿了,暫時就給他們安排了樓房一樓的單間。
秦佩蘭也趕緊補充:
“都安排妥了,就在你們小院對面那棟樓,一樓,出入方便得很,串門走兩步就到!”
“原來是這樣...”
周柒柒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里卻飛快地轉(zhuǎn)起了念頭。
當初建這軍屬區(qū)的時候,條件有限,住房確實緊張。
如今各家孩子漸漸大了,或者老人過來同住,不少人家都在想辦法擴充空間,好些院子都在動工加蓋二層呢。
她心念一動,一個更好的主意冒了出來:
“爸媽,咱們家屬院現(xiàn)在住房是緊張,你們住慣了接地氣的院子,猛然去住樓房,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腿腳肯定不習慣,我看這樣行不行?”
她看向二老,眼睛亮晶晶的,
“暫時呢,先委屈你們帶著舟舟在樓房過渡一下,讓淮川趕緊找找人,出個圖紙,咱們這就動手,把咱家那小院給加蓋起來!咱家院子大,后院菜地旁邊還空著一大塊地方呢,我看一樓還能再加蓋一間寬敞的屋子,專門給爸媽住,二樓、三樓也都蓋起來,以后孩子也有地方?!?/p>
沈家二老一聽,眼睛頓時也亮了!
這主意好??!
既能住在一起互相照應,又各有獨立的空間,誰也不打擾誰。
但他們還是習慣性地先看向兒子,想聽聽他的意思。
沈淮川感受到父母和妻子投來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干脆利落地點頭:
“沒問題!柒柒這想法好,下午我就去找后勤的同志和熟悉的施工隊,盡快把設計和手續(xù)落實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