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鎮(zhèn)虛碑溫柔地壓下。

　　雙呆感覺氣海安靜了，像他一樣，放棄了掙扎。

　　同時，那一縷來自圣跡果的圣力，恢復(fù)速度似乎也得到了壓制，變得極緩、極緩……

　　世界，突然慢了下來。

　　“徐小受，你，想問什么？”

　　雙呆知道，徐小受留他到現(xiàn)在，不是不殺，而應(yīng)該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一些問題的答案。

　　“我想問的，你未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那俯身而下的超級狂暴巨人，只用一顆猩紅的眼珠子，便籠罩了雙呆視線中的全部世界。

　　“咕嚕~”

　　雙呆吞咽著唾沫，面色艱難：“只要你肯放我一馬……”

　　癡心妄想！

　　徐小受怎還會放虎歸山，這不自尋死路么？

　　“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br>
　　“你說?！?br>
　　“看著我的貓?！?br>
　　“？”

　　雙呆一愣。

　　還沒多想，那立在金光巨人手掌之中的銀發(fā)女子，頭上忽然飛下來一條貓，啪一聲落在了鎮(zhèn)虛碑上。

　　重量很輕。

　　但對虛弱無比的雙呆而言，這無疑是二次傷害。

　　“噗！”

　　一口血噴出，雙呆不由轉(zhuǎn)眸望向這貓。

　　下一秒。

　　“喵嗚~”

　　貪神左眼中灰花一轉(zhuǎn)，三厭瞳目開啟。

　　“感覺怎么樣，靈元、圣力的恢復(fù)情況，在鎮(zhèn)虛碑的鎮(zhèn)壓下，還能動么？”徐小受問。

　　“喵喵喵~”貪神翻譯。

　　雙呆眼神變得呆滯，斷斷續(xù)續(xù)道：“靈元……沒法……動，圣力……恢復(fù)……很慢……”

　　果然鎮(zhèn)壓不了圣力！

　　徐小受恍然，但鎮(zhèn)虛碑壓住人，似乎可以減緩圣力的恢復(fù)速度，也就是說，它的鎮(zhèn)壓之力還是有點用的。

　　既如此……

　　如果給半圣壓上十塊鎮(zhèn)虛碑，他還能動嗎？

　　這個問題，顯然雙呆回答不了。

　　徐小受進入了正題，道：“距離最近的見過半圣的時間，是什么時候？遠遠瞧見，沒有視線接觸的不算?！?br>
　　“只有……十八……年前……一次，但沒……接觸……”

　　“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徐小受毫不猶豫拎走了貪神。

　　和他預(yù)料的大差不差，似雙呆這種出身的太虛，要面圣簡直難如登天。

　　不像半圣世家和圣神殿堂的人，隨便一個小輩，都有可能在族中小道上，偶遇一個嬉皮笑臉裝掃地僧的半圣。

　　“靈魂讀?。　?br>
　　猩紅雙眼中光芒一閃，徐小受開始讀取雙呆的靈魂記憶。

　　“呃呃呃……”

　　很快，在雙呆痛苦的抽搐中，有關(guān)他的一生，徐小受切身體驗了一遍。

　　金屬性的道則感悟……

　　特殊的第二屬性，分化屬性的各種能力運用……

　　一位小縣城中的天才煉靈師，出來大世界后被大家族子弟打到自信心崩潰，繼而加入三炷香，一路摸爬滾打，為了資源不斷獵殺的艱辛歷程……

　　當(dāng)然。

　　還有最重要的虛空島，奇跡之森，以及神農(nóng)藥園……

　　“嘶！”

　　恍惚之間，從雙呆的人生中抽離出來，徐小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人……

　　一生經(jīng)歷可以說是起伏伏伏伏。

　　然而隱忍到最后，一波神農(nóng)藥園，差點就給他魚躍龍門，成功翻身了。

　　只需要三個月……

　　不！

　　一個月，或者半個月時間，只要讓雙呆熟悉一下圣跡果的力量，讓圣力再增值一點。

　　可以說，雙呆預(yù)想中的半圣之下第一太虛，不成問題！

　　甚至，徐小受嚴重懷疑，如果不吞服圣血，水鬼能否戰(zhàn)勝半年后的雙呆，都是一個問題。

　　這就是“圣跡果”的可怕之處了——一枚巔峰的圣藥，絕對至寶！

　　可惜了……

　　“你遇上了我?！?br>
　　徐小受長嘆一聲，滿心唏噓。

　　人生際遇，實屬無常。

　　福禍相依，難逃命數(shù)。

　　倘若雙呆不盯上自己這顆人頭，說不得他真從虛空侍腳下跑開了，接著就可以一飛沖天。

　　但從他接下黑金懸賞的那一刻，命運似乎就已經(jīng)注定了。

　　當(dāng)然，換個角度想。

　　雙呆要是不接黑金懸賞，他就不會是金牌獵令殺手，更加不適合三炷香這個殺手組織。

　　那么從一開始，他便不可能發(fā)跡，繼而成長到太虛。

　　“活著，確實挺累……”

　　想到了雙呆最后一聲絕望的感慨。

　　再瞥了眼還在靈魂讀取副作用下痛苦抽搐的這家伙。

　　徐小受略一沉吟，解除了消耗極大的狂暴巨人和巨大化，化歸了人型，同時在白炎的包裹下，手腳麻利地給自己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

　　“可憐蟲?！?br>
　　“既然你想，那就給你個痛快好了?！?br>
　　沒有等雙呆蘇醒，徐小受用有四劍一劍割斷了他的頭顱。

　　太虛，金牌獵令殺手，半圣之下第一個掌握了圣力的煉靈師雙呆……

　　隕落！

　　“死了？”

　　淚汐兒翩然落到地上，望著徐小受聲色不動間，一把白炎焚盡了雙呆的尸骨。

　　這個人，確實變了。

　　“嗯，死透了?！?br>
　　“他沒有其他的能力可以跑路。”

　　“或者說他也想等再蘇醒過來，等圣力再恢復(fù)一點的時候，最后試一下能不能跑成功。

　　“不得不說，求生意志很強……”

　　徐小受停頓，轉(zhuǎn)過頭來笑道：“但我知道他不可能成功，于是給了他痛快?！?br>
　　“……”

　　淚汐兒沉默。

　　太虛，就這么死了。

　　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畢竟從頭到位，雙呆都被徐小受壓著打，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連圣力，都沒機會釋放出來，最后只能用來逃命，且失敗了。

　　這聽著也很正常，畢竟雙呆一登場就是虛弱狀態(tài)。

　　但唯一不正常的點，就是吊打虛弱太虛的，是一個宗師境界的小輩。

　　“你現(xiàn)在，到底有多強？”

　　淚汐兒眉眼一抬，有些遲疑地問道。

　　她一下回憶起了方才幾乎與天齊高，在各種冰火力量增幅下，宛若魔神姿態(tài)的徐小受。

　　那真的是徐小受嗎？

　　徐小受明明一直就在自己身邊，什么時候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就算雙呆不是虛弱狀態(tài)，或許那個姿態(tài)下的徐小受，也和他有一戰(zhàn)之力吧？

　　關(guān)鍵是……

　　淚汐兒記得，徐小受還有一個魔神巨人的姿態(tài)。

　　就是把有四劍的兇魔之氣融入其身，變成黑化巨人的最終一招。

　　也就是說，方才對付雙呆，宗師境界的徐小受，尚沒盡全力……

　　“受到譴責(zé)，被動值，+1?！?br>
　　“受到腹誹，被動值，+1?！?br>
　　“我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強……”

　　徐小受撓了撓頭，有些訕訕。

　　說實話，用“變化”巨大化身體，再開啟狂暴巨人二次增幅體型、力量、燼照原種承受力這個戰(zhàn)術(shù)，是他臨場想出來的。

　　很強！

　　但在這之前，于云侖山脈中，因為一直被人盯著，徐小受用都不敢用，自然想都沒想過。

　　每次開戰(zhàn)，要么是撿漏，要么是用計將太虛陰掉大半戰(zhàn)力后再打……

　　反正徐小受回憶了一下，他似乎就沒和全盛狀態(tài)下的太虛單打獨斗過，自然也不好評估自身現(xiàn)在是個什么戰(zhàn)力水平。

　　“嗯？”

　　淚汐兒瓊鼻一皺，眼神中流露出了對這個回答的不滿。

　　說實在話，她內(nèi)心一直將徐小受當(dāng)成一把尺，用來衡量自己，和當(dāng)做超越的對象。

　　這是屬于木子汐時期就有的執(zhí)念了。

　　淚汐兒本以為修為突破到王座道境后，配合神魔瞳，可以打一打徐小受了。

　　現(xiàn)在看來……

　　在徐小受面前，自己依舊只能是個打輔助的角色，正面交戰(zhàn)，尚缺點火候。

　　“真不清楚！”

　　徐小受雙手一攤，他總不能為了驗證答案，找個全盛狀態(tài)的太虛，去擂臺上干一架吧。

　　正常宗師都不會有這種想法。

　　但要論生死戰(zhàn)，天時地利人和應(yīng)該都能計算進去，而用計和運氣，也能算成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

　　這么一想……

　　“約莫是不想和太虛打，但真要死磕一下，應(yīng)該也能磕死、磕殘?zhí)摰膽?zhàn)力吧?！?br>
　　徐小受想了一下，又認真補充道：“但死不了的那個，最后，應(yīng)該只可能是我?！?br>
　　“消失術(shù)”加“一步登天”，自身還有那么多圣血，以及半圣、圣帝意志護體。

　　徐小受不信，除了饒妖妖那等劍仙，天底下還有多少太虛，是自己硬鋼不過去的。

　　當(dāng)然，這要涉及到耗費很多外力、資源了。

　　另外，一些詭異的斬道、太虛，比如時空間屬性的黃泉，自不再徐小受的考慮范疇之中。

　　“……”

　　淚汐兒得到這個回答，又沉默了。

　　她有些后悔問出這個問題了，果然只會被打擊到。

　　因為于她而言，現(xiàn)在都沒完全把握能對抗太虛。

　　就連方才那雙呆，虛弱成那樣，淚汐兒都沒什么把握，能殺死、或者留下對方。

　　反觀徐小受……綽綽有余！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呵?！?br>
　　徐小受看到信息欄，一笑道：

　　“我對標的可是靈部首座宇靈滴，聽說這家伙王座道境的時候，已經(jīng)能獨自一人干掉太虛了?！?br>
　　“估摸著就算是全盛狀態(tài)下的雙呆，他王座道境時，也能輕易拿下?！?br>
　　“我要還不多增強一下戰(zhàn)力，今后見到這位，恐怕是連跑都跑不了?！?br>
　　淚汐兒無聲點頭。

　　這倒是在理。

　　但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有些錯愕地抬眸。

　　“你……”

　　人家宇靈滴可是王座道境了！

　　你現(xiàn)在才宗師，還是宗師第一境，天象境！

　　這能比？

　　徐小受自然讀懂了這姑娘的想法，唇角一掀，道：“時間，對大家都是一樣的?！?br>
　　??！

　　便這時，戰(zhàn)局終了，后方觀望的虛空侍一腳邁了過來。

　　“恭喜你們，任務(wù)完成?！?br>
　　他手一揮，兩道金光落下。

　　徐小受連忙接住，發(fā)現(xiàn)這是兩顆拳頭大小的黑色六棱晶石，里頭蘊含著壓縮過后的精純能量，無比磅礴。

　　僅僅這般拿著，呼吸之法不自覺吸了一口。

　　徐小受就感覺氣海靈元在躁動，有了一種快要突破桎梏的沖動。

　　“好東西！”

　　徐小受神色一動。

　　這是寶貝！

　　估摸著比那些個三四品的王座修煉丹藥，還要過之。

　　因為這晶石內(nèi)蘊含的，是不用經(jīng)過呼吸之法轉(zhuǎn)化，也可以被氣海全盤接納的無屬性能量。

　　“虛空結(jié)晶？”

　　徐小受拿著這兩顆黑色的六棱晶石，反應(yīng)過來這是“清除入侵者”任務(wù)的獎勵。

　　“虛空侍大人，這虛空結(jié)晶，有什么作用？”

　　徐小受覺得，這東西既然都叫做“虛空結(jié)晶”了，而不是修煉結(jié)晶，肯定跟虛空島還有一絲別的牽連，不止單純用來修煉那么簡單。

　　面對著隱形巨人族、冰火人型炸彈的罪人編號800820，虛空侍這一回沒有無視了，嗡嗡答道：

　　“虛空結(jié)晶，輔助修煉，或者到罪一殿，兌換虛空島生存資源?！?br>
　　罪一殿？

　　徐小受偏頭，他記得淚汐兒說過這個地方。

　　“我只是說過，但我并不知道‘罪一殿’長什么樣子，以及可以兌換什么資源?！睖I汐兒一個眼神飄過來，徐小受就讀懂了。

　　“敢問虛空侍大人，這罪一殿有什么生存資源可以兌換？”

　　“很多?！?br>
　　“就比如？”

　　“比如‘免死令’，可以讓你免死一次。”

　　徐小受聽得一愣。

　　免死……

　　這是在說，免除作為虛空島罪人本身可能會受到的……死刑？

　　有點東西，但不多。

　　“還比如？”

　　徐小受探頭又問，他覺得這虛空侍說話太擠牙膏了。

　　沒人推，它就不出東西；推一點，它就只出一點；你停下，他也跟著停下……完全不知道發(fā)散一下，順帶著自個兒延伸點虛空島的問題出來，真討厭。

　　“還比如‘通行令’，可以讓你通行某個禁區(qū)?！?br>
　　說了，但跟沒說的一樣。

　　“還有呢？”

　　“還有……各種寶物，你找到罪一殿，就會知道了，那里有介紹?！?br>
　　虛空侍又停下了，同時不耐煩地拒絕了徐小受接下來的所有問題，道：“任務(wù)結(jié)束，我該回去守護之地了?！?br>
　　“呃……”

　　徐小受確實也沒有接觸過這種超級巨人的經(jīng)驗，當(dāng)下也只能揮手告別：“那，再見?！?br>
　　虛空侍高高在上，環(huán)手抱胸，戲謔道：“你不會希望再見的?！?br>
　　言罷，隆一聲響，一步跨越了好長距離，揚長而去。

　　“但會再見的……”徐小受望著它遠去的方向，卻無聲嘀咕。

　　“你說什么？”淚汐兒偏頭望來。

　　“沒什么?！毙煨∈苤钢摽帐痰谋秤?，道：“記住了嗎，這個背影，這條路?！?br>
　　淚汐兒順著看去。

　　“所以？”

　　“記住它，大寶貝！”

　　“大寶貝？怎么說？”

　　“你見過一萬種圣跡果類似的圣藥嗎？”徐小受目光忽然熱切起來，灼灼盯著擁有精致小臉的淚汐兒。

　　“……”淚汐兒后撤了一步，很想探手貼貼徐小受的額頭，是白日做夢，還是發(fā)燒了？

　　徐小受卻捏著貓，重重一揮舞。

　　“我見過?。　?br>
　　“玩屁死，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