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母的手被孫子溫?zé)岬男∈诌?,心如針扎?/p>
剛涌到嘴邊的斥責(zé)瞬間哽住。
她看著湯喬允懵懂無措的臉,更加來氣。
“你這個喪門星,我們宮家遲早被你害死。”
“我實在想不明,那么多好胳膊好腿的女人你不要,你非得跟個傻子過。她有那么好?她比別人多只眼睛,還是比別人多張嘴?”
“……”宮北琛眉峰皺成一團,不想和母親爭執(zhí)。
宮澤軒聽了,氣鼓鼓的說:“奶奶,我不許你這樣罵媽咪。媽咪只是病了,她不是傻了??傆幸惶欤龝闷饋淼??!?/p>
“還有妹妹,她也一定會好起來的?!?/p>
“你懂什么!”宮母甩開宮澤軒的手,聲音卻泄了氣般弱了幾分,“她不是你親妹妹,她是個野種?!?/p>
“她就是我妹妹!”宮澤軒漲紅了小臉,第一次敢跟奶奶頂嘴,“爹地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互相照顧!”
“我真是被你們這對父子氣死,那個傻子也不根本是你媽咪,你媽咪已經(jīng)……”
宮北琛再也聽不下去,暴怒的呵了一聲,“夠了,別再說了。”
“……怎么?你連我都敢吼了?你可真是長能耐了,你可真是個大孝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睂m母氣的差點吐血,對著所有人猛烈開火。
宮北琛將湯喬允和兒子護在身后,眼底的疲憊被強硬取代:“媽,我不想再跟你說太多。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我也沒辦法?!?/p>
“……你你是想活活氣死我啊你?!?/p>
宮北琛轉(zhuǎn)而看向傭人和醫(yī)生,“照看好我媽。”
說完。
他轉(zhuǎn)身牽著湯喬允和軒軒,冷漠的出了病房。
“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
湯喬允縮在宮北琛身后,小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角,眼淚又開始無聲滑落。
她聽不懂宮母說的這些復(fù)雜的詞。
她只知道媽媽在生氣,在罵她和夏夏。
這讓她及其的不安和害怕。
“老公…怕…”
宮北琛溫柔的安慰她,“不怕,有老公在,沒人敢把你和夏夏怎么樣?!?/p>
宮澤軒:“媽咪,我也會保護你和妹妹的。”
湯喬允嚇得手足無措,淚眼汪汪。
她不明白,她和夏夏犯什么錯了。
“道歉…給媽媽!”
“不用,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夏夏的錯?!?/p>
“……”湯喬允迷茫又不安的看著他,眼淚止不住掉。
宮北琛心里疼到厲害,撐著笑給她擦眼淚,“不哭不哭,待會老公給你買蛋糕吃?!?/p>
“不吃…夏夏吃。”
“一起吃,好不好?”
“好?!?/p>
別過臉去。
宮北琛的眼淚止不住在眼眶打轉(zhuǎn)。
他明明是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完美的結(jié)果。
然而…
總是事與愿違。
護士匆匆跑過來:“宮總,宮太太,夏夏醒了,情緒很不穩(wěn)定,一直在哭著找爹地?!?/p>
宮北琛臉色一變,立刻轉(zhuǎn)身:“我過去看看?!?/p>
湯喬允也立刻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急切:“夏夏…醒了?我要去…我要去看她!”
……
少頃。
宮北琛和湯喬允換了無菌服,又做了全身消毒。
而后。
進入無菌病房。
病房內(nèi)。
宮夏躺在病床上,正哭鬧個不停。
“爹地,媽咪,我要回家…爹地爹地…”
她醒來后找不到爹地媽咪,哭的撕心裂肺。
宮北琛在門外聽見女兒的哭聲,心都快要碎了,“爹地來了,爹地來了?!?/p>
“嗚嗚嗚,爹地…我要回家,我不要打針,我不要吃藥……”
宮北琛大步流星沖到病床邊,心疼的將女兒抱了起來,緊緊抱在懷里安撫,“夏夏乖,爹地在呢,媽咪也來了?!?/p>
湯喬允也連忙湊到床邊。
討好的把懷里的兔子玩偶輕輕放在女兒身側(cè),哽咽著喊:“夏夏…給你兔兔…在這里…”
宮夏緊緊抱著宮北琛的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爹地,夏夏不要住院…嗚嗚嗚,我要回家?!?/p>
宮北琛鼻腔酸的厲害,“乖,不怕不怕,爹地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等夏夏的病好了,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好,爹地,我不要打針針,也不要吃藥藥?!睂m夏淚眼婆娑,對他充滿依賴和信任。
爹地最寵她。
只要她一哭,爹地總會妥協(xié)的。
宮北琛心如刀割,緊緊抱著孩子給她安全感,“……嗯~,不打針,咱們就是在醫(yī)院住幾天就可以了。爹地會全程陪著夏夏,不害怕噢,誰要是敢給夏夏打針,爹爹就揍他好不好?”
小家伙睜著淚眼婆娑的大眼睛,“真的不打針針嗎?”
“不打不打。”宮北琛忍著眼淚,父愛滿滿的安撫她。
“那爹地要一直陪著夏夏,不要走開,夏夏害怕?!?/p>
“那當(dāng)然,爹地會一直陪著夏夏。一直到夏夏康復(fù),好不好?”
“……嗯好?!毙〖一锍槠c點頭,又將頭埋在爹地的頸窩。
黏黏糊糊的溫?zé)幔瑢⑺男乃坪跞嗨榱恕?/p>
盡管,夏夏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但……
從她還沒有出生,就是他在親自照顧湯喬允。
一直到她出生,更是他親力親為照看孩子。
養(yǎng)恩大于生恩。
所以,夏夏和他的親生女兒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他總是自相矛盾,總是違背他自己的初衷。涼薄和重情并存,悲憫和陰毒同生。
他娶湯喬允時,明明是為了利用她,可結(jié)果卻是陷進去了。
他留下宮夏,原本是為了對付顧家。
可現(xiàn)在…
他卻又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夜色漫過醫(yī)院的玻璃窗。
將無菌病房染成一片靜謐的墨藍。
宮北琛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將宮夏輕輕圈在懷里,手臂墊著她的小腦袋,掌心始終覆在她溫?zé)岬念~頭上。
夏夏的哭聲早已耗盡力氣。
只剩偶爾抽噎著往他頸間蹭蹭,小手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開。
輸液管里的液體緩緩滴落,在寂靜的病房里敲出單調(diào)的聲響,每一聲都像砸在宮北琛的心尖上。
“爹地……冷……”夏夏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未褪的鼻音。
宮北琛立刻收緊手臂,將身上的無菌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溫?zé)岬暮粑鬟^她的發(fā)絲:“不冷了,爹地抱著呢?!?/p>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背脊挺得筆直,卻在觸及女兒蒼白小臉時,指尖不自覺地放柔。
夏夏睡不安穩(wěn)。
每隔一會兒,就會蹙眉哼唧,他便低低地哼起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
那是他從前聽湯喬允給軒軒哼過的,此刻笨拙地模仿著,聲音沙啞卻帶著極致的溫柔。
后半夜。
夏夏發(fā)起低燒,小臉燙得驚人,呼吸也變得急促。
宮北琛按響呼叫鈴的手指都在顫抖,護士來測體溫時。
他死死盯著體溫計上的數(shù)字,直到護士說只是輕微發(fā)熱,屬治療正常反應(yīng)。
他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弛。
護士離開后。
他用棉簽蘸著溫水,輕輕擦拭夏夏的眼角和嘴唇,“夏夏乖,再忍忍,爹地在這里,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p>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
夏夏的體溫才正常些,孩子終于沉沉睡去,臉色也好了一些。
宮北琛低頭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交錯蔓延,脖頸和手臂早已僵硬酸痛,卻舍不得挪動分毫。
他輕輕吻了吻女兒的額頭。
指腹摩挲著她手臂上輸液留下的細小針孔,眼底翻涌著偏執(zhí)而堅定的光芒。
醫(yī)生進來查房時,見宮北琛還在抱著宮夏,小心翼翼的提醒,“宮總,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就不要抱著了。”
“把她放下床上,讓她自己睡吧?!?/p>
宮北琛確認孩子睡熟后,這才小心翼翼將孩子放在病床上。
“宮總,您也去休息吧,這里有護士和護工守著?!?/p>
宮北琛緩緩直起身,脖頸傳來一陣刺痛。
他卻只是抬手揉了揉,目光依舊黏在病床上的小人兒身上,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不用,我在這里守著。夏夏醒了看不到我,又該哭了?!?/p>
醫(yī)生看著他眼底濃重的紅血絲,終究沒敢再多勸,只輕聲道:“那您注意休息,有任何情況隨時叫我們。”
“嗯。”
病房里重新歸于寂靜。
晨曦透過玻璃窗,在夏夏臉上投下淡淡的光暈,襯得她蒼白的小臉多了幾分血色。
宮北琛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邊,指尖輕輕搭在女兒的小手背上,感受著那微弱卻平穩(wěn)的脈搏。
湯喬允在另一張陪護床上睡著了。
宮北琛一會看看她,一會又看著女兒。
“……喬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
第二天。
宮夏睡醒后。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爹地和媽咪守在旁邊。
“夏夏醒了?”
“爹地,媽咪。”
主治醫(yī)生帶著病歷本走進來,身后跟著兩名護士推著治療車,上面擺著密封的藥劑和無菌紗布。
“宮總,宮太太?!贬t(yī)生示意眾人稍退,聲音放得極輕。
“目前先給小小姐做保守常規(guī)治療,以抗感染,以及輸血支持和口服化療藥為主。先穩(wěn)定血象,為后續(xù)治療打基礎(chǔ)?!?/p>
宮北琛立刻繃緊神經(jīng),指尖攥得發(fā)白:“口服化療藥會不會有副作用?她還這么小……”
“會有輕微惡心和脫發(fā)的可能,但劑量已經(jīng)調(diào)到兒童耐受范圍內(nèi),我們會同步用止吐藥緩解?!?/p>
醫(yī)生一邊說,一邊示意護士準備藥劑,“今天先輸一袋血小板和抗感染藥物,口服藥等她吃過東西后再喂。”
湯喬允聽不懂專業(yè)術(shù)語,卻死死盯著護士手中的針管,小手下意識地捂住夏夏的眼睛,聲音發(fā)顫:“夏夏…不怕…媽咪在…”
夏夏剛經(jīng)歷過抽血。
此刻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就渾身緊繃,小手緊緊抓住宮北琛的衣袖:“爹地,我不要吃藥,也不要打針!”
“夏夏乖。”宮北琛俯身將她半摟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溫柔得近乎蠱惑,“這是甜甜的藥水,喝了就能快點回家騎小馬了,爹地陪著你一起好不好?”
他轉(zhuǎn)頭對護士使了個眼色,讓她把口服藥兌在溫水里,還加了一點點提前準備的草莓糖漿。
護士將裝著粉色液體的小杯子遞過來,宮北琛接過,用棉簽蘸了一點遞到夏夏嘴邊:“你嘗嘗,是不是草莓味的?”
小家伙猶豫著舔了舔,眼睛亮了亮,卻還是警惕地搖頭:“是藥藥嗎?”
“是能讓夏夏變強壯的魔法水?!睂m北琛耐心哄著,一點點將藥水喂進她嘴里,每喂一口就用紙巾擦去她嘴角的殘留,“真棒,夏夏真勇敢,喝完爹地給你講故事?!?/p>
與此同時。
另一名護士已經(jīng)在夏夏的手背扎好了留置針,透明的血小板懸液緩緩輸入體內(nèi)。
宮北琛全程握著女兒的手,指腹不停摩挲著她的手背,將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目光卻死死盯著輸液管的流速,生怕出一點差錯。
湯喬允坐在一旁,學(xué)著宮北琛的樣子輕輕拍著夏夏的后背,嘴里反復(fù)念叨著:“夏夏…加油…吃蛋糕…回家…”
治療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夏夏中途忍不住惡心,干嘔了兩聲。
宮北琛立刻讓護士拿來止吐藥,又用溫水給她漱了口。
小家伙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強撐著對他笑了笑:“爹地,我沒哭?!?/p>
“嗯,我們夏夏是最勇敢的小公主?!睂m北琛的心像被溫水浸過,又軟又疼。
他低頭在女兒額頭印下一個吻,眼底的偏執(zhí)愈發(fā)濃烈。
無論這場治療要持續(xù)多久。
他都會守在這里,直到她徹底康復(fù)的那一天。
醫(yī)生檢查完輸液情況,輕聲道:“宮總,今天的治療結(jié)束了,后續(xù)每天都會按這個方案來,我們會隨時監(jiān)測她的血象變化?!?/p>
宮北琛點頭,目光始終沒離開夏夏:“辛苦你們了,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我?!?/p>
等醫(yī)生和護士離開,夏夏的眼皮漸漸沉重,靠在宮北琛懷里小聲嘟囔:“爹地,我有點累…想睡了…”
“睡吧,爹地抱著你?!睂m北琛調(diào)整姿勢,讓她睡得更安穩(wěn)些。
……
轉(zhuǎn)眼。
五天過去了。
宮北琛幾乎24小時守著女兒。
在這期間,他更要照顧湯喬允。
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圈烏黑,胡子拉碴。
與此同時。
宮母氣壞了,更親自打電話給沈晚箐,讓她從澳城飛過來陪她。
“瘋了瘋了,阿琛魔怔了,中了邪了?!?/p>
“他不知道被那對母女灌了什么迷魂湯,整個人像鬼上身一樣,對個野種那么疼愛。我真是鬧不明白,他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只要擱一般男人身上,誰能接受不是自己的種兒?”
宮母越說越氣,罵幾句就氣的要吸幾口癢。
沈晚箐一邊給她捶背,一邊安慰她,“干媽,別這么生氣了,現(xiàn)在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沒有用了?!?/p>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湯喬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哥哥的,您還不信。”
“這下,您總該相信了吧?”
宮母愧疚的拍拍她的手背,“這件事干媽誤解你了,干媽給你說聲對不起?!?/p>
沈晚箐連忙制止,“干媽言重了?!?/p>
“我只是一心想為干媽好,怕干媽上當(dāng)受騙?,F(xiàn)在干媽能知道我的苦心,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p>
宮母聽了,又感慨的嘆了一口氣。
她上下打量沈晚箐幾眼,百感交集。
“晚箐,你今年20幾歲了?”
沈晚箐柔柔一笑,“干媽從小看著我長大,以前每年過生,干媽都會親自給我準備蛋糕?,F(xiàn)在,和干媽分開的時間太久,干媽都忘了我?guī)讱q了?!?/p>
“我今年27歲了?!?/p>
宮母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細細打量她。
沈晚箐比早幾年更成熟有韻味了,人也長胖了些。看起來,也已經(jīng)有了幾分名媛的端莊和貴氣了。
“唉~,這么多年了,始終還是你最貼心。干媽現(xiàn)在也想開了,找兒媳就得找像你這樣體貼孝順的。什么門當(dāng)戶對,什么千金小姐,通通都是虛的?!?/p>
沈晚箐聽了,眼前一亮,原本已經(jīng)快要熄滅的火苗,重新燃燒了起來。
“干媽,您……您是什么意思?”
宮母拉著她的手,意味深長的說:“箐箐,干媽知道你喜歡阿琛。”
“之前,是干媽一直想不開。我想找一個出身好,門當(dāng)戶對的兒媳?!?/p>
“但現(xiàn)在想想,這么多年,你最貼心孝順。而且,你又是我看著長大,知根知底的!”
“讓你做我的兒媳,我才能放心?!?/p>
沈晚箐心腔一激動,“干媽,我……我哪里能配得上哥哥?”
“再說了,哥哥心里愛的是嫂子!”
不等她說完。
宮母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罵了起來,“別跟我提那個傻子?!?/p>
“阿琛真是腦子抽風(fēng)了,才會對那個傻子如珠如寶。更讓我生氣的是,她是個智障也就罷了,關(guān)鍵她生的孩子還是個野種?!?/p>
“你放心,這是干媽一定會為你做主。阿琛想養(yǎng)著那個傻子也行,但他必須得跟你結(jié)婚?!?/p>
沈晚箐:“干媽,我…我真的有這個幸運嗎?”
宮母一臉憤慨,“你放心,干媽這次一定給你做主?!?/p>
“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找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