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一臺機器。
林見椿認得,這一臺機器是她前幾天剛修理好的,不應該啊,這一臺機器至少還能使用一兩個月,不可能幾天就報廢了。
不少礦工都去試了試,但是都灰溜溜地下來了。
俞工的徒弟們得意地道:“呵,剛剛不是挺牛逼的嗎?現在咋的,都不行了?”
房工的徒弟們氣不過懟道:“我要是你們早閉嘴了,沒瞧見你們師父俞工都已經老老實實了嗎?四臺報廢的機器,這些才學了幾天的礦工都能修好三臺,你們有什么臉在那兒亂吼?”
原本怕修不好給林院長丟臉的礦工們一聽,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俞工都沒修好,他們修好一臺就足夠證明比俞工還厲害。俞工都沒修好,他們也沒有修好,那至少還打了個平手。
剩下的人排著隊去修理機器。
人越來越少,卻毫無進展。
原本打算給林院長幾人掙臉的礦工們都有些急了。
直到最后一個男人垂著頭走上去檢查機器。
俞工的徒弟瞧了紛紛嗤笑出聲:“就這么個畏畏縮縮的男人,連頭都不敢抬,他能修好機器?可別逗了,他那不能看清機器上的零件都倆說?!?/p>
林見椿也皺眉,看向這個垂頭的男人:“我怎么好像沒見過這位礦工?”
房工道:“我見過,我上課的時候天天來,可能剛剛好跟你上的那班課錯過了。”
“可能是的?!?/p>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好苗子,上進也有想法?!?/p>
林見椿聽著也來了興趣,盯著這一名礦工看。
礦工抬頭檢查球磨機上面的零配件時, 避無可避地全臉被林見椿看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
林見椿也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大雜院的熟人,宋母的第一狗腿子阿福嫂的男人,屈大海。
難怪一直避著她的課,多半是怕她因為宋母和阿福嫂,遷怒于他。
林見椿朝著屈大海點了點頭。
屈大海心神一松,這一臺機器他是一定要修好的,要不然明天的考核,萬一林院長因為以前的舊事遷怒他,他就錯過了唯一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屈大海將整個機器都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圍觀的人都已經在打哈欠,紛紛勸他不行就放棄吧,反正俞工也沒能把機器修好。
“爸爸加油?。?!”
人群中擠進來一個小腦袋,他大聲地朝著屈大海喊道,“爸爸,你一定行的?!?/p>
屈大海深呼吸,沖著兒子點了點頭,從頭仔仔細細地將這一臺經過了林見椿修理過的球磨機又檢查了一遍。
最后,他放下了工具:“這一臺機器沒有壞?!?/p>
“這怎么可能!沒有壞,為什么啟動不了?”
屈大海的視線落在了俞工的身上,“這就要問俞工了,不知道俞工是否知道誰將接線口給堵死了?!?/p>
說著屈大海用剪刀將接線口給剪了下來,那里面已經被水泥給封死了。根本沒辦法通上電,球磨機又如何會轉動。
全場嘩然。
林見椿看向俞工:“俞工,破壞集體財產,不知道要坐幾年的牢呢?”
“我沒有做過,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
俞工大聲地撇清了自已的干系,又質問自已的徒弟們,“是不是你們干的?你們誰干的,只要承認了我會給你們求情。”
俞工的徒弟們平時雖然巴結著俞工,但是坐牢的大事他們才不會傻到認下來。
礦工們經常因為這些機器干不了工,從而被扣錢,早就已經怨聲載道,現在見俞工他們竟然為了一已私欲破壞機器,他們就恨不得跟這些人拼了。
“報警!我們要求報警,處理這些破壞集體財產的人!”
樓場長試圖平息礦工們的怒火:“俞工和技術員被帶走調查后 ,就沒有人幫咱們修理機器了啊。”
“屈大海他們不是會修嗎!他們比俞工修得還好!”
樓場長還想和稀泥,齊連長已經帶著戰(zhàn)士將人押走了。
他甚至沒與樓場長寒暄,直接與林見椿道:“林院長,這兩天,這些機器還得拜托你帶人多照看?!?/p>
“行?!?/p>
俞工和技術員們被押走,樓場長顧不上找煽風點火的礦工們的茬, 他得回去打電話給兒子,讓他趕緊回來離婚。他們家可不能被俞工牽連。
剛剛那比試,他算是看清楚了,俞工就算是查清無辜的,但是想要回礦場做總技術員也是不夠格了,也難以服眾。
“恭喜你獲得了最后一個免試名額,屈大海同志?!?/p>
“耶,爸爸你最棒了!”屈大海的兒子緊緊地抱著他的大腿。
屈大海神色輕松地笑了,沒有想到林見椿竟然沒有刁難他。
他拍了拍兒子的頭頂,“喊人。”
“林姨,我早就看到你了,但是我爸不讓我來認你。”
林見椿揉了揉屈大海的兒子,神色溫柔。
屈大海難為情地道:“是爸爸心胸狹隘,沒有你聰明?!?/p>
轉頭真摯地與林見椿道歉:“林院長,對不起?!?/p>
林見椿擺擺手,“房工說你是個好苗子,你安心學著,我不會遷怒人?!彼B阿福嫂都沒收拾,怎么會收拾屈大海父子倆。
房工疑惑地問出聲:“你們認識?”
林見椿笑著道:“以前大雜院里的鄰居?!?/p>
其他人見林見椿與屈大海父子倆熟識,就識趣地讓他們三人說呼敘舊。
“我記得我媽說過,你不是在北市郊區(qū)的礦場嗎?怎么會到這里來?”
屈大海咬了咬腮幫子,鼓足了勇氣才開口:“我跟孩子媽離婚了,她總來礦場鬧,我就托人額把我弄到了這邊的礦場?!?/p>
“你們離婚了?可是離婚了為什么還鬧?”
“一開始離婚的時候說好了,這些年我攢下的工資全給她,再給她六百塊錢算是買了這份工作。后來她又后悔了,就總來礦場鬧。
這六百塊錢是我四處借來的,我得上班還了,她總來鬧,領導們也只能讓我休息,我沒辦法才離開了北市?!?/p>
林見椿是知道的,這一份礦工的工作原本是阿福嫂的前頭男人的,她不敢下礦,但是礦工的工作因為危險又賣不了高價。后來婆家人想要拿這份工作給阿福的弟弟屈大海,阿福嫂就趁機提出讓屈大海娶她,幫她養(yǎng)兒子。
結婚一年,兩人也生了一個兒子。聽陸母說,阿福嫂是個拎不清的,只對前頭留下來的兒子好,對屈大海的兒子就跟后媽一樣。
林見椿猜測兩人可能因此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