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醫(yī)生:“那個,你有什么要問我的? ”
“我就想問問你,明天能不能幫我買點(diǎn)海鮮干?”
“沒問題。”
陸母又請教了老海同志如何處理海鮮干,二人就在門口喝著西北風(fēng),聊了十分鐘的食譜。
“阿嚏。”
陸母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她惱了自已的猶豫不決,索性破罐子破摔。
“海醫(yī)生,我聽說你失憶了,你對你以前的家人怎么看?”
老海同志不清楚陸母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他心里隱隱有一種猜測,但是他不敢想,他何德何能能讓這么白的姑娘也中意他?。。?/p>
“你不想談你以前的家人?”
老海同志忙搖頭,他不能欺騙自已一見鐘情的姑娘,這是對她不尊重,也是對自已不尊重,所以他實(shí)話實(shí)說。
“不不不,說實(shí)話,我不記得我以前的家人,但是我知道一個家沒了頂梁柱日子一定很難過。如果有生之年,我能找到他們,或者他們找到我,我一定竭盡所能地彌補(bǔ)她們。”
“那如果,現(xiàn)在,此時此刻,你以前的家人找到了你,想要你跟他們回去,你會怎么辦?”
老海同志胡亂地揉了一把臉,神色卻堅定:“我會負(fù)起我的責(zé)任。”
如果這是真的,那只能說,他認(rèn)命。他剛一見鐘情,就找到了以前的家人,他命里本該有的責(zé)任,他不能丟。
“責(zé)任?只是責(zé)任嗎?”
“我可能暫時無法離開這兒,但是我會負(fù)責(zé),我會努力捕魚,我會多賺錢,補(bǔ)貼他們。至于是否回去長住,我可能還要想一想,因?yàn)槟抢锏娜撕褪拢瑢τ谖襾碚f完全陌生。”
老海同志一臉痛苦,他雖然一直盼著能找到家人,但是又害怕找到家人。 他不記得所有的人和事,他只知道自已是草岙島的赤腳醫(yī)生。他怕離開了草岙島,他就是一個廢人,他也怕被以前的家人嫌棄沒用。
到時候,可能連將他的遺體丟進(jìn)海里的人都沒有。
“嗯,我了解了你的想法,那就祝愿你一輩子無憂?!?/p>
陸母看得分明,老海同志談起自已丟掉的那一段記憶,整個人都是無助的,痛苦的。
她愛她的男人,她也不舍她男人痛苦。
老海同志猜測,陸母應(yīng)該是不滿意他的答案。
但是那些是他的責(zé)任,他不能毫無擔(dān)當(dāng)。那跟畜生有何區(qū)別?
陸母朝著老海同志擺擺手,“如果有機(jī)會的話,下次再見。”也不知道下一次他想起來的時候,她是否活著。
“好?!?/p>
老海同志目送陸母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才轉(zhuǎn)身走了。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海邊。
他在海邊坐了許久,天微亮?xí)r才開船回了草岙島。
不多會兒,他就滿載著小船回了島。
漁船靠岸。
巡邏船已經(jīng)停在岸邊。
林見椿正與陸母和羅工話別,“最遲一個月,我也回來了。”
陸母親眼看過兒媳婦的工作環(huán)境,大家都很好相處,再有巡邏船天天經(jīng)過,她也放了心。
“讓阿舟再陪你幾天吧,我跟你羅姨都認(rèn)識路了,我們兩個人能回去?!?/p>
林見椿故作嫌棄:“媽你又不是知道,舟哥在這兒,只會影響我工作效率,他可太纏人了?!?/p>
陸母一聽影響兒媳婦工作,“那我?guī)湍惆阉麕ё撸阕ゾo干完活,早點(diǎn)兒回北市?!?/p>
“行?!?/p>
林見椿知道,她這邊歸期不定,陸懸舟也有自已的工作,不可能一直陪著她。
這一次,他們能在一起過第一個年,還是陸懸舟的工作性質(zhì)特殊, 就這樣他們已經(jīng)很滿意了。
陸懸舟和梁助理幫忙將東西放到了船上,其他工程師們也都格外不舍。
老海同志忙跳下船,“梁助理——這邊也有東西?!?/p>
梁助理聽到喊聲,轉(zhuǎn)頭就看到了老海同志背著一個麻袋朝著這邊趕過來。
梁助理看呆了,海醫(yī)生都五十歲了,扛著麻袋還能健步如飛。
還未到船頭,麻袋就被陸懸舟接了過去。
“不著急,離開船還有一會兒?!?/p>
老海同志這才敢大口呼吸,“船、船上還有兩袋子,都是海鮮干?!?/p>
“怎么那么多?!?/p>
“昨晚你媽讓我?guī)兔Q一點(diǎn)海鮮干,我就什么都換了一點(diǎn)?!?/p>
兩人一起去漁船上那另外倆麻袋,陸懸舟想了想:“等下次我要是出差到這邊的話,我再來看看你。”
“誒,行。”
看不到一見鐘情的對象,看看她兒子也行。
老海同志卑微地想著。
為了趕下午的火車,巡邏船沒停一會兒就走了。
林見椿拍了拍老海同志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媽走后,老海同志的精神氣一下子也跟著走了。
她也不知道老海同志跟她媽如何談的,又如何談崩了。但是陸母不想多說,只說該談的都談了。
唉,只能說造化弄人。
“走了,以后還會再見的。”
老海同志搖搖頭,林工真的慣會哄人的。上次還說他儀表堂堂,這次說還會見面。
老海同志悶頭睡了一天,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對不聽話的李工十分嫌棄。
李工在第三次被老海同志教訓(xùn)后,他忍不住開口了:“海醫(yī)生,你一見鐘情的對象走了,也不能遷怒我啊。”
“人在的時候,我還裝裝樣子,現(xiàn)在人都不在了,我裝給誰看? 裝給你看嗎?你瘸著腿也配看?”
李工被懟得啞口無言,只敢輕聲地嘟囔:“五十歲的老頭擺爛真的太可怕了,你快走,別影響我?!?/p>
正巧,林見椿過來與李工商量明天幾點(diǎn)開工。
“師父,你不是說明天是吉日嗎?那你有沒有測吉時啊?!?/p>
李工被問懵住了,“還要測吉時?”
“這不跟送佛送到西一個意思?吉日都測了,還差個吉時?不就是順手的事情?”
李工想想也有道理。
林見椿很好奇李工是用哪本老黃歷查的,壓低聲音道:“師父,我已經(jīng)把門都關(guān)好了,你把老黃歷拿出來咱們研究研究?!?/p>
李工也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地道:“你瘋啦,我哪有老黃歷。我要是搞封建被人抓住了,就算我是工程師也沒有人能保得了我。你可不能沾這個?!?/p>
“那你咋挑吉日的?”
“你真想知道?”
林見椿求知欲爆棚,“以后我也能學(xué)一學(xué),畢竟師門淵源永流傳,我什么都要學(xué)。”
李工覺得林見椿說得有點(diǎn)兒道理,他讓林見椿把他的行李箱拎過來,他從箱子里翻出了一個牛皮紙袋。
袋子一打開,倒出了兩只王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