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緊接著響起,宋今若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昭昭!太好了!你快看熱搜!顧時序自己把黑鍋全背了,現(xiàn)在誰還敢說你半句不是?就算離婚后你想找任何人,都沒人能抨擊你!評論區(qū)全是催你們趕緊離,勸你獨自美麗、找小鮮肉的!”
我對著電話輕輕“嗯”了一聲,心里那塊懸了許久的石頭終于落地。
送孩子們?nèi)ビ變簣@后,手機再次響起,來電顯示是秦律師。
自從把離婚案交給沈宴州后,我便沒再和她聯(lián)系過,此刻她的來電讓我有些意外。
趕到秦律師的律所,她一見到我就笑著迎上來,語氣里滿是感激:“葉小姐,這次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根本沒機會和沈宴州律師那樣的大咖面對面交流,哪怕只是一個離婚案,經(jīng)他指點幾句,都讓我受益匪淺?!?/p>
我瞬間了然。
沈宴州這是在避嫌,他身份特殊,直接參與我的離婚官司難免引來閑言碎語。
我沖秦律師點點頭,道:“秦律師,那這次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秦律師悄悄跟我透露,因為沈宴州找了些人脈和關(guān)系,法院可以優(yōu)先排我和顧時序離婚的庭。
……
海城法院的大理石地面泛著冷白的光,我站在原告席上,目光平靜地落在不遠處的被告席。
我和顧時序終于同時站在了這個莊嚴肅穆的地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庭審按部就班地進行,法官的聲音莊重而清晰,雙方律師條理分明地陳述著證據(jù)與訴求。
這一次,顧時序的律師沒有再提出任何異議。
法官的話音落下,當(dāng)庭宣判離婚時,我緊繃的肩膀終于松弛下來。
沒有預(yù)想中的激動,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四年多的婚姻,始于青梅竹馬,終于他與蘇念恩的破鏡重圓,如今,我總算可以做回我自己。
庭審結(jié)束后,我和秦律師一起往外走去。
顧時序從身后跟上我,聲音低沉地開口:“昭昭,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我腳步未停,只淡淡回了句:“你好自為之?!?/p>
法院門口,是沈家的車,老夫人親自下來接我。
我受寵若驚,問:“奶奶,您怎么來了?”
沈老夫人眼角的皺紋里都盛著笑意,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道:“當(dāng)然是來接你回家。昭昭,你終于自由了?!?/p>
我鼻尖一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只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夫人挽著我的胳膊一起上了車,我下意識掃了一眼車廂,空蕩蕩的沒有沈宴州的身影。
心底那點剛冒出來的雀躍瞬間淡了些。
他總是這樣,一忙起工作或是出差,便會一連幾天杳無音信。
我本以為這次他沒有聯(lián)系我,是為了避嫌,可沒想到我離婚官司都結(jié)束了,他也沒有出現(xiàn)。
似乎看穿了我眼底的悵然,老夫人笑著打破沉默:“宴州這孩子,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搞得神神秘秘的,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過他特意交代了,這兩天就回來。你先跟我去老宅住,我已經(jīng)讓今若把珊珊和朵朵接過去了,孩子們都盼著你呢。”
我聞言,笑了笑,道:“好,聽奶奶的?!?/p>
車子平穩(wěn)地駛?cè)肷蚣依险拇箝T。
剛進別墅,一道身影就興沖沖地沖了過來,伴隨著“嘭”的一聲輕響,彩色的禮花紙屑紛紛揚揚地落在我肩頭。
“Congratulation(祝賀)!”
宋今若舉著禮花筒,臉上滿是雀躍,眼眶卻紅得厲害。
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就一把將我抱住,聲音帶著哽咽,“昭昭,都過去了!以后,一切都會好的!”
我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鼻尖泛酸,輕聲道:“嗯,都過去了。”
“媽媽!”
“葉阿姨!”
兩道軟糯的聲音響起,珊珊和朵朵手牽著手跑了過來,小臉上滿是好奇。
我連忙蹲下身,溫柔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發(fā)。
珊珊皺著小眉頭,歪著腦袋問:“葉阿姨,今天是什么日子呀?為什么大家都這么開心?”
朵朵也跟著點頭,小臉上滿是茫然:“是啊是啊,今若阿姨還買了禮花,不是過生日的時候才會噴這個嗎?可是媽媽的生日不是已經(jīng)過了嗎?”
孩子們清澈的眼眸里滿是純真,我心頭一軟,又有些酸澀。
我不想讓朵朵覺得,爸爸媽媽分開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哪怕對我而言,這確實是解脫。
但孩子不一樣,她就算知道爸爸有錯,但是父母離婚對她的打擊,絕對不會小。
所以我沒有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宋今若那般的雀躍,而是耐心地跟朵朵解釋道:“因為媽媽今天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今若阿姨才會慶祝。就像你們考試得了滿分,媽媽也會為你們開心一樣。”
珊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朵朵卻眨著大眼睛追問:“是什么重要的事呀?”
我知道,離婚的事瞞不了孩子多久。
就算我不說,等媒體的那些東西出來了,朵朵在幼兒園里也會知道。
所以,我道:“這樣,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媽媽再告訴你,好不好?”
餐廳里早已擺滿了滿滿一桌子菜。
我心里暖暖的,被這滿桌的煙火氣和身邊人的惦記裹得嚴嚴實實。
吃完飯,宋今若帶著珊珊去院子里玩,老夫人去叮囑傭人收拾,我牽著朵朵的小手走進了二樓的房間。
我讓朵朵坐在床邊,自己蹲在她面前,平視著她清澈的眼睛,輕聲開口:“朵朵,現(xiàn)在媽媽要告訴你,之前說的重要的事?!?/p>
小丫頭點點頭,小手攥著衣角,眼神里帶著一絲期待,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平穩(wěn),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神色:“媽媽和爸爸……離婚了?!?/p>
我看著朵朵面無表情的小臉兒,繼續(xù)補充道:“但是朵朵要記住,不管怎么樣,爸爸和媽媽永遠都會愛你,會一直陪著你。只是爸爸媽媽以后會各自過自己的生活,沒有關(guān)系了?!?/p>
朵朵稚嫩的臉龐上劃過一抹怔愣,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卻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神情。
我想,大概是我和顧時序劍拔弩張的爭吵、冷戰(zhàn),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所以,這樣的結(jié)局,她早已料到。
沉默了幾秒,朵朵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哦”了一聲。
她垂著小腦袋,不再說話,小肩膀微微垮著,明顯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的心瞬間揪了一下,酸澀感涌上眼眶,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朵朵,你會怪媽媽嗎?”
朵朵抬起頭,黑溜溜的眼睛里蒙著一層薄霧。
“不會?!?/p>
她聲音軟軟的,卻很堅定,“因為爸爸總是惹媽媽哭,媽媽離開他,以后是不是就不會哭了?”
我強忍著喉嚨里的哽咽,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以后媽媽不會再哭了?!?/p>
朵朵像是松了一大口氣,小臉上的陰霾散去了些,認真地說:“那我就不怪媽媽?!?/p>
過了一會兒,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帶著一絲好奇和試探:“那媽媽以后會跟沈叔叔結(jié)婚嗎?”
我猛地被問住了,腦海里瞬間閃過霍明琛曾經(jīng)說過的話:沈宴州是不婚主義者。
這些日子,跟沈宴州之間的一切讓我心頭有過悸動,可我從未敢想過“結(jié)婚”這兩個字。
我想了很久,認真地回她:“媽媽也不知道?!?/p>
聽到這個答案,朵朵明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點淺淺的笑意。
她往前挪了挪,伸出小小的胳膊,緊緊抱住了我的脖子。
軟乎乎的小身子貼在我懷里,暖暖的溫度透過衣物傳遞過來。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安安靜靜地抱著我。
可那小小的擁抱,卻漸漸撫平了我所有的不安和酸澀。
……
與此同時。
顧時序拿到判決書后,一個人開著車在公路上漫無目的遛了許久。
原本以為自己與葉昭昭離婚,應(yīng)該是如釋重負的。
可不知為什么,當(dāng)他拿到這封標志著他與葉昭昭一刀兩斷的判決書,心突然間像是被挖空了好大一塊。
一種窒息的悶感涌了上來,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再找回家的路。
直到傍晚,他才回到顧氏莊園,將那封離婚判決書放在了蘇念恩面前。
當(dāng)時剛好是晚餐時間。
蘇念恩看到判決書的那一刻,微微彎了彎唇角,心里替葉昭昭感到開心。
顧時序深深地望著她,道:“答應(yīng)你的事,我做到了。念恩,我們……”
話剛說到一半,不遠處的佛堂傳來蘇雅欣凄厲的哭喊聲:“時序哥,我錯了!我要死了!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求你讓我起來吧!”
顧時序臉色微沉,蘇念恩淡淡開口:“你準備一直讓那女人在家里礙眼?”
顧時序順著她的話問:“你想怎么處理?”
蘇念恩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道:“我在精神病醫(yī)院待了那么多年,日夜受著煎熬,是不是也該讓她去體驗體驗?”
當(dāng)時,他把她安排在精神病醫(yī)院只是想保護好她,無時無刻地看到她,怕她離開自己。
對她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嗎?
顧時序蹙了蹙眉,但沒說什么,點頭道:“好,我明天就安排人送她過去。”
說完,他起身緩緩走到蘇念恩身邊,身子微微俯下來幾乎把她全部圈進懷中,柔聲道:“念恩,從現(xiàn)在起,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永遠在一起……”
他的唇貼在她耳垂,炙熱的呼吸昭示著什么,依然很明顯。
蘇念恩身子緊繃,克制著內(nèi)心的緊張,平靜地開口:“時序,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么快就忘記這幾年的傷害。我需要時間去治愈。”
顧時序追問道:“需要多久?一個月,一年,兩年……?”
說到最后,他語氣不太好。
蘇念恩抬眸望著他,苦澀地彎了下唇角,道:“如果你非要這么做,那我接受。反正,是我主動回到你身邊的。”
顧時序盯著她看了良久,隨即直起身,道:“算了,我等你想好?!?/p>
吃完晚餐,他少見地沒有陪她去庭院里散步,或者說些知心話,而是徑直走上樓,說是累了。
蘇念恩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想看見他那張臉。
如果不是為了偽裝下去,把自己沒做的事情做完,她才不會再跟他糾纏。
十點左右,顧時序房間的燈就滅了。
蘇念恩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間,隨意披了件外套,朝著佛堂走去。
深夜的佛堂里只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蘇雅欣跪在青石板上,膝蓋早已潰爛流膿,傷口與布料粘連在一起散發(fā)著難聞的腥臭味,整個人形容枯槁,毫無往日的嬌俏。
聽見腳步聲,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蘇念恩:“你究竟想干什么?!”
蘇念恩俯身,湊近她耳邊:“我母親是怎么死的,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還有你媽,你哥,哦……還有我爸。他們每個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蘇雅欣瞪大瞳孔,牙齒都在打顫:“蘇念恩,你果然是回來報仇的!你跟葉昭昭聯(lián)手了,對不對!時序哥,我要告訴時序哥!”
蘇念恩笑了下,毫不在意,道:“你時序哥會信你一個滿嘴謊言的女人嗎?”
“他會信的!只要他稍微查一下,就會知道你背后的人??隙ㄓ兄虢z馬跡,肯定有!”
蘇雅欣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秘密,猙獰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冷笑。
蘇念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字字誅心:“可惜了,明天你就會被送到精神病醫(yī)院。放心,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那里的人會‘好好照顧’你,日夜陪著你,不會讓你孤單。”
蘇雅欣渾身瑟瑟發(fā)抖,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忽然抓住蘇念恩的裙擺,語無倫次道:“姐姐,我們是親姐妹,從小一起長大的?。∧恪悴荒苓@么對我,我求你,不要做得這么絕,放過我,放過我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