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的藩地在最富庶的江南魚米之鄉(xiāng),這是他當(dāng)初封王時就定下來的,地方也是他自己選的。
他說只有錦繡江南才能配得上他逍遙王的稱號,他要和晚余在那富貴之鄉(xiāng)度過逍遙快活的一生。
大婚前,他是和祁望說過婚后就要去往封地,只是祁望沒想到他會這么迫不及待。
祁望傻呆呆地看著他,差點沒哭出來:“非要現(xiàn)在走嗎,你走了我怎么辦,要不還是再等等吧,等我大婚之后再走,省得到時候你們還得回來?!?p>祁讓說:“你想得美,你明年才大婚,我可等不了這么久,我還想趁著晚余沒有身孕,和她到處游玩一番呢!
你就老老實實當(dāng)你的皇帝,打理好朝堂,治理好天下,說不定哪天我們玩著玩著就玩到京城來了。”
祁望垮著張臉,欲哭無淚:“你倒是逍遙了,叫我一個人苦哈哈地守在這兒,我懷疑你當(dāng)初助我當(dāng)太子爭皇位,根本就是個陰謀。”
“沒有,你別瞎想。”祁讓一本正經(jīng)的否認(rèn),“我助你爭皇位,是因為你心細(xì),能干,有耐性,才華橫溢,有定國安邦之才,比我更適合坐這個位子。”
祁望這些年還是頭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么多對自己的贊美之詞,不禁有些飄飄然,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當(dāng)真這么認(rèn)為嗎,在你心里,我真有這么好嗎?”
“當(dāng)然?!逼钭屨f,“你可是我哥,我都這么優(yōu)秀了,我哥肯定比我更優(yōu)秀啊!”
“……”晚余在旁邊聽得直翻白眼,心說這人忽悠他哥還不忘吹捧自己,真是沒誰了。
祁望卻激動不已:“你終于承認(rèn)我是你哥了?”
“你本來就是,難道我不承認(rèn)你就不是了嗎?”祁讓耐著性子哄他,“你好好守著京城,我先出去玩一圈,等我玩累了,就回來替你坐朝堂,讓你帶你媳婦兒出去玩,這樣總行了吧?”
“……”祁望的眼睛頓時亮起,“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當(dāng)然真的?!逼钭屨f,“我是那言而無信的人嗎?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晚余的白眼幾乎要翻上天,心說你太是了,你就是個言而無信的騙子。
大騙子!
可惜祁望不這么認(rèn)為,他弟騙他一百次,他還是會第一百零一次相信他弟。
他接受了祁讓給他畫的大餅,歡歡喜喜地把祁讓和晚余送到門外,又讓胡盡忠替他把兩人送出宮門,自己開始盤算起了將來祁讓替他坐朝堂,他要去哪里游玩的事。
胡盡忠屁顛屁顛地跟在祁讓和晚余身側(cè),對于兩人即將離京的事深表遺憾,恨不能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半留在宮里服侍祁望,一半跟著祁讓下江南。
祁讓囑咐他好生服侍皇上,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說整個紫禁城就信他一個,只有他陪在皇上身邊,自己才能走得安心。
胡盡忠熱淚盈眶,拍著胸脯向他保證,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好皇上,不辜負(fù)他的知遇之恩。
晚余見祁讓哄了這個哄那個,很是無語,心說這人騙人騙上了癮,連太監(jiān)都不放過。
正想著提醒胡盡忠別上他的當(dāng),旁邊突然躥出來一個太監(jiān)打扮的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她和祁讓面前:“奴才給王爺王妃請安!”
晚余嚇一跳,下意識往祁讓身后躲。
祁讓護住晚余,皺眉打量來人:“你是誰?”
那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諂媚的臉:“王爺不記得奴才了?奴才是賴三春呀!”
“賴三春?”祁讓重復(fù)了一遍,眉頭皺得更深。
賴三春以為祁讓忘了他,忙不迭道:“王爺不記得奴才了嗎,當(dāng)初您和圣母皇太后在冷宮時,奴才曾割過自己的血救治她老人家。”
胡盡忠看看他,又看看祁讓,三角眼骨碌一轉(zhuǎn),忙也跟著跪了下去。
“是啊王爺,賴公公到處跟人說他是圣母皇太后的救命恩人,還曾幾次三番求見皇上,想和皇上細(xì)說當(dāng)年事。
奴才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怕他攪擾圣心,就自作主張沒有為他通稟,眼下他既然跑到王爺面前舊事重提,想必確實對圣母皇太后有恩。
奴才自作主張怠慢了圣母皇太后的救命恩人,奴才罪該萬死,請王爺發(fā)落?!?p>賴三春確實和胡盡忠說過他曾割血救圣母皇太后性命,也確實幾次三番求見皇上。
胡盡忠生怕皇上念及他對圣母皇太后的救命之恩而重用他,又怕他將來得勢頂了自己的位子,因此一直壓著沒給他通傳,平日也總是提防著他,不讓他有接近皇上的機會。
沒想到這狗東西見不著皇上,竟然還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了王爺頭上。
胡盡忠心虛不已,唯恐祁讓會因此責(zé)罰他,便搶在前面為自己開脫,順便踩賴三春一腳,暗示他居心不良,挾恩圖報。
賴三春氣得要死,恨不得給這缺德玩意幾巴掌,當(dāng)著祁讓的面不好發(fā)作,只能極力為自己辯解:
“不是這樣的王爺,奴才并沒有到處宣揚對圣母皇太后的救命之恩,奴才只是為了求見皇上,才和胡大總管講了當(dāng)年的事,奴才也絕對沒有拿這件事為自己求恩賞的意思,請王爺明鑒?!?p>祁讓冷眼看著他,想起他前世對晚余圖謀不軌,被晚余捅成馬蜂窩的情形,一面痛恨他的色膽包天,一面又為自己當(dāng)時逼迫晚余的行為追悔莫及,心痛不已。
他本來已經(jīng)把這件事忘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偏又跳出來提醒他。
他沉下臉,冷笑一聲道:“既然不想求恩賞,又為何幾次三番求見皇上,還特地跑來堵本王的路?”
賴三春被他冷森森的目光掃過,嚇得激靈一下,陽春三月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奴才,奴才……”
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祁讓也沒有耐心聽他狡辯,厲聲道:“你是奴才,圣母皇太后是主子,奴才盡心侍奉主子乃是本分,你竟敢大言不慚說自己是主子的恩人,還想挾恩圖報,為自己謀好處,你這樣的奴才,留著有什么用?”
賴三春萬萬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嚇得趴在地上連連求饒。
同時又在心里罵胡盡忠,要不是他個王八蛋胡說八道,王爺肯定不會這樣想。
胡盡忠見祁讓并沒有打算給賴三春賞賜,反而對他很是厭惡,暗暗松了口氣,附和著祁讓的話說道:
“王爺說得對,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別說為主子割點血,就算為主子粉身碎骨,那也是應(yīng)該的,怎能以恩人自居?”
賴三春直覺自己今天不僅討不到好,還要倒大霉,恨胡盡忠恨得心頭滴血,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磕頭求祁讓恕罪,指天發(fā)誓自己絕對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祁讓因著被他勾起了往事心頭煩躁,盯著他的頭頂冷冷道:“你運氣好,本王新婚,不想見血光,今日便免了你的皮肉之苦。
你眼下在哪里當(dāng)差,仍舊回哪里去,做好你份內(nèi)的事,不要再去攪擾皇上。
本王會讓胡盡忠盯緊你,你膽敢惹是生非,本王允他先斬后奏之權(quán),隨時要你的狗命!”
胡盡忠先是意外,隨即又挺直了腰桿,得意地踢了賴三春一腳:“聽到?jīng)],以后若不老實當(dāng)差,咱家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狗命。”
賴三春暗叫倒霉,又不敢多說什么,連連磕頭應(yīng)是,連滾帶爬地走了。
祁讓看著他走遠(yuǎn),對胡盡忠說:“此人心術(shù)不正,好色成性,你把他調(diào)到接觸不到宮女的地方去,不要給他出頭的機會,他若不安分,你便自行裁決,不必讓皇上知曉?!?p>胡盡忠佩服祁讓看人的眼光,不過打個照面的功夫,就能看出此人好色成性,當(dāng)下忙不迭地應(yīng)了,說自己知道該怎么做。
晚余全程沒發(fā)表什么意見,直到坐上馬車,才問祁讓為什么對那個太監(jiān)如此厭惡。
祁讓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對上她無辜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王府,祁讓也沒像往常一樣纏著晚余,獨自一人在書房待了許久,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把前世種種向晚余坦白。
不坦白,總感覺自己像個騙子。
坦白了,又怕晚余接受不了,從此和他生分,兩人之間再不復(fù)如今的甜蜜。
晚余不知道祁讓的糾結(jié),回到后院,和梅霜紫蘇說起不日就要離京前往封地的事,問兩人要不要和她同去。
梅霜和紫蘇都說要誓死追隨她,她去哪里,她們便跟到哪里。
主仆三人正說著話,有小廝過來稟報,說外面有位夫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