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魄俯身單膝彎下,就要跪地拜師。
無涯子急忙扶起他,“今日先不跪,等我擇個黃道吉日,請顧傲霆和阿堯當見證人,到時正式收你為徒。以后你就是我無涯子的親徒弟,也是顧寒城的師弟?!?/p>
聽到前面時,盛魄挺感動。
無涯子這是努力讓他融入顧家,融入那幫正派人,竭力幫他洗白。
可是,寒城成了他師兄。
一想到日后要稱呼那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少年為師兄,盛魄眼神微微暗了暗。
不過為了打敗任雋和古嵬,把顧楚楚從他手中搶回來,叫聲師兄又怎么了?
無涯子道:“眼下當務(wù)之急是,你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身體養(yǎng)好了,才能學(xué)我的功法。小楚楚那邊,有天予和顧驍把控,任雋如果想這門婚事長遠,不敢對她胡來?!?/p>
盛魄頷首。
二人洗漱,早早上床睡覺。
睡至快十一點時,無涯子下床,去摸盛魄的脈搏。
盛魄沒睡著,但也沒睜眼。
無涯子靜靜摸完他的脈搏,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盛魄想到養(yǎng)父盛魁,他幼時生病,這種事他也做過,甚至還會把他抱在懷里,喂他吃飯,哄他多喝水,明知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可是人的感情很難割舍。
這讓他一時有些分裂。
他出聲,“師父為何對我這么好?”
無涯子咳地一聲,“還能因為什么?你外婆救過我一命唄,救命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嘛。還有,你長得好看,身世又可憐,惹人心疼唄?!?/p>
盛魄腦中映出顧楚楚的臉。
她也讓他心疼。
原以為他“假死”,她會很快忘掉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說不定新男友都談上了,畢竟她長得那么漂亮,性格又甜。
可數(shù)月未見,她瘦得單單薄薄。
她甚至做出為了救他,和任雋領(lǐng)證的義舉。
以前把她想得太柔弱、太單薄,總覺得她是溫室里長大,單純膚淺、顏控的富家千金。
無涯子道:“你的脈搏還算正常,也沒有發(fā)燒,不過古嵬那個老鬼陰險狡詐,說不定還留有后招。我明天讓那幫徒孫們?nèi)ゲ少徦幉?,配制好后,給你每日泡浴,幫你洗髓伐經(jīng),有助于更快地學(xué)我的術(shù)法?!?/p>
盛魄起身要下床,朝他拱手相拜,“謝師父。”
無涯子急忙摁住他的肩膀,“跟師父還這么客氣。道爺我無妻無子無孫,以后且把你當成孫兒。不對,按年紀算,你做我的玄孫都夠了?!?/p>
嫌玄孫拗口,他擺擺手,“就叫師父吧,利索?!?/p>
他轉(zhuǎn)身回床睡覺。
盛魄重新閉上眼睛。
腦中一直晃著顧楚楚的影子。
她清瘦甜美的長相。
她故作冷淡的目光。
她和任雋一起走出民政局。
她那種家境,打小沒受過氣,居然為了他,忍下那樣的屈辱。
他越想越無睡意。
干脆掀開被子下床,他靜靜走到櫥柜旁,取了衣服往身上穿。
無涯子眼睛不睜,問:“小子,你要去哪?”
盛魄道:“睡不著,我出去走走?!?/p>
“古嵬等人仍在京都,你亂走,小心被他暗算?!?/p>
盛魄邊穿鞋邊回:“他主子剛和楚楚領(lǐng)證,身為奴才,再狂,也不敢節(jié)外生枝。這種時候,反而是最安全的時候。”
無涯子嘿嘿一笑,“你小子果然聰明,他若敢暗算你,小楚楚正好有理由離婚。跟師父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小楚楚了?”
盛魄道:“我出去走走?!?/p>
無涯子坐起來,“那丫頭模樣好看,性格也甜,又講義氣。她父母爺爺奶奶人品正直,你如果能娶到她,簡直掉福窩里了。到時寒城大寶貝既是你師兄,又是你小舅子,親上加親?!?/p>
盛魄不想苦笑的。
奈何不得不苦笑。
任雋好不容易和顧楚楚領(lǐng)證,不可能那么輕易離婚,其中坎坷,他早已預(yù)料。
他拉開門走出去。
被古嵬關(guān)押折磨太久,又被他下過控靈術(shù),他身體素質(zhì)大不如從前。
在路上隨意走著,走了會兒,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去的方向是顧家山莊。
他想見顧楚楚。
很想。
分開的時候,就想見她。
在文萊的時候,也一直在思念她。
他這長相,生命中不乏漂亮女人,也不乏向他示好的。在國外留學(xué)時,追他的女人不計其數(shù),唯獨顧楚楚,對他的喜歡最單純。
走到距顧家山莊大門七八十米之距,他停下腳步。
遙遙看向顧楚楚一家住的那棟別墅。
他想,她此時在做什么?
睡沉了?
還是和他一樣睡不著?
現(xiàn)在看她,對任雋很是反感,可是任雋外形不差,雖是宗鼎之子,卻在正常家庭中長大,被熏陶出一身正氣。
而他,是白家后人不假,卻在邪教窩里長大。因為修習(xí)過魅術(shù),連容貌都帶了幾分邪魅。顧驍罵得很對。
她會不會和任雋處著處著,對他產(chǎn)生感情?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在乎一個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會變得患得患失,甚至?xí)员埃缮褚晒怼?/p>
身后有車緩緩駛過來。
盛魄察覺到了。
他迅速回頭。
是一輛黑色京牌車,百萬出頭,很穩(wěn)重也很低調(diào)的款式。
想他以前在國外留學(xué)時,也曾意氣風(fēng)發(fā)過,開著大幾百萬的跑車招搖過市,如今只覺得當年太浮華。
那車開到盛魄身后,停下。
車門打開,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人。
只一眼,盛魄便認出是任雋。
他挺直身姿,收回視線,看向顧家山莊,右手插進褲兜中。
他是風(fēng)流倜儻的長相,哪怕站得再筆直,身上仍有一種不羈的魅惑感,不動情也像在用情。這種魅惑感,是顧驍那種長輩不喜的,只討小姑娘喜歡。
任雋卻是挺拔正氣的長相。
單看外表,他更符合長輩的審美。
任雋沖盛魄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盛兄,你也睡不著?”
盛魄不應(yīng),褲兜中的手卻重新握成拳頭。
雖然修為受損,但是如果任雋只一人,他想殺他,不是件太難的事。
可是他能感覺到背后一股陰邪之氣。
他沒細看,但也知古嵬肯定在任雋車里,只有古嵬和他師父,才能那么濃的邪氣。
任雋從褲兜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寶藍色絲絨首飾盒,打開,對盛魄道:“雖然我比你認識楚楚更早,但是你和她接觸的次數(shù)比我多,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她。這種款式的戒指,她會喜歡嗎?”
盛魄心中一股有名怒火!
他強壓怒氣,道:“她素來不喜戴首飾,戒指更是從來沒戴過?!?/p>
任雋微微一笑,“結(jié)婚戒指還是要戴的。我選了最簡潔的款式,希望她會喜歡?!?/p>
他將戒指盒合上。
重新塞進褲兜里,他又說:“本來想明天送給她,可是我等不及。迫不及待地趕過來,想打電話給她,讓她出來,把戒指送給她,又怕她已經(jīng)睡下了?!?/p>
他堅硬的目光變得溫柔,“戀愛真是種神奇的東西。盛兄,你當時和楚楚談戀愛時,也是這般情緒嗎?”
盛魄眼神凜然如刀,想殺人的心已經(jīng)掩飾不住。
任雋仍是笑,“雖然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會不舒服,可是沒辦法,楚楚是我的妻子,合法的妻子。我不介意,她有過前男友。謝謝你的不娶之恩,我才有機會娶到那么美好的她?!?/p>
盛魄拳頭已從褲兜中拿出來。
他扭頭看他,眼眸微瞇,盯住任雋的眼睛,想迷亂他的心智,蠱惑他,讓他自己去死。
至于古嵬,他已經(jīng)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