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問什么?”
聞蟬不太好受,被他猜忌疑心的滋味并不好。
又不受控地想,若換作從前,他體貼憐惜自己都來不及,又怎會追究逼問那種關(guān)頭的些許舉止不當(dāng)?
她坐在床榻上,男人立在鏡臺邊。
聞蟬費(fèi)勁仰著頭,望他望得眼睛發(fā)酸。
他究竟想問什么?謝云章自己也恍惚了。
只覺眼前她這副模樣,很委屈;自己方才那些話,不應(yīng)該。
“沒有?!?/p>
多日郁結(jié)于胸的悶氣倏然一松,他抬步上前,坐回榻上。
“這幾日辛苦,早些睡……”
他說著就想去握聞蟬的手,不料被她毫不留情避開。
眉心再度擰起。
聞蟬不知要如何才能消解他的疑慮,此刻亦無與人大吵大鬧的心力,當(dāng)即就要爬下床。
“我去看看李纓?!?/p>
男人看著她俯身拉鞋往腳上套,有種直覺,倘若此刻放她去了,她今夜一定不會再回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膝頭一抬——
聞蟬手邊空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那雙鞋,被他踢進(jìn)床底下。
“你這么晚去,只會打攪她休息?!?/p>
聞蟬想再找一個借口,可彎腰蜷著身子,眼眶卻越來越酸。
她在謝云章面前,向來沒什么骨氣。
容易委屈,喜歡對他撒嬌使性,這些聞蟬自己都清楚。
只因在這個世上,也只有他,能讓自己卸下心防、赤忱以待。
也是因此,他一點點的嫌惡,一點點的猜忌,就足以叫她難受很久。
“那我就……就出去透透氣?!?/p>
仍舊是彎著腰沒直起身,謝云章卻敏銳察覺,她嗓音啞了些,聲調(diào)不穩(wěn)。
赤腳踩在地上,又費(fèi)勁抻長手臂去床下?lián)煨?,叫男人生出一種自己在欺負(fù)她的錯覺。
長臂一撈,他不費(fèi)什么力氣,就單手勾著人腰身抱起,放回榻上。
她躲著避著的面龐仰對,果然一行清淚淌下。
謝云章嘆息一聲,俯身,吻去那顆淚珠。
常到咸澀的滋味,又順勢往上,吻她潮紅的眼尾。
胸腔內(nèi)那顆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烈,有一種熟悉的“手足無措”感朝他襲來。
聞蟬別過腦袋,沒說話。
但表意明了,是不愿意讓他親。
男人偏偏追過去,這次貼上她的唇瓣,一下一下輕之又輕,撩撥似的啄吻。
近來行居從簡,他身上衣物未熏沉香,籠罩著聞蟬的,是獨(dú)屬于他身上的清冽氣息。
聞蟬恨自己不爭氣,只是被人親幾下,頓時有些手腳發(fā)軟,惱怒也消散許多。
男人長指陷入她烏發(fā)間,指腹緊貼著,揉她的腦袋。
問:“哭什么?”
嗓音低低沉沉,如帶哄誘。
聞蟬被揉一陣,便說出了心底話:“因為你猜忌我?!?/p>
猜忌?
謝云章以為,這個詞不太精確。
有猜忌嗎?或許是有那么一兩分的。
可若說全是猜忌,那一定是以偏概全。
“我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是什么意思?”聞蟬直直撞進(jìn)他眼底,盯著他問,“你說我特意戴耳珰給他看,還說我和他在營帳里執(zhí)手相望,難道不是猜忌我對他還有舊情?”
謝云章似不敢與她對望,俯首貼至她頸側(cè)。
卻還堅持說:“不是。”
他開口時嗓音貼著頸間肌膚,仿佛帶動她血肉一同震顫。
“我只是想聽你說……”
聞蟬等了又等,沒等來后文,“說什么?”
自己討來的總沒意思,他忽而撐起身,無奈又充滿掠奪性的目光,落至她面上。
聞蟬下意識顫了顫,只覺腰肢更加無力,膝彎愈發(fā)軟下來。
謝云章沒再答復(fù),反而封住她的唇。
不是方才那樣撩撥似的啄吻,而是欺上來,侵入唇關(guān)。
緊貼頭皮的指節(jié)添了幾分力道,摁著她,往自己唇上送。
聞蟬招架不住,攀上他肩身,纖纖十指無意識攥緊他寢衣。
待情到最深處,才聽他抵在自己耳邊道:“想聽你說,愛我?!?/p>
聞蟬眸光渙散,早已是他說什么都會聽的模樣,顫聲重復(fù)了句:“愛你?!?/p>
男人卻猶不滿足,又道:“說你最愛我,最在意我,永遠(yuǎn)不會離開我?!?/p>
他不知為何,自己對妻子有如此濃厚的獨(dú)占欲。
且究其根本,這獨(dú)占欲的最深處,竟是不安。
一旦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可能不在自己身上,亦或是沒讓自己排上首位,他都會沒由來地?zé)┰辍?/p>
不是想猜忌她,而是想讓她不厭其煩地重復(fù),自己在她心上的地位。
兩人面對面,聞蟬張著唇,實在耐不住磋磨,臂彎軟軟環(huán)上他頸間,兩條細(xì)白的腿亦勾住他窄腰。
顫著聲調(diào),將他方才那一番話,在他耳邊重復(fù)一遍。
“我最愛你,最……在意你,永遠(yuǎn)都不,不離開你……”
磨人的情潮終于落下。
她渾身無力,綿軟躺在枕席間,任憑男人擦拭。
聞蟬又發(fā)覺,自己和他總是這樣。
由一番爭執(zhí)開始,結(jié)果沒吵幾句,又這樣稀里糊涂結(jié)束。
她還想和人再說些什么,可惜一根指頭都抬不動。
男人又替她掖好被角,說:“睡吧?!?/p>
便這樣精疲力竭睡過去了。
一直到第二日,聞蟬都在想他昨日的舉動。
他說,不是猜忌。
卻要叫她說那些話。
聞蟬便想著,難道他是為了聽那些好話才生悶氣的?
實在沒道理。
或許是她捧著個橘子出神太久,李纓不滿道:“你還剝不剝了!”
自打她臥床休養(yǎng),便執(zhí)意要聞蟬到床前來陪著。
一來她如今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二來當(dāng)日答應(yīng)了李母要好好照顧她,聞蟬也就暫且收了從前的高姿態(tài),在床前陪著她。
橘子剝出來,李纓張開唇,“啊——”
竟還要人喂進(jìn)嘴里。
聞蟬無奈,也只得抬手送過去。
剛要沾到李纓的唇,屋門忽然“叩叩”兩下。
她手一頓,李纓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誰??!”
門外陸英推門進(jìn)來,告訴聞蟬:“檀大人在外面,說是想見見您?!?/p>
一聽是檀頌,李纓立刻道:“不見!叫他走吧?!?/p>
卻不想聞蟬卻將橘子塞到她手中,起身道:“那時是他最先頂著壓力,調(diào)了人馬去尋你,我們欠他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