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打了,在來的路上了?!?/p>
女人嫌棄道。
“該做什么檢查你就做吧,我會付錢的?!?/p>
方知硯點頭。
這個急診還好,并不似多么緊急的情況。
所以只需要讓護(hù)士帶著病人下去做個頭頸部CT就好。
不過,對于嘴里吐了個孩子出來這個說法,方知硯還是不敢茍同。
那明明只是個肉球,你非說是個孩子。
咋?
要是有結(jié)石,你還說是金丹了?
肚子里有孩子,還是元嬰不成?
晚上不吃飯減肥,就辟谷了?
方知硯搖著頭,目送患者去做檢查。
自己則是跟胃鏡室那邊打了個電話,待會兒要做手術(shù),肯定是跟胃鏡室的醫(yī)生合作才行。
正當(dāng)他思索的時候,護(hù)士沈清秋從遠(yuǎn)處匆匆跑過來。
“方醫(yī)生,王成龍的骨髓活檢出來了?!?/p>
方知硯抬頭,旁邊兩個警察也連忙站起來。
孩子的情況出來了,基本就能確診。
但其實方知硯剛才早就判斷出來了,現(xiàn)在只是最后證明一下罷了。
“骨髓象三系降低,原始細(xì)胞為百分之三十七,骨髓原始細(xì)胞增生活躍?!?/p>
“確診急性淋巴細(xì)胞白血??!”
方知硯嘆了口氣。
兩個警察也是齊齊嘆了口氣。
至于孩子的爺爺奶奶。
爺爺顫抖著手扶著墻壁。
奶奶則是撲通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白血病??!
這可是白血病啊!
好端端的孫子怎么會得這種???
孩子托付給自己照顧,怎么能變成這樣?
她有些不信邪地抬起頭。
“你們是不是誤診了?”
“怎么可能是白血病?”
“我不相信!”
“你是不是跟孩子聯(lián)合起來騙我?”
“你這個死孩子,身體怎么這么差?”
“我們一家三代,都沒得白血病,就你得了,病秧子,怎么一點都不爭氣!”
聽著這些話,方知硯只覺得頭大。
現(xiàn)在的問題根本不是得不得白血病!
而是這孩子不僅僅得了白血病,還是最后階段!
簡單點說,這孩子已經(jīng)沒多長時間能活了。
孩子有些委屈地站在一旁,偷偷擦著眼淚。
見奶奶開口罵,不由得開口道,“對不起,奶奶,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如此一幕,連旁邊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你生了病,你道什么歉!”
“還有你,孩子父母不在,你作為奶奶就是監(jiān)護(hù)人,你怎么看孩子的?”
“孩子早就說生病了,你怎么不帶孩子來治???”
警察有些憤怒。
而孩子的奶奶在短暫的沉默后,又反駁道。
“生病怎么了?”
“治不就行了?”
“實在不行,我找張大仙治去!人家是神醫(yī)!”
警察惱火。
方知硯也是冷冷的看著她。
“除非張大仙真是神仙,否則的話,現(xiàn)在誰也救不了孩子了。”
孩子奶奶一呆,接著又瘋了一樣沖向方知硯。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咒我孫子呢?”
方知硯懶得理會,旁邊的警察也是掏出手機。
“不要跟她廢話了?!?/p>
“給孩子父親打電話吧,估計在等著呢?!?/p>
說著,他便撥通了號碼。
很快,那頭就接通了。
“怎么樣?”
孩子父親聲音很急促,隱約帶著顫抖。
方知硯沉默數(shù)秒,斟酌著該如何解釋。
可最后發(fā)現(xiàn)怎么說都很殘酷,干脆沖著孩子擺了擺手,然后走到旁邊,壓低聲音道,“孩子沒幾個月好活了?!?/p>
“最多三四個月吧?!?/p>
“你們能回來看看還是回來看看吧?!?/p>
先是沉默,然后是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呻吟。
就仿佛那邊的人被扼住了脖子,無法呼吸一樣。
方知硯也很無奈。
他也不想以這種方式告訴孩子的父親。
可現(xiàn)在說太多已經(jīng)沒用。
“孩子現(xiàn)在必須盡快做雙側(cè)照射治療加dvp方案化療?!?/p>
“他下面單側(cè)腫大,雖然是單側(cè),但這就像是蘋果只壞了一個洞一樣?!?/p>
“看似只有那一部分,其實真菌已經(jīng)擴(kuò)散到整個蘋果。”
“白血病的發(fā)展是分階段的?!?/p>
“先是影響髓內(nèi)的造血,表現(xiàn)出貧血,出血,感染?!?/p>
“之后會浸潤到髓外,比如淋巴結(jié)腫大,肝脾大,口腔皮膚病等。”
“而你家孩子現(xiàn)在是髓外復(fù)發(fā)的一種。”
“這一般是化療緩解期發(fā)生的。”
“換句話說,孩子的病情被拖得太久了,已經(jīng)到了無法治療的地步?!?/p>
話音落下,孩子的父親越發(fā)的痛苦起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里的?!?/p>
“他過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說身上痛了,可我那個時候還沒有發(fā)覺?!?/p>
“因為孩子的奶奶說他就是撒嬌,矯情?!?/p>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方知硯心中有幾分惋惜。
如果是早期,還是能夠治療的。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天乏力了。
說再多也沒有用,方知硯只能盡量勸患者和患者家屬節(jié)哀。
“我現(xiàn)在不會把孩子還有三四個月的情況告訴他?!?/p>
“你們要是能回來的話,就盡量回來吧。”
孩子父親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悲痛。
“我這就買票回來?!?/p>
“只是,醫(yī)生,做化療真的沒用嗎?”
“就不能多活幾年嗎?”
只有三四個月的壽命,這對孩子的父親來說實在是無法接受。
“沒用,不能。”方知硯直截了當(dāng)?shù)幕貞?yīng)著。
“放化療只是為了提高病人最后那段時間的生存質(zhì)量,讓他減少痛苦?!?/p>
孩子的父親還是難以接受。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然后準(zhǔn)備買票回來。
掛斷電話之后,警察嘆了口氣,感激地沖著方知硯道,“多謝你了,方醫(yī)生?!?/p>
他們也沒想到,送一個孩子過來,會檢查出這么一個結(jié)果。
方知硯搖了搖頭,順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不用擔(dān)心?!?/p>
那孩子很懂事,他低著頭,一聲不吭。
可若是從下面看,便能看到他的眼眶之中蓄滿淚水,眼神滿是害怕和驚慌。
“走,不治了,我們不治了!”
“我們回去找張大仙,他一定有辦法的!”
孩子奶奶再度從地上爬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開口道。
好像張大仙就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樣。
聽著這種話,方知硯打心里涌現(xiàn)出一股子厭惡。
再看孩子奶奶那狀若瘋癲的樣子,他忍不住呵斥起來。
“張大仙張大仙!”
“你找一個跳大神的,有什么用?”
“如果早點送孩子來醫(yī)院,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
“都是因為你一直在找這個跳大神的,才親手葬送了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