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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說網(wǎng) > 醫(yī)路坦途后續(xù) > 第一百零三章 冰火兩重天

第一百零三章 冰火兩重天

    初冬的積雪就一個詞厚重,它不似再過幾個月的積雪。

    初冬的積雪松散而厚重,這是因為溫度導致積雪半解凍半不解凍,既保持著雪花的狀態(tài),又如新鮮的小白菜一樣,富含著飽滿的水分。

    三輛推土機一樣的清雪車并排前行,探照燈照射在冰雪世界中,格外的晶瑩剔透。

    排成一條龍的車隊就好像蜿蜒在山間的蜈蚣,坐在車里的醫(yī)生、軍人、民兵,一個比一個急躁,莫名的急躁。

    人就是這樣,想要干什么,或者要去干什么,最難的就是等待。

    “你要小心一點,一個姑娘家家的,你們上級也是,派誰不好,非要派你去。

    聽你舅舅說火大的很,你一定要小心,別傻乎乎的往前沖,聽到了沒!”

    王亞男給家里打了一個通知電話后,她媽媽第一時間就聯(lián)系了亞男在衛(wèi)生局的舅舅。

    得知是大火后,王亞男的媽媽心慌的要死,一閉眼睛就是滿腦子的大火,所以現(xiàn)在不停的在給姑娘囑咐。

    “媽,你行了,別人就不是……”王亞男看著身邊假寐的同事,也不好說話。

    “行了,你趕緊睡你的覺。我也要休息一會呢,等會到地方不知道要忙多久!”

    “哎,家里也不指望你這點錢養(yǎng)家,我和你爸就你一個。

    要不讓你舅舅把你調(diào)離臨床一線吧,女孩子坐坐辦公室化化妝多好,干嘛非要玩刀子。

    你看你一天回到家,累的腰都挺不直,你才多大??!”

    “行了!”王亞男直接掛了電話。

    她媽媽萬年辦公室,搞了大半輩子的行政根本不懂技術(shù)人的想法,也不懂醫(yī)療人的理想。

    她爸爸呢,也不太贊成,誰愿意自己的姑娘一天累的像條狗,自己家又不是過不去了。

    要不是家里舅舅支持,王亞男估計早就搬出家了。

    掛了電話,王亞男裹了裹醫(yī)院發(fā)的軍大衣,至于她媽媽的話,她進都沒進耳朵。

    車里雖然開著暖氣,但120的密封不是很好,走風漏氣。

    她學著有經(jīng)驗的一些醫(yī)生,縮著脖子靠在背椅上,開始假寐,就算睡不著,現(xiàn)在也要養(yǎng)精蓄銳。

    手術(shù)室的護士巴音也在搶險救災(zāi)的隊伍里。姑娘最近又分手了一個對象,但心里也很煩躁。

    以前的時候,小姑娘對于配偶要求很簡單,健壯、老實,有個稍微穩(wěn)定且體面的工作,但老實的沒好工作,有好工作的不老實。

    既老實又體面且健壯的又看不上她,所以姑娘也不怎么在乎了,且過著唄。

    可隨著張凡出了趟稍微遠一點的飛刀,背著一百萬回來后,生活立馬不一樣了。

    自己買了一套房子,買了個紅色小奧迪后,男人就如蒼蠅一樣,成群成群往她身邊湊。

    要是以前,她估計都笑醒了,但現(xiàn)在,她瞅誰,都覺得對方是奔著她的存款來的!

    一邊抹著護手油,一邊對身邊的手術(shù)室的護士長說:“老大,這越走越朝著老林子里去了,你也抹點手油。

    我太知道這邊的天氣了,特別冷,要不等會你給張院也送點油過去吧。”

    她對于張凡的感激絕對是杠杠的。

    “估計沒機會,也不知道啥情況。”手術(shù)室的護士長仍舊閉著眼睛,她們幾個現(xiàn)在徹底算是張凡的簇擁。

    車隊越朝西走,氣溫越來越低,當走過河谷,進入山區(qū)后,三輛排在一起的清雪車也變成了一輛特殊的清雪車。

    因為越到山區(qū)積雪越厚,推已經(jīng)不行了,這臺清雪車比其他三輛都大了許多,而且它的工作方式也不一樣。

    每年夏末收獲季節(jié)的時候,估計大家在新聞里見過收麥車。

    這臺車的工作原理,就和收麥車差不多,一邊推雪,一邊把雪從前方的平擋的地方抽出來,然后從一個大大的煙筒一樣的東西給噴到一邊。

    醫(yī)院現(xiàn)在的設(shè)備已經(jīng)鳥槍換炮了,以前也就兩臺手術(shù)車,隨著張凡一趟魔都化緣,直接讓茶素醫(yī)院的設(shè)備上了好幾個臺階。

    五量手術(shù)車,一臺放射車,檢驗車,觀察車,直接就是一個二甲醫(yī)院的標準。至于120,那就不用說了,捐贈到了醫(yī)院后,歐陽直接上政府老大辦公室,二話不說,又搶來了好多輛。

    醫(yī)院這邊還好一點,怎么算都是在車內(nèi)的,就算最老式的120雖然走風漏氣,但總還是有點溫度的。

    而武警、民兵這邊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大卡車的車廂上僅僅掛了一層帆布,然后年輕的戰(zhàn)士們和民兵們就坐在車廂里。

    坐在這種車里,在邊疆的冬天,真的受罪。山區(qū)的氣溫越來越低,戰(zhàn)士們鼻孔里冒出來的濕氣沒用多久就在眉毛上結(jié)成了一層白白的霜花。

    一路行軍,四個多小時后,車隊才到達縣城,邊疆太遼闊,也不說從最東頭飛往到最西頭了,就從鳥市出發(fā),到最遠的縣城差不多也有兩千公里。

    上百公里,在內(nèi)地說不定都出市了,可在邊疆,往往幾百公里都未必能出人家的一個縣域。

    當車隊進入縣城后,縣城的領(lǐng)導感覺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你們再不來,我們只能發(fā)動全縣的在職人員進山區(qū)了,火太大了。”

    車隊沒有在縣城停留,繼續(xù)趕往山區(qū),小小的縣城建在山坳里面,當車隊靜靜的穿過縣城的時候,人們還在安寧的熟睡中。

    很少有人知道,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發(fā)生了火災(zāi),也很少有人知道,數(shù)以千計的人們穿過縣城前往火災(zāi)現(xiàn)場。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nèi)耘f可以在安泰祥和的世界里生活工作,生兒育女。

    當車隊從縣城的凹地穿過后,人們已經(jīng)能看到遠處的天空,就好似夕陽西下,火燒云一樣,半個天空都是通紅的。

    越來越近的時候,空氣中都彌漫著夏日燒烤的味道。

    “同志們,我們即將抵達火災(zāi)現(xiàn)場!形勢很嚴峻,但,我相信一句話,眾志成城。

    同志們,我們的后方就是農(nóng)場,農(nóng)場的后方還有重要的倉庫,我們能退嗎?不能!

    我們的使命就是保家衛(wèi)國,現(xiàn)在人民的生命受到威脅,國家的財產(chǎn)受到危險,怎么辦?

    一句話,我們在,陣地就在。

    同志們,我已向上級下了軍令狀,搶險救災(zāi)指揮部將設(shè)在第一線,火不滅,我不退。

    現(xiàn)在,我命令:全體都有,戴好面罩,穿好防護服,準備進入災(zāi)區(qū)!”

    豬嘴一樣的面罩,厚重的防護服下,是年輕的面容。

    雖然是半夜,但天空被大火照射的通明,下了車,大火帶來的熱浪直撲人臉。這還離火場有不少距離,已經(jīng)讓眾人感覺到了大火的威力。

    “快,尋找平坦的區(qū)域,建立搶救基地,張凡!”武警,民兵已經(jīng)進入了火場,歐陽下車第一時間就開始排兵布陣。

    “到!”

    “你帶燒傷科、急診中心的醫(yī)生,沿火線建立第一線急診小組?!?br />
    “是!”

    “任麗。”

    “到!”

    “馬上建立觀察,治療區(qū)。”

    “是!”

    火,這個玩意不是鬧著玩的,特別是在西北的這種以松樹柏樹為主的森林中,油脂掛在干燥的樹枝上,大火襲來,直接就火燒連營。

    大火燒光火場中心的氧氣,然后氣壓改變,火場里面,肉眼直接能看到一個個的火旋風。

    而且大量油脂產(chǎn)生的氣體,人還沒走到火場附近,就已經(jīng)被這些煙氣給熏倒了。

    “爹,你就別湊熱鬧了,你自己都都顫顫悠悠的,趕緊聽政府的話,往后撤吧?!?br />
    農(nóng)場的民兵連長學峰對著自己老爹大聲的吼叫。

    民兵,好似已經(jīng)是脫離這個社會好久的名詞,其實,在華國邊疆,這個名字還是很有分量的。

    半兵半農(nóng)的農(nóng)場人,就是華國西北邊界線上的基石。

    “老子當年和毛子拼命的時候還沒你呢?,F(xiàn)在倒是嫌棄我了。”倔老頭一臉的不服氣。

    “你快撤吧,別添亂了!”學峰也不耐煩了。

    “撤個屁啊。燒了咱的林場燒了咱的房子,都無所謂,可房子后面就是戰(zhàn)備倉庫,能撤嗎?”

    老頭彎曲的脊梁,這個時候卻鐵骨錚錚,就好似當年站在山頂對飚帶著武器的敵人一樣。

    “哪里不是廢棄了嗎。平時也就幾個武警?!?br />
    “你知道個蛋,那邊山都是空的,里面全是油料?!?br />
    “額!”學峰汗都下來了,小的時候,周邊所有的山都爬過了,就是武警把守的,他們沒有爬過。

    以前傳說里面全是火箭大炮什么的,農(nóng)場的大人們聽到也就會心一笑,也不多說。

    現(xiàn)在,他知道了。偌大的山里面竟然是油料,這要是點燃了,估計把縣城都能給掀翻了。

    “你是咋知道的,這可不能胡說??!”學峰望著山上的大火,再轉(zhuǎn)頭看看身后的藏在夜色中所謂的油庫,他真的希望自己老爹在胡說吹牛,這要是真的,只能玩命了。

    沒油庫,燒了也就燒了,反正國家會補貼的,但現(xiàn)在……

    “我怎么不知道,當年這座山就是我們挖空的,國防公路為什么要在這里拐個彎,這就是一個補給站?!?br />
    月光下,烈火旁,老頭才是大BOSS??!

    上罷,還能怎么樣!這時候不拼命,什么時候拼命。保家衛(wèi)國兩代人,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刻嗎!

    學峰帶著年輕的一代,學峰他爹帶著年老的一代,就如當年他們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一樣的組織一樣,火雖大,但人不退。

    綿延十幾公里的火線,到處都是人,有水的用水,沒水的用土。

    大火,雪化,泥濘!

    救火的人空著身子走都相當?shù)睦щy,如果再抬一袋子沙土,哪更是困難。

    張凡坐著特種車輛帶著醫(yī)務(wù)人員不停的在火線附近巡邏。

    這個車的履帶不同于一般的履帶車輛,這玩意的轱轆呈三角形,履帶也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三角形,坐在上面像是轎子,一起一伏。

    剛上去好像很舒服,搖啊搖的,可時間一久,就難受了,但難受能怎么辦,只能硬挺著。

    “救援一號,救援一號,西北方向有人受傷,快去救援!”

    “是!”張凡對著對講機大聲的回答。

    這邊的雪山往往都是半巖石半沙土,大火炙烤下,巖石如同爆米花一樣,開始開花,分解。

    站在山下的戰(zhàn)士們正在滅火,石頭滾滾而下,大石頭飛不起來,順著山往下滑,但小石頭卻能飛起來,如同砸肉包子一樣,落在了人群中。

    忽如其來的石頭,直接讓人群中血花飛起。真的如同打仗一樣,有生化武器,濃煙,有遠程武器,石頭!

    “受傷的戰(zhàn)士很多!而且石頭仍有可能下落!”火線指揮部的領(lǐng)導,面對火光,臉龐都是猙獰的。

    “怎么辦?”

    “頂上去,把防爆盾牌拿著頂上上去,一定不能再讓大火再前進了?!?br />
    赤紅的眼睛,面對火焰,他死死的站在火線前,不能退了,沒有路可退了。

    戰(zhàn)士們兩人一組,一人拿著盾牌,一人拿著沙土,艱難的在泥濘中掙扎。

    臉上的汗水混合著黑煙灰,一步一步朝著能把肉都烤熟的大火沖去。

    “快,先搬離火場,紗布!快?!?br />
    這個時候,醫(yī)療組哪還有男女之分,有一個算一個,止血!搬運,軍大衣,太礙事,張凡他們下車前,就把大衣脫在車里面。

    這個時候,真的是冰火兩重天。面對大火的一面,燙的恨不得把衣服全部脫了,而背對大火的一面,汗水出來的一霎就好似要結(jié)冰了一樣。

    清創(chuàng),利多卡因,縫合。一針兩針!

    “怎么樣,這是幾,回答我!”

    面對一臉血的小戰(zhàn)士,張凡大聲的喊著,他深怕這孩子顱腦或者眼睛有損傷,因為石頭直接擊中他的眼眶,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是眼珠子。

    “三!”

    “抬他下去!”當孩子叫出三的時候,張凡心中爽的不能再爽,他的眼睛沒事。

    一位頭部被石頭擊中的漢子,縫合五針后,包裹上紗布,轉(zhuǎn)頭又跑向了火線。

    “你不能上去了,艸,你不要命了,汗液進入傷口會感染的!”張凡都爆了粗口。

    “呵呵!我們的命令就是火不滅,連隊不能退,我是這里的連長,只要沒死,我就必須在這里。”

    對方輕輕的笑了笑,鮮血染在臉上,混雜著黃色的碘伏,還有黑色的煙灰,剛剛包扎在頭部的白色紗布。

    凄慘,但他笑的又是那么的輕松,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火光中格外的明亮。

    “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到底是什么玩意啊,轉(zhuǎn)移了不行嗎?你就不能轉(zhuǎn)移嗎。非要用命去填嗎!”

    張凡瘋了,拿起對講機就朝著指揮中心大喊。

    沉寂,沙沙沙的對講機沉寂。終于,指揮中心的領(lǐng)導發(fā)出了聲音:“離火線不遠的地方,國防公路的邊上,就是戰(zhàn)備油庫。我們不能退!”

    “油庫!”

    “油庫!”

    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了,遠處是油庫,如此大的火,他們直接就是在山一樣大的炸彈上跳舞。

    退嗎?

    跑嗎?

    沒有,沒有人退,沒有人逃,好似更加努力的沖了上去。

    “救援一號,救援一號,東北方向,快,有人昏迷?!?br />
    張凡摸了一把臉,“巴音、薛飛、王亞男,跟我走,快,剩下的人把重傷員運往手術(shù)車?!?br />
    “是!”

    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時候,張凡心里還有僥幸,大不了就搬離。

    可山一樣大的油庫,這玩意,這玩意到底有多少油啊,一時半會兒絕對也運不走的,一旦火勢蔓延過去,那么……

    怎么辦!

    那就拼把,還能怎么辦。

    東北方向是當?shù)剞r(nóng)場的民兵組織,當張凡趕到的時候,他的淚水刷刷刷的直接往下冒。

    只間山坡上,一群七老八十的老人,拿著樹枝,拿著鐵鍬,不停的撲滅著腳下的火焰。

    哪里有防護,就連合適的工具都沒有,但他們沒有退縮,滿山遍野的老人。

    “快,醫(yī)生,這邊,有人暈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快??!”

    張凡帶著人跑了過去?!斑@是被濃煙熏倒了,快,抬下去,快。”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熱風過來,旋風一樣的火撲了過來。

    一個老人直接載倒在旋風里。張凡他們背著火,沒有看到,只有巴音面對火的方向。

    姑娘一看,二話不說,起身就朝著老人跑了過去。

    “回來,回來!”張凡轉(zhuǎn)頭一看,直接瞋目裂眥,姑娘沒有任何防護啊!那地方絕對是缺氧,濃煙匯聚的地方。

    哪里還能聽到,火中樹枝的炸裂聲,人群的吶喊聲,巴音哪里聽的到。

    她的眼里只有倒在火里的老人,張凡懷里抱著暈倒的老人,他恨不得馬上飛過去,攔住巴音,但來不及了。

    一步兩步,巴音臉上香噴噴的護臉霜混合著汗水,憋氣!疼!但,她還是努力的跑著,然后,下蹲,伸手拉向老人。

    就在姑娘要用力的時候,缺氧,無色的毒煙,讓姑娘使不出來一點點的力氣,軟軟的,她倒在了老人的身后。

    姑娘眼睜睜的就是不能干點什么,一股股的眩暈襲來,“呵呵,我老是丟人,今天又丟人了,估計亞男他們又要笑話我了?!?br />
    肌肉無力,軟軟的,“這是要死了嗎?頭好暈??!”

    巴音望著蔓延過來的大火,心里卻很平靜,沒有一絲絲的慌亂。

    或許這就是直面生死的英雄,也或許就是不知生死的小姑娘。

    “巴音!”看到巴音倒了下去,王亞男直接哭了出來,淚珠子斷了一樣。

    “巴音!”張凡把病號直接塞給了薛飛,然后站起身就要朝著巴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