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長，今天來，我還真有件大事，求你給拿個主意?！?/p>

馬占山在王明義面前，靦腆的搓了搓手，頗感為難的樣子。

“占山大哥咋還一直站著呢，坐，坐下說。”

“哎，”

馬占山答應(yīng)一聲，趕忙坐到一旁的連椅上，繼續(xù)說道，

“王縣長，西山公社下馬屯村發(fā)生了幾件大事，四天前的下午，公安局副局長牛宏開槍射殺了四名無辜社員。

三天前，又將下馬屯村的所有民兵，包括民兵連長馬百戶，全部關(guān)進(jìn)了生產(chǎn)大隊部的大院里。

過去的三天里，不讓家屬送一口水、一口飯。

七十二個民兵生死未卜。

王縣長，你可要想個法子救救這些民兵?。　?/p>

聽到是有關(guān)牛宏的事情，王明義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馬占山見狀，心中咯噔一下，暗說，要糟。

可是一想到王明義已經(jīng)收下了自己的兩瓶龍濱酒，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再次恢復(fù)平靜。

殷切地看著王明義，期待著他能給自己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四條人命，又將七十二個人關(guān)押了三天三夜，這個牛宏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明義說著，拿起桌上的辦公電話，手指撥動轉(zhuǎn)盤，很有風(fēng)度地打出了一個電話。

金山縣人民武裝部的辦公室是在金山縣人民委員會的后院。

楊振棠坐在椅子上微瞇著雙眼打盹，桌上的電話鈴?fù)蝗豁懥似饋怼?/p>

“叮鈴鈴、叮鈴鈴?！?/p>

聲音急促。

楊振棠不敢怠慢，連忙睜開眼睛拿起聽筒放在耳邊，說道，

“喂，是哪位？”

“我，王明義?！?/p>

電話那頭傳來王明義的聲音。

“哦，是明義老弟呀?！?/p>

楊振棠說著，目光穿過窗欞看向位于前面一排房子里的王明義的辦公室，依稀可以看到他手拿聽筒的模樣。

心里說，兩步遠(yuǎn)的距離還打電話，看來事情比較緊急。

趕忙開口詢問，

“明義啊，找我是什么事兒？”

“振棠兄，他是這么個情況……”

王明義在電話中，將馬占山告訴自己的事情向楊振棠添油加醋的講述了一遍。

楊振棠聽得心肝兒一顫一顫的，差點顫暈了過去。

心中暗自嘀咕，這個牛宏，剛當(dāng)上副局長，怎么就如此的膽大包天，光天化日，竟敢開槍射殺平民百姓。

簡直是無法無天。

自己必須出面阻止他再繼續(xù)荒唐下去。

“明義啊，牛宏真的是太不像話。

他是在草菅人命，不把老百姓的生命當(dāng)回事兒嗎?！?/p>

“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還請振棠兄帶人辛苦一趟，將牛宏帶回來，交給光榮書記處理?！?/p>

“好，我這就出發(fā)。”

楊振棠撂下電話，從武裝部喊來十多個手下，找了輛拉貨的卡車，浩浩蕩蕩向著西山公社下馬屯村駛?cè)ァ?/p>

卡車剛剛駛出金山縣人民委員會大院，一輛自行車緊隨其后，飛快的向著西山公社騎去。

此時，

下馬屯村生產(chǎn)大隊部大院，生產(chǎn)大隊長辦公室。

牛宏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后方的座椅上，看著被人架過來的馬百戶，冷冷地說道。

“馬百戶，這次讓你來，我想知道，那天向我開槍的人叫什么名字？”

“馬駒?！?/p>

馬百戶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回答后，再次閉上了眼睛。

“馬駒，怎么哪里都有這個人？”

雷鳴嘴里輕聲嘀咕了一句，仿佛是在提醒牛宏。

“馬百戶，馬駒向我開槍，是不是受了你的指示？”

牛宏繼續(xù)追問。

“牛副局長，天地良心啊，我和你無冤無仇，有什么動機找人向你開槍？”

馬百戶喘息了一陣，待氣息平穩(wěn)后，再次開口，

“你在會場射殺的三個人中，有一個是馬駒的親二哥。這下你就明白他為啥向你開槍了吧？”

“明白？哼，”

牛宏冷哼一聲，說道，

“你在維持會場秩序，我問你，我當(dāng)時遭受你們社員團(tuán)團(tuán)圍攻的時候，你在哪里維持秩序？

咋就沒見你露面。

我被人開槍射殺的時候，你又在哪里維持秩序？

你當(dāng)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隨意讓你糊弄？

如果沒有你的授意，一個小小的下馬屯的民兵，膽敢向金山縣公安局副局長開槍？”

“啪啪、啪啪……”現(xiàn)場響起了鼓掌聲。

“牛副局長說的有道理?！?/p>

雷鳴說著，對牛宏挑起了大拇指。

牛宏見狀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

“馬百戶，不要以為天下人就數(shù)你聰明，別人都是傻瓜、笨蛋。

大院里圍攻我的人、開槍射擊我的人，統(tǒng)統(tǒng)他娘的都是受了你的指示。

不然，他們根本就不敢，借他們八十個膽子，他們都不敢。

實話告訴你，

金山縣公安局副局長只是我的兼職，我的本職工作是一名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

生產(chǎn)大隊的工作流程我懂，你他娘的想糊弄我，還嫩了點。”

馬百戶強忍著身體上的陣陣虛弱，吃驚地看著牛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玩意兒，

他竟然是一名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

這，

這戲還怎么演？

馬百戶努力睜開雙眼，看向牛宏的目光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馬百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說實話，我還能讓你少遭些罪。

如果你死扛著不開口，不說實話，我不敢保證你的家人會不會出現(xiàn)點什么意外。”

牛宏的話音剛落，馬百戶的臉色瞬間變成了放了三天的豬肝色，黑的無法再黑。

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處滾落。

牛宏拿他的家人威脅他，算是徹底找到了他的軟肋。

“牛副局長，你、你、你不能動我的家人！”

“我呸，你小子少他媽的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動你的家人了？”

“雷副局長，你們聽到我說動他的家人了嗎？”

“沒、沒有，這個我可以作證?！?/p>

雷鳴急忙表態(tài)。

“高志……”

“牛副局長，我也可以作證?！?/p>

高志也連忙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馬百戶明知牛宏在給自己演戲，卻又無可奈何。

人證、物證，都很關(guān)鍵，

牛宏這是在向自己炫耀人證。

馬百戶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不看，

他不聽。

牛宏眼看氣氛烘托的也差不多了，看向馬百戶冷冷一笑，

“馬百戶，你可都聽到了，我的確沒有說過動你的家人，是你自己說的，其實，你完全可以選擇坦白從寬的道路。

給你自己，也給你的家人留出一條活路?！?/p>

聽到牛宏要給自己一條活路，馬百戶的心微微一顫。

他的確是心動了。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感覺那里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