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手突然無力,吐血,或是起來時看不見,甚至今天的午飯她都嘗不出味道了。
好在她隱藏得好,中午在這里陪她吃飯的孟初沒發(fā)現(xiàn)。
陸雋深把夏南枝的手拽回來,“別撿,小心割到手?!?p>陸雋深看到了夏南枝剛剛的情況,她是無意識松手的,她自己控制不住。
但夏南枝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身體的無力。
陸雋深眉心皺得很深。
深的夏南枝想伸手替他捋平。
“你別這副表情,我原本都接受了我自己這個樣子,你這樣,我又要難過了?!?p>陸雋深把眉心松開,快速收拾了碎片,重新給她倒了杯水。
夏南枝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
陸雋深要是早點對她這么好,該多好。
“陸雋深,你在這邊好久了吧?!?p>夏南枝在這邊過得快忘記日子了,她只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開了延時。
可她一看手機上的倒計時,卻發(fā)現(xiàn)即使她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了,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這兩天,就算有商落給她治療,她也有在好好吃藥,她仍感覺力不從心,這具身體就像老舊的機器,有時候動一下都困難。
陸雋深拿著勺子喂她水喝,“你別想趕我走。”
平平靜靜的語氣,不冷不淡,卻帶著不容置喙。
夏南枝垂著眸子笑了,“不趕你走了,留著你在身邊,就當(dāng)是你為過往贖罪吧?!?p>她對著陸雋深說要嫁給溟野,對溟野說要跟陸雋深復(fù)婚,是想讓他們離開,結(jié)果這兩個人一個都沒走,夏南枝沒招了。
算了,留著就都留著吧,死前還有兩個大帥哥陪著,醫(yī)院的護士都天天說羨慕她。
“還喝嗎?”
“不喝了?!?p>陸雋深把水杯端走,見夏南枝穿得單薄,又給她披了件衣服,細心得不像原來的陸雋深。
從前的陸雋深對她哪有這樣好。
怕是她凍死了,身體都僵硬了,他還沒發(fā)現(xiàn)她死三天了。
這也許就是愛與不愛的區(qū)別。
“愛”突然想到這個字,讓夏南枝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突然她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陸雋深。
“陸雋深,你現(xiàn)在愛我嗎?”
“嗯?”陸雋深抬起頭,夏南枝的話題來得挺突然,“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夏南枝意識到自己想什么就問什么了,低下頭,“沒什么?!?p>“需要我證明一下我愛你?”陸雋深深深地望著她。
“???……不,不用了……”
陸雋深低下頭,額頭輕輕抵著夏南枝的額頭,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別胡思亂想。”
夏南枝眨了眨眼睛,“陸雋深,我想出去?!?p>“出去透氣嗎?”
“想出去走走?!?p>“好,我陪你去?!?p>“我想去醫(yī)院外面,在醫(yī)院待太久了,初初說南城有座寺廟很靈,我想去?!?p>陸雋深看著她,“你信這些?”
“你不信嗎?”
陸雋深笑了笑,他一向不信這些,但夏南枝想去,他很愿意陪她去。
“我陪你去,我讓司機把車子開到樓下?!?p>“明天早上再去吧,求神拜佛適合早上去,靈驗也更顯得誠心?!?p>陸雋深,“聽你的?!?p>……
第二天一早,陸雋深陪著夏南枝出發(fā)。
陸雋深將夏南枝裹得嚴實,不讓風(fēng)吹到一點。
可夏南枝卻依舊感覺不到暖意。
車子到了山下,上面的路得走上去。
陸雋深握住夏南枝的手,牽著她往上走。
這座寺廟香火很旺,雖然他們來得很早,可寺廟里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
陸雋深高大挺拔,一身黑色長大衣,手里牽著身穿白色羊毛大衣,嬌小纖瘦的夏南枝,兩個人在一起,郎才女貌,很吸睛。
夏南枝身體虛弱,走臺階是走不快的,走幾步就沒了力氣。
陸雋深發(fā)覺,彎腰將人一把抱起。
夏南枝推了推他,“你別抱我,我要自己走上去,這樣顯得誠心?!?p>“你身體虛弱,走了這么多路已經(jīng)很誠心了,接下來的路我替你走?!?p>陸雋深抱著她,一步步走上臺階。
他身體強壯,力氣好,抱著一個輕飄飄的夏南枝,走得也不費力,都不帶大喘氣。
大概是第一次見被抱著上山的,夏南枝和陸雋深被人圍觀了,夏南枝捂了捂臉,到寺廟門口,夏南枝才被放了下來,陸雋深揉揉她的腦袋,帶著安撫性,重新握上她的手,“進去吧?!?p>“等等?!毕哪现ψ叩揭慌缘南沅?,買了一把香。
來得匆忙,忘了買。
“好了,我們進去吧。”
“嗯?!标戨h深伸手替夏南枝拿過手里的東西,拉著她往里走。
夏南枝知道這里香火旺盛,沒想到這么旺盛,里面的人實在不少。
陸雋深將夏南枝拉得更靠近了自己些,手攬著她的腰,免得跟她走散。
熙熙攘攘,肩膀撞著肩膀,夏南枝卻深吸一口氣,心情放松了些。
在冷冰冰的病房里待久了,出來才仿佛回到了人間。
夏南枝抬頭,對視上的是一雙望著她的眼睛,心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在外面敬了一炷香,陸雋深便帶著她跟著人群進入殿宇,來到菩薩前,夏南枝跪于蒲團上,虔誠的雙手合十。
她所求的事少。
她這一生不缺錢,父母早逝,親人也不多,現(xiàn)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三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所以她只希望她的三個孩子能平安健康幸福地長大。
希望她身邊這些,對她好的人,愛她的人都能健康幸福。
再有就是陸雋深和溟野,希望她走后,這兩個人能回到過去的生活,不要因為她痛苦停留。
夏南枝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一旁,來時還說不信這些的陸雋深,在蒲團上跪得利落,雙手合十說,“我所求不多,唯一想求您保佑的是我的妻子夏南枝,我想求您保佑她未來平安幸福,長命百歲。”
他說得虔誠,聲音也不小,別人有什么所求的都在心里默默說,他倒好,菩薩聽不聽見不知道,旁邊的人倒是都聽見了。
夏南枝睫羽顫了顫,有些失神的看著他。
后面的人催促了,夏南枝拜了三拜站起身,和陸雋深一起走了出去。
“你其實在心里默默說就好,不用大聲地說出來。”夏南枝無奈說。
陸雋深點頭,“別人都默默說,就我大聲說,萬一菩薩就先聽到了我的,先實現(xiàn)我的了呢?”
夏南枝眨了眨眼睛,怎么聽著這么有道理。
“走吧,再走走。”陸雋深看出了夏南枝今天心情還不錯,這些天這樣閑暇放松的時間太少了,他想要把這一刻留得久些,再久些。
兩人挨著走一起,夏南枝低頭就看到了交握在一起的手,出神了片刻,沒有松開,任由兩只手交握著。
這個早上兩人走了不少路,走累了就坐在一起,看面前的熙熙攘攘,聽風(fēng)吹過樹時的沙沙聲,像一對普通出游的夫妻那樣,簡單幸福。
離開時,夏南枝去求了很多平安符,給三個孩子,給陸雋深,給溟野,給孟初,給司老爺子,給司夜庭,甚至連陸父陸母都想到了,她卻沒買自己的。
大概是心里已經(jīng)下意識認定自己不需要了。
回去的路上夏南枝靠在窗邊坐著,看著外面快速倒退的景物,沒有知覺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jīng)是一團模糊,周圍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讓她厭倦畏懼。
“枝枝,你醒啦。”孟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喚她。
夏南枝想將眼睛睜得大些,一時卻做不到,孟初哭得傷心,好像商落也來了,在一旁給她施針。
夏南枝輕輕閉上眼睛,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商落施完針,夏南枝才感覺自己好些,意識記憶也一點點回籠。
商落問她,“你還記得自己早上做過什么嗎?”
夏南枝記得,“去了寺廟,然后我在車上睡著了?!?p>商落無奈又無力,“你那不是睡著,是昏迷了,陸先生把你抱回來的時候,急瘋了你知道嗎?”
夏南枝當(dāng)時只覺得有些累,眼皮控制不住,沒想到是暈倒了。
“陸雋深人呢?”
“他跟溟野去南榮家了。”商落給夏南枝掖了掖被子。
原本覺得夏南枝比南榮念婉的情況好些,她配合治療吃藥,情緒也穩(wěn)定,但夏南枝身體里的毒終究已經(jīng)停留太久了。
她就算拼盡醫(yī)術(shù),恐怕也撐不了幾天了。
希望謝青梧給點力,早日研制出解藥。
不然真是要大亂了。
南榮家。
研究室里謝青梧帶著人研究解藥,一片忙碌。
謝青梧拿著一小支藥管,輕輕晃了晃,剛抬起頭,前面出現(xiàn)一張冰冷陰鷙的臉。
謝青梧嚇得渾身一抖,“溟少主,你要嚇?biāo)牢覇幔俊?p>溟野伸手拽起謝青梧的衣領(lǐng),“解藥呢?從你去給夏南枝看到現(xiàn)在多少天了,解藥被你吃了?她都快撐不住了,你還磨磨嘰嘰什么?她要是死了,信不信老子送你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