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章氏臉色一變。
確實,家里可不僅只有那一匣子銀票。
她拍了拍心口,心中的郁氣散去兩分。
“幸好宋依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她親娘留給她的嫁妝根本不止兩個小鋪子,若是她知道還有田莊,山頭,旺鋪......”
章氏打了個寒顫,沉聲道:“不行,絕不能讓她知道這些?!?/p>
宋慧見她自己想明白了,略松了口氣。
“母親明白就好,那些嫁妝,雖說一半給了我,可也留了一半給弟弟,若是宋依知道了,定然要想辦法鬧的?!?/p>
章氏點頭,臉上又露出一抹得意。
“你放心,當年的事兒我們做得極為隱蔽,宋依親娘舅家里這些年也沒什么來往。
宋依絕對不會知道這些事的?!?/p>
宋慧神色怔然。
若是從前,宋慧定然也如此想。
但現在她卻不敢這么想了。
從安平侯府沒有被流放開始,事情的發(fā)展就已經偏離了她前世的軌道。
這讓一向淡定從容的她總有種莫名的心慌。
“母親覺不覺得宋依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就她那個腦子和膽量,別說不敢去衙門告狀。
她都想不出來去衙門這樣的主意來?!?/p>
章氏眉心緊皺。
“你是說有人在背后攛掇宋依?就安平侯府那個樣子,誰會給她出主意?
莫不是她婆婆?”
隨即又否認,“也不太可能,她婆婆最近一直病歪歪的,應該沒這精力。
難道是李南柯那個死丫頭?”
“怎么可能?”
宋慧斷然否定。
“李南柯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鬧,連正兒八經的大字都不識得幾個。
我的晴姐兒比她聰明那么多,尚且想不出這些點子,就李南柯那小丫頭,絕不可能?!?/p>
章氏:“那還能有誰?”
宋慧抿著嘴不說話。
她心底有個隱隱的猜測:莫非宋依也像她一樣突然重生了?
看來得找個時間試探一番了。
恍神間,又聽到章氏念叨:“汴京府衛(wèi)大人那里,你還是想辦法讓姑爺去活動一二。
今日的事兒,別讓他到處亂說,傳出去影響咱們家的名聲?!?/p>
宋慧點頭。
“我知道,不過這個衛(wèi)言油鹽不進,不是個好相與的,也不知道肯不肯答應?!?/p>
衛(wèi)言此刻剛在宣王府門口下了馬車。
外面下起了雨,雨水在檐下織成簾幕,打濕了檐角掛著的銅鈴,叮咚聲裹著幾縷秋天的寒意。
衛(wèi)言打著傘一路過了穿堂,進了沈琮的正房。
收了傘放到廊下,拍了拍身上的雨滴,才邁進屋中。
一進門,忍不住脫口而出。
“好熱,這才幾月份你就用上火盆了?”
沈琮盤腿坐在火盆前,一只手摩挲著放在膝蓋上的小手爐,另外一只手里拿著一本書。
衛(wèi)言嫌熱,挑了個靠門的地方坐下,隨手從二風端進來的橘子里挑了一個。
撥開,往上丟了一下,然后用嘴準確地接住。
一邊嚼著含糊說了一聲甜,一邊將另外一半橘子丟給沈琮。
“嘗嘗?”
沈琮接過橘子,反手又丟了回來。
“不吃。”
衛(wèi)言也不在意,又將橘子丟進了嘴里。
“嘖嘖,你說你小小年紀,活得跟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似的,生的冷的不吃也就算了。
你整日窩在屋里,抱著個手爐,你就不能出去轉轉?
我兒子天天在外面瘋跑,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模樣?!?/p>
沈琮目光依舊停留在書上,聞言只微微挑了挑眉,嗤笑。
“拿你兒子和本王相提并論,你在罵本王嗎?”
衛(wèi)言......
這小子嘴還是一如既往的毒。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舔一下自己的嘴唇,能不能把自己毒死?”
衛(wèi)言咕噥。
沈琮翻了一頁書,“有事直接說,汴京府沒案子了嗎?這么閑?!?/p>
衛(wèi)言輕笑,隨意往后靠了下。
“誰說的,汴京府的案子多得能排到南城墻根,我今兒上午才做了一上午的免費勞力。”
沈琮繼續(xù)看書,似乎并不敢興趣。
衛(wèi)言對他這副樣子早就習以為常,并不在意。
倒是二風,好奇地追問:“誰敢勞動你衛(wèi)大人做免費勞力???”
衛(wèi)言聳肩。
“我也是身在局中,后半截才發(fā)現自己做了免費勞力,就是安平侯府那小丫頭......”
二風眼睛一亮。
“那個叫李南柯的小姑娘?”
衛(wèi)言點頭,“就是她?!?/p>
專注看書的沈琮耳朵輕輕動了下。
衛(wèi)言將上午發(fā)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我看那小丫頭和她娘的樣子,八成是看不懂賬本的,所以即使明知道被騙了,也不清楚被騙了多少錢。
偏偏又著急用銀子,所以小丫頭就以身入局,設計了這場戲。
嘖嘖,能想著利用我們汴京府的賬房,一上午就算清了賬本,還杖殺了惡奴,又給宋家敲了警鐘,最后拿到了銀子救府。”
“嘖,這一上午,干脆利落,一舉四得,著實精妙。”
二風一臉不解。
“衛(wèi)大人如何斷定就是那小丫頭的主意?”
衛(wèi)言翻了個白眼。
“本官這雙眼好歹也審了幾百個案子,見了形形色色的人。
那小丫頭看似一直窩在她娘懷里,但她娘只會哭,連話都說不利索。
每到關鍵轉折的時候,都是小丫頭在暗中推動。”
衛(wèi)言最后總結。
“總之那小丫頭年紀雖小,卻聰慧過人,我上一個見得這么聰明的人,還是他。
小小年紀就有一雙毒辣的眼睛,哦,還有一張更毒辣的嘴?!?/p>
他伸手指了指沈琮。
沈琮不知何時放下了手里的書,兩只手摩挲著手爐。
聞言輕嗤。
“將希望寄托在一個不認識的官員身上,風險太大,本王才不會做這么蠢的事兒?!?/p>
衛(wèi)言:“從你嘴里想聽點好話可真難啊,反正我覺得那小丫頭很可愛,她還夸我是個好人。”
“她的眼瞎了?”
衛(wèi)言......
莫生氣,莫生氣,生氣容易請吃席。
“我看那小丫頭眼神十分清亮,不慌不忙,就連吃驚都像是裝出來的,好似她早就預知道了所有事情一般。
真奇怪,你說她一個八歲的小丫頭怎么可能知道這里面的齷齪?”
衛(wèi)言摸索著下巴自言自語。
“難道這世上還能有人未卜先知?”
沈琮摸著手爐的手微頓,想起李南柯說起大皇子在泰州的事。
他問她如何知曉,她說那是她的秘密,即使說了他也不會信。
莫非她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沈琮的手無意識在手爐上敲了敲。
衛(wèi)言興致勃勃湊過來。
“我過來就是想問問王爺,那個叫李南柯的小姑娘著實不錯,我看中了。
她年齡與我兒子正好相仿,我想與安平侯府定個娃娃親,王爺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