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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為什么是我

“除非是宮中起火那夜,出入宮廷的人多,孩子那夜被帶出了宮。”

王右相臉色蒼白,胡須顫著喃喃道。

沈琮點頭。

“沒錯,如果孩子真的被帶出了宮外,只有那天夜里可以。

可是我想不明白,孩子是皇兄的親骨肉,他為什么要將孩子送出宮外?”

王右相渾身無力靠在棺材上,眉頭皺得緊緊的。

“又或者這其中還有別人的參與,比如薛家?薛家不想讓任何一個皇子威脅大皇子的地位?”

沈琮不知可否。

薛家確實可能會這樣做。

屋內(nèi)又一次陷入一片死寂中,只有蠟燭偶然爆出的燭花聲響。

鬼柳將棺材重新復(fù)原成原來的模樣,跨起藥箱,扒拉了一下灰撲撲的頭發(fā)。

斜睨了沈琮一眼。

“你們確定要在這里繼續(xù)討論?沒算錯的話,一會兒巡邏隊就該過來了?!?/p>

沈琮回神,微微彎腰去扶王右相。

“右相還好嗎?”

王右相踉踉蹌蹌?wù)酒饋恚昧﹂]了閉眼。

“多謝王爺,咱們出去說話吧。”

三人轉(zhuǎn)移到了沈琮住的小院子里。

一進門,王右相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右相這是做什么?”

沈琮彎腰去扶。

王右相不肯起來,額頭深深觸地。

“老臣請求王爺,還我女兒一個公道?!?/p>

沈琮打量著王右相,許久才輕聲問道:“為什么是我?朝臣都覺得本王冷酷寡殘忍,不近人情。

何況本王如今只是在景行院讀書養(yǎng)病,身上并無職務(wù)在身。

本王還是個病秧子,自己能活到哪一日都無法確定,所以這個公道,本王不一定能幫得了你。”

王右相身子顫了顫,緩緩抬起頭來。

深陷的眼窩一動不動盯著沈琮,許久,似乎下定決心一般,才低聲開口。

“這件事,老臣想來想去,能找的只有王爺?!?/p>

“哦?為什么?”

王右相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斟酌怎么說。

沈琮也不急,坐下來接過二風(fēng)遞上的帕子先凈了手,然后慢吞吞地喝著茶。

許久,王右相才開口。

“有件事老臣本打算咽在肚子里,直到我死再順利帶進棺材中,但現(xiàn)在,我想和王爺說說。”

“什么事?”

王右相嘴唇張了張,聲音卻比剛才明顯又低了兩度。

目光直直看著沈琮,“有關(guān)先帝的遺詔!”

沈琮手一顫,杯中的茶水灑在了手上。

他將茶盞放在桌子上,用帕子擦著手,心里卻掀起了滔天海浪。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先帝遺詔這件事了。

難道當(dāng)年父皇去世的時候,真的留下了遺詔?

沈琮攥緊手里的帕子,目光銳利地盯著王右相。

“你怎么知道父皇留下了遺詔?”

王右相深深嘆了口氣。

“這件事要從先帝晚年,也就是五王之亂的前一年說起來,臣那時候還是翰林院學(xué)士,

那一年王爺五歲,王爺聰慧果敢,剛毅正直,先帝曾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感慨說一眾皇子中,只有王爺你性子最像他。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朝中就隱約有流言傳出來,說陛下想廢長立幼。”

沈琮皺眉。

五歲的事他已經(jīng)隱隱有了記憶,父皇確實曾抱著他,笑瞇瞇地問他知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年幼的他不懂父皇為何這般問,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記不太清當(dāng)時的答案了,只記得回答完以后父皇滿臉欣喜,還賞了他好多東西。

他抱著那些東西回去向母后炫耀,卻被母后斥責(zé)了一頓。

母后還教導(dǎo)他父皇與他之間的對話絕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那時他不明白,但之后不久朝堂上就有了流言。

“難道你也信了那些流言?”

王右相搖頭苦笑。

“其實那些并不是流言,先帝當(dāng)時是真的想廢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然后立王爺做太子的?!?/p>

沈琮目瞪口呆。

王右相繼續(xù)道:“當(dāng)時我的恩師是呂左相,深受先帝器重,先帝曾召恩師入宮探討廢太子改立王爺?shù)氖隆?/p>

先帝擔(dān)憂王爺年幼,上面的一眾王爺不會真心臣服,所以想著先進行削藩,這才引發(fā)了五王之亂。”

“五位王爺先后攻入京城,先帝被迫撤出了京城,一邊緊急聯(lián)絡(luò)當(dāng)時在邊關(guān)的鎮(zhèn)國公,要他回京勤王。”

沈琮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

“這件事我有印象,父皇是在鎮(zhèn)國公回京勤王之戰(zhàn)快要勝利的時候,生病駕崩的?!?/p>

王右相點頭。

“自出京后顛沛流離,先帝身體一直抱恙,大捷在即,眾人準(zhǔn)備回京時,陛下

有一天深夜忽然秘召呂左相,因那日臣正好在和呂相商議事情,呂相說陛下身邊的起居郎病了,呂相就臨時叫了我過去頂替?!?/p>

說到這里,王右相胡須顫抖的更加厲害。

“那天夜里先帝和呂相起了爭執(zhí),先帝堅持要呂相起草廢太子立王爺?shù)脑t書。

呂相說天下動蕩剛過,不宜再起刀兵,勸諫先帝放棄廢太子的想法。

但先帝卻十分堅持,堅稱太子的品行不能為帝,呂相問起具體緣由,先帝又閉口不言。

最后呂相拗不過先帝,只得讓我起草了這道詔書。”

“然后呢?”

沈琮的聲音有些啞。

王右相道:“詔書起草后,還沒來得及公告天下,當(dāng)天夜里先帝卻駕崩了。

太子和薛家的人一直守著先帝,準(zhǔn)備靈前登基。

呂相猶豫著要不要將詔書拿出來時,太后娘娘來了,要走了那張詔書。

再之后,呂相再也沒見過那道詔書,呂相也.....也在當(dāng)天夜里突然暴斃!

一同死的還有先帝跟前伺候的內(nèi)侍!”

說道這里,王右相瞳孔劇烈回縮,情緒有些激動。

沈琮捏著帕子的手攥得緊緊的。

七年前的事了,他只記得早上起來突然被母后身邊的宮女換上了白衣裳。

宮女告訴他父皇駕崩了。

他哭得很傷心,跑著要去見父皇,卻被母后身邊的嬤嬤給抱住了。

嬤嬤說母后讓他先在房間里等著,等時間到了再帶他去拜見父皇。

他不知道等什么,只記得等了足足一日,直到天黑嬤嬤才帶他去見父皇。

那時候父皇已經(jīng)躺在了黑漆漆的棺材里。

而棺材旁站著的是他的皇兄。

與他一身白色的喪服不同,皇兄穿著明黃色的錦繡長袍,只在腰間系了白帶。

他哭著要爬上棺材去看父皇,怎么也不相信那么疼愛他的父皇,竟然死了!

母后拉著他的手,要他先給皇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