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柯想起去年看到的那個明艷照人，爽朗通透的王貴妃，眼眶一陣酸澀。

沒有理會嬤嬤，而是走到王貴妃跟前，仰頭笑盈盈地看著她。

“我剛才看到小鳥飛到那兒去了呢?！?/p>

她指著不遠(yuǎn)處的涼亭。

王貴妃兩眼一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然后猛然一推嬤嬤。

“小鳥，我要捉小鳥?！?/p>

嬤嬤沒有防備李南柯竟然沒按照她的暗示裝小鳥，更沒有防備王貴妃會突然推開她，被推得一個踉蹌，摔了個屁股墩。

王貴妃挺著肚子快步?jīng)_向涼亭。

“小鳥在哪兒呢？”

嬤嬤氣沖沖地跳起來，厲聲吩咐宮女。

“快，還愣著干什么？貴妃娘娘若是有什么閃失，咱們所有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宮女們慌慌張張追了過去。

嬤嬤氣急敗壞，暗暗瞪了李南柯一眼，忙不迭追了上去。

李南柯沒說話，直接跟了上去。

王貴妃趴在涼亭的欄桿上四處尋找。

“小鳥呢？小鳥在哪兒呢？”

任憑嬤嬤和宮女怎么哄，她都不肯離開。

最后還是一個宮女哄著她坐下來。

“娘娘餓了吧，咱們吃飽了再找小鳥好不好？”

王貴妃聽到有吃的，摸了摸肚子，這才坐下來。

嬤嬤抿著嘴看向李南柯。

“陛下既然讓縣主過來陪貴妃娘娘說話，縣主就坐下吧，切勿引著娘娘四處亂跑。

若是貴妃娘娘腹中的龍嗣有任何閃失，恐怕縣主和整個安平侯府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p>

嬤嬤眼神銳利地盯著李南柯。

李南柯微微一笑，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陪貴妃娘娘說話的?！?/p>

嬤嬤對她的態(tài)度很滿意，神色緩和了兩分。

宮女端了點心上來，拿了一塊放在了王貴妃手中。

像哄小孩一般輕聲哄道：“娘娘，這是你最愛吃的酥油鮑螺，很好吃的，你嘗嘗看?！?/p>

王貴妃盯著手里的點心看著，仿佛不認(rèn)識一般，笑嘻嘻地左看右看。

“鮑螺，嘻嘻，給小鳥吃鮑螺?！?/p>

說著，又要起身，被早有防備的嬤嬤一把摁住。

“娘娘吃點心，點心很好吃的，你看福安縣主也在吃呢。”

說著看向李南柯。

李南柯拿起一塊酥油鮑螺，笑著道：“娘娘，我也愛吃酥油鮑螺，真的很好吃?！?/p>

說著，張嘴要去咬，嘴唇還未碰觸到點心，王貴妃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鳥的，我的，是我的?！?/p>

李南柯手一晃，點心滾落到了地上。

王貴妃緊緊抓著她的手，面容可怖，言語更加混亂。

“是我的，小鳥的，誰也不給?！?/p>

“我要捉小鳥，捉小鳥兒?！?/p>

她手上的力道十分大，竟拽得李南柯身子一個踉蹌，險些往前栽倒。

“貴妃娘。”

“福安縣主?！?/p>

嬤嬤和宮女們上前，扶貴妃的，拉李南柯的，七手八腳地亂作一團(tuán)。

好大一會兒才將她們分開。

王貴妃被扶坐在椅子上，仿佛累了一般，呆呆傻傻地看著李南柯。

嬤嬤松了口氣，看向李南柯。

“縣主？”

李南柯?lián)u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嬤嬤，我能單獨和娘娘坐一會兒嗎？”

嬤嬤眉頭皺成一團(tuán)，“剛才的情形縣主也看到了，陛下有命，娘娘和龍嗣若是有任何閃失，奴婢們腦袋都得落地。

縣主就在這兒陪著娘娘說話吧。”

不大的涼亭里，除了她和王貴妃，還有一個嬤嬤，四個宮女將這個涼亭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李南柯有些無奈，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將嬤嬤和宮女們趕走。

便只能挑些自己在景行院讀書的趣事說給王貴妃聽。

只是不論她說什么，故事講得多有趣，哪怕站著的宮女都被逗笑了，王貴妃仍只是癡癡傻傻地坐著，一動不動。

李南柯說得口干舌燥，實在沒什么可講的了，便問宮女。

“能不能麻煩姐姐幫我找一本書過來，我為貴妃娘娘讀會兒書?！?/p>

宮女看向嬤嬤，嬤嬤微微點頭。

宮女便找來了一本佛經(jīng)給李南柯。

李南柯約莫讀了一盞茶的功夫，王貴妃竟窩在椅子上睡著了。

她輕聲合上書，看向嬤嬤。

嬤嬤吩咐宮女抬了一張小巧的軟榻過來，兩個宮女將貴妃扶到軟榻上。

貴妃揮了揮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噥著，又睡了過去。

嬤嬤低聲道：“這些日子以來，貴妃娘娘還是第一次這么平穩(wěn)地入睡呢，

難怪陛下都夸贊縣主是個有福氣的?！?/p>

李南柯笑了笑。

“既然貴妃娘娘睡著了，我就先告辭了?！?/p>

“縣主且慢?！?/p>

嬤嬤面帶微笑地攔住她。

“縣主說了這么多話，想必口干得厲害，喝杯蜜水吧?！?/p>

話音落，立刻有宮女端來一杯蜜水。

李南柯伸手去接，誰知宮女手腕一抖，茶盞翻了。

一杯蜜水全都灑在了她的身上。

嬤嬤厲聲呵斥，“毛手毛腳的，燙傷縣主怎么辦？”

宮女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哎呀，奴婢該死，請縣主恕罪?！?/p>

李南柯盯著身上濕漉漉的裙子看了片刻，搖搖頭。

“不妨事的。”

嬤嬤一臉愧疚。

“宮女毛手毛腳，讓縣主受驚了，這樣吧，奴婢找一身我們公主小時候的衣裳，縣主先換上。”

她嘴里的公主指的是王貴妃親生的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前年已經(jīng)嫁人，和駙馬一起在封地。

李南柯想拒絕，嬤嬤卻道：“如今天越發(fā)涼了，縣主穿著濕漉漉的裙子出宮，若是感染風(fēng)寒，奴婢們?nèi)f死難辭其咎?！?/p>

李南柯想了想，便同意了。

剛才打翻茶盞的宮女過來，領(lǐng)著她進(jìn)屋，手里還拿著一套和她身量差不多的衣裙。

“放哪兒，我自己來吧?！?/p>

宮女卻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還請縣主同意奴婢伺候您更衣，不然嬤嬤會罰得更重?！?/p>

李南柯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一笑。

“好啊?！?/p>

宮女明顯松了口氣，上前仔細(xì)伺候李南柯更衣，并將她換下來的衣裳仔細(xì)收拾妥當(dāng)，交給了紫蘇。

李南柯這才帶著紫蘇離開。

穿過長長的甬道，在通往大慶殿的轉(zhuǎn)角處，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沈琮。

沈琮雙眸微瞇，上下打量著她。

“怎么還換衣裳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南柯沖他搖搖頭，壓低聲音道：“九哥，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說話?！?/p>

沈琮面色一凜，沒再說什么。

兩人快步出了宮，去了云棲樓。

李南柯拔下頭上的玲瓏球，從里面倒出一張小紙條遞過來。

“貴妃娘娘給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