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柯忽然伸出兩只手,又快又準(zhǔn)地握住了沈琮握劍的手。
她本來跪坐在地上,沈琮半蹲在對面。
這般往前一握,沈琮沒有防備,被她抓住了手。
手下意識往后退,卻沒有穩(wěn)住重心,猛然摔了個屁股墩兒。
空氣忽然凝固了一瞬。
隨后冷厲的吼聲回蕩在轎子內(nèi)。
“李南柯!你找死!”
李南柯渾身一激靈,肉乎乎的小手下意識抓得更緊了。
小腦袋因?yàn)榫o張,一時間忘了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
脫口而出:“王爺你的手好冰啊,我?guī)湍闩?。?/p>
小姑娘的手肉乎乎的,軟軟的,掌心熱乎乎的,就像是一個小火爐一般。
一股熱意透過手背傳到他的掌心,然后涌向手指。
沈琮本能地蜷縮了一下手指,隨即冷著臉?biāo)﹂_了她的手。
“滾開!”
李南柯被甩到一旁,一同甩出去的還有他手里的短劍。
沈琮有些狼狽地爬起來,卻忽然岔了氣,又發(fā)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整個人又跌回地上,單手撐住了地,蒼白的臉泛起一抹紅暈。
也不知道是因?yàn)榭人?,還是因?yàn)槔仟N。
“王爺。”
二風(fēng)彎腰奔進(jìn)來,伸手扶他起來。
覷著王爺臉上的紅暈,心中忍不住感慨,王爺這是難為情了嗎?
跟在王爺身邊,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爺臉上出現(xiàn)狼狽,難為情這樣的神色。
李南柯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吶,能讓王爺露出這樣的神色。
這才像是一個正常的十二歲孩子嘛。
沈琮被二風(fēng)扶到軟榻上,又咳出一口血來,氣息才逐漸平穩(wěn)。
轉(zhuǎn)頭看向李南柯,目光陰冷至極。
李南柯在他開口之前,搶先開口。
“王爺是不是尋找大皇子的時候出了問題?”
她想來想去,最有可能讓沈琮不惜冒雨前來找她的原因就是尋找沈煦出了問題。
果然,沈琮雙眸微瞇,神色更冷。
“你早就知道了?”
李南柯連忙搖頭。
“我不知道,剛才想到的?!?/p>
“王爺可以和我說說具體怎么回事嗎?我需要知道一些信息才能占卜?!?/p>
沈琮掃了一眼二風(fēng)。
二風(fēng)連忙道:“按照李姑娘說的,我們確實(shí)在泰州找到了大皇子。
誰知道半路不知道哪里出來一群人,竟然和咱們搶人。
混亂中大皇子又失去了蹤跡,我們幾乎翻遍了泰州,也沒能找到人。”
“王爺?shù)玫较⒈懔⒖糖皝韺す媚?,從侯府得知姑娘來了宋家?/p>
我們來宋家的路上又遇到了跑出來求救的紫蘭姑娘,這才能在巷子外堵到宋家的婆子抬著令堂出來,及時救下令堂?!?/p>
李南柯萬分慶幸今日恰好遇到了沈琮,不然她就要又一次體會到失去娘親的錐心之痛。
她真心感激沈琮,所以努力回想著夢里有關(guān)沈煦的事。
在夢里,她被送到沈煦身邊的時候,沈煦已經(jīng)被封了太子。
做了太子的沈煦十分忌諱別人提及他失蹤那幾年的事,她也只是偶爾兩次,遇到沈煦醉酒之后才聽了只言片語。
沈煦說他小時候在泰州吃了很多苦,后來又碰上饑荒,跟著別人一路北上到了徐州。
然后意外加入了鹽幫,跟著人走私販鹽,逐漸嶄露頭角,后來被陛下的人找到,才逐漸恢復(fù)了兒時的記憶。
可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與夢里的情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偏差。
她家沒有被流放,她又提前透露了沈煦的蹤跡。
她不確定沈煦是否會提前去徐州。
不管了,她需要先度過眼下的危機(jī)。
李南柯心口跳了下,咬咬牙。
道:“大皇子應(yīng)該是在流離失所中受過傷,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也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他的警惕性很強(qiáng),所以不肯跟著你們走?!?/p>
話音落,二風(fēng)驚訝地張大了嘴。
“神了,可兒姑娘你真的會占卜啊,連這都能算到。
你知道他說自己叫什么嗎?叫二蛋......”
身后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
二風(fēng)縮了下脖子,立刻閉上了嘴。
李南柯眨巴了一下眼睛,強(qiáng)忍著沒有笑出來。
原來沈煦曾經(jīng)叫二蛋啊,怪不得他對自己在民間曾經(jīng)用過的名字絕口不提。
恍神間,耳畔響起沈煦冷淡的聲音。
“他如今在哪里??!?/p>
她頓了頓,心頭有些發(fā)虛,接著道:“徐州,他的目的地是徐州。
王爺可以派人沿著泰州去徐州的路線一路尋找?!?/p>
只要是在這一路上找到沈煦,就不算她撒謊。
沈煦瞇著眼定定打量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假。
李南柯竭力忍著不讓自己顫抖,一雙葡萄眼認(rèn)真回視著他。
許久,沈琮才收回視線,擺擺手。
“若找不到人,你會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李南柯長長吐出一口氣,攥著的拳頭微微松開了。
“多謝王爺。”
然后起身。
跪在榻下無聊地玩自己毛發(fā)的雪鷹一骨碌爬起來,眼巴巴地看著李南柯。
“汪汪!”
沈琮的軟劍輕輕拍在它的腦門上。
“坐下?!?/p>
雪鷹委屈巴巴地趴回地上,腦袋擱在兩條前腿上,微微晃蕩著,好像在撒嬌一般。
沈琮扯下它脖子上的那張紙,拍在它腦袋上。
“笨蛋,糊里糊涂成了別人的打狗,還樂顛顛的?!?/p>
雪鷹甩了甩腦袋,將紙片甩落地上。
“汪汪汪!”
“還敢反駁?蠢家伙,真是給本王丟人?!薄?/p>
李南柯聽到他罵雪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忍不住小聲解釋。
“我.....我事先和雪鷹商量過的,它同意了我才借用它的。
而且.....而且我也真心感謝它,還給它送了謝禮?!?/p>
沈琮眉峰微挑,用劍尖挑了挑雪鷹脖子上的紅絡(luò)子。
絡(luò)子上掛著的銅鈴鐺發(fā)出一連串的響聲,清脆悅耳。
雪鷹隨著響聲還晃了下腦袋。
沈琮一臉嫌棄。
“這就是你的謝禮?”
李南柯點(diǎn)頭,“我親手編的?!?/p>
沈琮呵了一聲。
“丑死了?!?/p>
李南柯......
她第一次編,已經(jīng)很漂亮了好不好?
沈琮編的說不定還不如她呢。
鼓了鼓臉頰,只敢在心里回罵一句,臉上卻不敢露出來。
沈琮用劍挑起地上那張紙,晃了晃,丟在了李南柯腳下。
紙上的八個字:宣王之狗,打我試試,明晃晃地對著她。
沈琮:“字寫得更丑,污了本王的眼睛。”
李南柯......
好生氣!
可是又好慫,不敢反駁。
只能攥攥小拳頭,甕聲甕氣道:“王爺若無事,我就告辭了?!?/p>
“本王允許你離開了嗎?”
“王爺還有什么吩咐?”
沈琮用劍點(diǎn)了點(diǎn)那張紙,輕哼。
“第二次了!”
“小小年紀(jì)倒是會無所不用其極。”
“怎么?本王的權(quán)勢這么好借,就值一根絡(luò)子?打發(fā)要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