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富看向了潘不負。
臉上頓時就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他伸出了一只手,極為誠懇的說道:
“潘大人,些許誤會,勿要放在心上,改日有暇,請大人帶下官去令夫人的墳前……燒一炷香!”
這話……誅心!
可偏偏潘不負竟然也微微一笑,也伸出了一只手,“甚好!”
這一對生死之敵的手,竟然就這么握在了一起!
這就讓文武百官們愈發(fā)覺得迷糊了。
陛下這是唱的哪一出?
左相和陳小富這一老一小倆狐貍,他們心里藏的又是怎樣的毒計?
“好,很好!”
女皇站了起來,又道:“這就對了嘛,都是朕的大臣,一個是朕的忠臣,一個是朕的孤臣。”
“忠臣與孤臣就算不能成為朋友,就算是敵人,朕希望的是都擺在明面上!不要暗地里出刀子!”
“那些事就此揭過,今日第二事……”
“魏奴兒!”
“老奴在!”
“宣陳乾覲見!”
宣二皇子陳乾覲見……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朝中右相一系早已提出二皇子殿下年歲已到,應(yīng)該封王離開帝京了。
這兩日左相一系也都得到了消息,都知道今日朝會陛下會下旨給二皇子殿下封王,那么二皇子殿下大抵就會在過完這個年,最遲三月時候就要前往他的封地了。
按說今兒個朝會二皇子殿下當早些來等著,許是陛下將這事給忘記了?
趁著等魏公公帶二皇子殿下前來的這個時候,女皇陛下又看向了陳小富:
“即安啊,”
這是她第三次叫即安了!
叫得很順口,言語很親切。
“臣在!”
“朕有時候總是會想,朕建大周近十七載,朕自登基之后戰(zhàn)四國而定四方邊境,再驅(qū)北邊蠻奴,遷都至此以天子之身守大周國門。”
“這近十七年來,朕兢兢業(yè)業(yè)對朝中諸事無不掛心無不過問……朕如履薄冰只希望這大周朝能在朕的治理之下繁榮昌盛?!?/p>
“可十七年過去……這大周朝卻并非朕想要的模樣?!?/p>
“朕問他們,他們說……朕操之過急,其實一切都在向好,都比長樂年間要好……呵呵,”
“朕微服出巡,見到了河南道之慘狀,朕心甚疼!”
“回京之后,朕再問他們,他們說……那是天災(zāi),就算是河南道有貪墨之官吏那也是少數(shù)?!?/p>
女皇在臺上走了兩步,伸手一劃拉,又道:
“他們給朕說,歷朝歷代皆有貪官污吏,要朕看大局,大局是好的……意思就是朕恰好遇見了河南道的那些個貪官污吏?!?/p>
“朕沒有遇見的,都是好官,都是清官都是能臣?!?/p>
“朕知道他們在說謊!”
群臣一聽,一個個都微微垂頭心里一震。
女皇眉間一蹙,聲音變得更加嚴厲起來:
“可朕不知道這滿朝的文武究竟誰是清官誰是貪官!”
“因為朕的眼睛被他們蒙上,朕瞎了,朕什么都看不見!”
頓了頓,女皇深吸了一口氣:
“你還能看見?!?/p>
“你給朕說說看,他們?yōu)槭裁匆_朕?為什么敢騙朕?!”
這番話一出,絕大多數(shù)的大臣豁然一驚,他們的頭埋得更低,他們心里的鼓敲得更響,都希望陳小富無法回答。
或者……他能知道規(guī)矩,清楚如何回答。
陳小富一聽,這女皇是不是有點傻???
你叫我來說……這特么的需要明說么?
這要是說出來,那可就真將這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但不說肯定不行。
得罪就得罪吧,陳小富脖子一橫,左右老子就沒想過當好人!
他上前一步!
拱手一禮,
義正嚴詞:
“陛下,他們敢蒙蔽你的眼睛,臣建議……將他們?nèi)珰⒘税?!?/p>
語不驚人死不休!
陳小富這話一出,不僅僅是這滿朝文武驚呆了,就算是女皇陛下也頓時一呆。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
這滿朝文武能全殺了么?
都殺光了朕豈不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么?
偌大的鳳儀殿沉寂了三息,陳小富的聲音再起:
“陛下也知道不能將他們?nèi)珰⒘?,那這要怎么辦呢?”
“陛下既然問起,臣就淺說一二!”
“陛下說被他們蒙住了眼睛……恕臣直言,這是陛下您自己的問題?!?/p>
“你站的最高,坐得也最高,卻還能被這些大臣給蒙住眼睛……陛下啊,這不應(yīng)該??!”
“臣要說的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臣絕不相信這滿朝的文武都是奸佞之輩,只是他們的聲音無法傳入陛下您的耳朵里,也或者……是有人不希望陛下您知道的太多!”
陳小富扭頭看向了潘不負:“潘大人,你看你這事做得,你不要將所有人的嘴都給捂住嘛,多少也要讓陛下聽到一些真實的聲音才對!”
潘不負抬頭,MMP!
“小陳大人,老夫……”
陳小富擺了擺手:“誰叫咱們太熟呢?舉個例,不要放在心里?!?/p>
“下官這些話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在站的所有人!”
他干脆轉(zhuǎn)身看向了群臣,也伸手一劃拉,義正嚴詞的大聲說道:
“諸位,你們知道奸臣是什么樣子的么?”
“奸臣其實有幾大特點,比如,拉幫結(jié)派排擠賢能?!?/p>
“比如栽贓陷害革除異己?!?/p>
“也比如專權(quán)亂政謀取私利,”
“奸臣通常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狼狽為奸這個詞你們都懂吧?”
“你們這一群的奸臣,就必然會有一個帶頭的,那么誰是你們這些奸臣之首呢?”
許多的大臣抬眼,黑著一張臉怒視著陳小富,似乎恨不得一家伙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陳小富不以為意,他又看向了潘不負:“潘大人,你覺得這滿朝文武誰最符合奸臣之首的條件呢?”
潘不負:MMP!
陳小富嘴角一翹又道:“嗯,這個問題潘大人不好回答,那么潘大人,你當了這么多年的左相,對奸臣的理解當比下官更深一些,奸臣還有哪些特點您老補充幾句?”
潘不負沉吟三息。
他朝著女皇躬身一禮:“小陳大人總結(jié)得對,老臣……深以為然,難以補充。”
陳小富樂呵呵一笑:“不補充???那就算了?!?/p>
“下官本以為左相大人就是那些奸臣之首……下官忘記了潘大人是忠臣?!?/p>
潘不負:“小陳大人,話不能亂說!”
陳小富戲謔的看著潘不負:“潘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下官的話亂說了么?”
潘不負那雙老眼也看向了陳小富:“你是朝廷的四品命官,是監(jiān)察院御史,你說出的話要有證據(jù)!”
“潘大人,下官一定會拿出你最不想看見的證據(jù)!”
一時間,這鳳儀殿里的氣氛愈發(fā)緊張。
這剛剛才握手言和的二人似乎又要碰撞出火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