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沒良心的終究還是沒敢去賞月樓。
半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
在這半個月里,
十里河的村民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得到了兩身嶄新的衣裳,他們哪里舍得穿。
他們將新衣裳壓在了箱子底下,他們依舊穿著舊衣裳在十里河兩岸忙碌著。
瓦泥山的鐵匠作坊里打鐵的聲音十二時辰都沒有間斷過,張氏族人們兩班晝夜沒停的在打造著少爺要的那些東西。
張槐桑改良的復合甲也加班加點的完成,這一次,它防住了阿來在三十丈距離射出的一箭!
這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但它在提升了防御力的同時損失了輕便性。
相較于輕便,陳小富還是覺得防御更重要一些。
這個改良給張槐桑提供了一個啟發(fā),倘若鎖子甲也采用這樣的方式來打造,它的防御力當更加驚人。
只是工藝難度增加了許多,鍛造一件鎧甲的時間會增加許多。
少爺說來不及了,先就這樣吧。
少爺還說等手里的這批活做完你們再去打造復合鎖子甲。
鳳歷十六年十月二十二。
瓦泥山鐵匠作坊完成了陳小富所需的所有武器裝備。
十月二十四,夏侯常勝帶著一百三十一個神武營戰(zhàn)士回到了花溪別院。
這一天,神武營全體戰(zhàn)士在瓦泥山換裝了鎖子甲和百煉刀。
這一天,陳小富任命令狐多情為神武營營正,任命王破為左副將、岳武為右副將。
十月二十五。
臨安有雨。
初冬時節(jié)的雨有些寒,但賞月樓后院的那棟小木樓里卻很溫暖。
這是花魁紅袖的房舍。
窗外就是西子湖。
西子湖煙雨朦朧景致別樣,但坐在窗前的陳小富并沒有看窗外的風景。
他背窗而坐,看著窗里的風景——
紅袖在收拾行囊。
她依舊穿著那一襲紅裙,背對著陳小富,正彎著腰在將一應物品裝在一口箱子里。
這就很溫暖了。
紅袖并沒有注意到那視線就落在不該落的地方,她的聲音很歡喜:
“還算是有點良心?!?/p>
“帝京可比這里冷多了……我估計我們進入隴右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雪了,得帶上厚衣裳……”
“夏至她們二十四人要與我同去……只有十二輛馬車,我和你同乘?!?/p>
“那個啞巴叫他騎馬?!?/p>
“咱們能快些到帝京更好,這眼見著就要過年了,帝京的房子需要收拾一下,也需要采買一些年貨……”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紅袖扭頭,便看見了那張漂亮的臉上的那雙壞壞的眼。
她臉蛋兒一紅,嬌呵道:“看什么呢?”
陳小富咧嘴一笑:“看云山霧繞一線天!”
紅袖銀牙咬著朱唇,直起了腰,轉(zhuǎn)過了身:
“看有何趣?想不想撥云見日尋幽徑?”
她一撩裙擺向陳小富走了過來,陳小富慌忙起身,落荒而逃:
“明日辰時末,北門見!”
紅袖掩著嘴兒吃吃的笑。
……
……
生活嘛,有時候正正經(jīng)經(jīng),偶爾也需要打情罵俏。
陳小富意猶未盡的回到了花溪別院,站在南院的門前,那間耳房下,老黃又躺在了那張椅子上,他望著這細細密密的冬雨,手里拎著個酒囊正在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陳小富走了過去,躺在了小桌幾旁的另一張椅子上。
老黃將酒囊遞了過去,陳小富接過,喝了一口。
“什么時候動身?”
陳小富砸吧了一下嘴,“明天一早?!?/p>
“哦……”
在這里當了十七年的門房,曾經(jīng)的那個不堪的少爺在今年四月變了模樣。
現(xiàn)在十月……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他就要離開這里離開臨安去帝京了。
老黃曾經(jīng)期盼著少爺能去帝京,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有些舍不得。
“老黃,”
“嗯?”
“隨我一同去帝京吧。”
“……”
老黃望著這冬雨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老奴去帝京不合適?!?/p>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不合適,又道:
“老奴還是守在這里好一些……在這里住習慣,喜歡上了這屋子,這椅子,還有這里的春夏秋冬?!?/p>
“老奴要給少爺將這里守住,守好?!?/p>
“這里畢竟算是少爺?shù)母瓕砟骋惶焐贍斢邢編е倌棠踢€有小少爺再回這里來看一看,在這里小住幾日,老奴便覺得值得了?!?/p>
陳小富沒有再勸,二人就這么一邊喝著酒一邊望著外面的雨一邊沉默著。
男人之間并沒有多少矯情的話,但在陳小富的心里,老黃這個門房儼然成了他最信任的親人。
在老黃的心里……少爺永遠都是他的少爺!
“老黃,其實我還是有些事不太明白?!?/p>
“少爺還有什么事不明白的?”
“你說……我一個私生子,女皇陛下怎么會給我賜了名和字呢?”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對我并不喜歡,那位大夫人更是看我不順眼,那么父親就沒有道理求了陛下給我這個私生子賜名和字!”
“再說了,女皇陛下既然給我賜了名和字,那位大夫人又怎么會有膽子不將我放在眼里呢?”
“我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現(xiàn)在我就要去帝京了,你能不能給我說說我的母親究竟是誰?這里面究竟是個什么故事?”
老黃喝了一口酒。
他扭頭看了看陳小富,視線又落在了雨中,眼里有些憂郁。
他遲疑了片刻,說道:
“少爺,這是老夫人向陛下所求的?!?/p>
“少爺出生在……在集慶,只是你母親在誕下你的時候就、就去世了?!?/p>
“老夫人抱著你來到了這里,老奴也跟著老夫人來到了這里?!?/p>
“老夫人擔心你受到了大夫人的欺負這才求了陛下給你賜了名和字……這自然令大夫人不喜。至于陛下,陛下也僅僅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做的這件事?!?/p>
“所以大夫人排擠你陛下并不會知道,就算知道,她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些過去的事你不用去在意了,你長大了,該去走屬于你的路了?!?/p>
“大夫人經(jīng)過上次在這里的遭遇她肯定不會再去招惹你,你呢……陛下既然封了你一個四品的官,你就好好的當你的官。”
“去帝京的途中要小心一些,有神武營隨你同行倒是不會出多大的意外,老奴真正擔心的是你在帝京的日子?!?/p>
“不僅僅是潘不負!”
“所以你要在帝京立足,要在帝京愉快的生活下去……你一定要去見一見老鬼!”
“他是值得你信任的人,他一定會幫助你的?!?/p>
陳小富坐了起來看向了老黃,問了一句:“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