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沙場之上,尸橫遍野
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已經結束,只剩零星的羌兵還在抵抗。
隨處可見鮮血淋漓的死尸、殘破不堪的軍旗,更有重傷未死的戰(zhàn)馬在血泊中呻吟嘶鳴,叫聲聽著令人心慌發(fā)抖。
在這里,人命如草芥。
闕州衛(wèi)、定州衛(wèi)、并州衛(wèi),留守隴西的三支精銳邊騎同時進攻,將四萬羌兵一舉擊潰!
“跑,快跑啊!”
“嗤嗤!”
“殺!”
一隊隊騎兵縱馬疾馳,追殺著四處奔逃的羌兵,長槍彎刀所過之處必有鮮血飛濺。
其實這一戰(zhàn)打得并不輕松,草原士卒確實悍勇,尤其是兩萬精騎,與隴西邊軍來回鑿陣,不管死多少人都能咬著牙繼續(xù)前沖。
哪怕定州衛(wèi)最后一錘定音殺入戰(zhàn)場,羌兵依舊能拼死反擊,直到幾位萬戶猛安先后戰(zhàn)死,軍心才徹底崩潰。
若是沒有九千定州衛(wèi)奔襲兩百里馳援,此戰(zhàn)兩邊七萬兵馬怕是得全部拼光,不管哪方贏都是一場慘勝。
“嘶~嗬嗬。”
羌兵主將蘇完此刻雙膝跪地,渾身上下多了好幾道槍傷,最嚴重的一道傷在胸口處,差點斷絕了他所有的生機。一身甲胄盡碎,鮮血順著嘴角不停地往下流,模樣極為凄慘。
顯然,他在一對一的死拼中最終敗在了韓朔手中。
對面的韓朔也沒好到哪兒去,大腿被蘇完捅了一槍,血肉外翻,一瘸一拐地踉蹌著。
“呼。”
韓朔長出一口氣,緩緩舉起已經有些卷口的蒼刀,面無表情:
“還有什么遺言嗎?”
“嗤嗤?!?/p>
蘇完的眼眸掃過四周戰(zhàn)場,隨處可見己方軍卒的尸體被隴西戰(zhàn)馬肆意踐踏,還有徹底喪失斗志的士卒在絕望中逃竄,臉上寫滿了悲戚之色:
“成王敗寇,沒,沒什么好說的?!?/p>
“你們等著吧,我草原,草原的鐵蹄終將會踏破隴西邊關,將三州夷為平地!”
其實在定州衛(wèi)抵達戰(zhàn)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仗輸了,絕無翻盤的希望。
他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戰(zhàn)。
“是嗎?那本將軍就等著,看你們有何本事攻破邊關!”
刀鋒高舉在半空中,帶著凌冽的寒意,韓朔獰聲喝道:
“犯我隴西者!”
“死!”
“咔擦!”
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刀劈下,愣是將整顆腦袋齊齊砍斷,無頭死尸砰得往地上一栽。
“彩!”
“邊軍威武!”
周圍將士們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蘇完的倒地象征著此次決戰(zhàn)以隴西的勝利而告終!
“呼,呼呼?!?/p>
精疲力盡的韓朔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叫一個心情舒暢啊。
霍連城、凌桐幾員大將也湊了過來,同樣渾身鮮血但滿臉笑容。
贏了!他們贏了!
“噠噠噠!”
在別處廝殺的君沉與常遇山策馬而來,掃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心頭大定。
“哈哈哈,此戰(zhàn)多虧了定州衛(wèi)及時趕到啊。”
雖然劇痛襲遍全身,但韓朔依舊朗笑出聲,還帶著一絲好奇:
“不過你們怎么來了云陽關?按照計劃你們不是應該在寒山關襲擾羌兵嗎?
寒山關情況如何?”
“寒山關無礙。”
君沉默默地說道:
“羌兵兵力占優(yōu),我推測云陽關必定是一場苦戰(zhàn),所以臨時改變了作戰(zhàn)方案,定州衛(wèi)繞行曳落河,馳援云陽關,助韓將軍一臂之力,全殲羌兵。”
“哈哈,君將軍真是想出了一條妙計啊,佩服。”
在韓朔爽朗又帶著欽佩的笑聲中,君沉突然來了一句:
“這里的戰(zhàn)場就交給韓將軍和諸位將軍了,我和遇山現(xiàn)在去落鷹坡?!?/p>
“啊?落鷹坡?”
韓朔茫然:
“去落鷹坡干什么?追殺耶律昭夜和百里天縱嗎?
罷了罷了,不用去。前方大敗,這兩個人肯定提前一步跑了,追之無用。
再說了,窮寇莫追,將士們奔襲兩百里還廝殺了一天,全都是強弩之末,讓將士們緩緩吧?!?/p>
君沉和常遇山對視了一眼,默默地低下頭:
“一定要去?!?/p>
明明是一場大勝,但兩人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笑容,甚至說帶著濃濃的悲觀與傷感。
兩人的表情讓韓朔幾人愣住了:
“怎么了,為何一定要去?以他們兩人的性子絕對跑了?!?/p>
兩人一聲不吭,就像是做錯了什么事。
癱坐在地的韓朔突然想到了什么,掙扎著站了起來,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發(fā)問:
“按理說羌兵在龍脊口放了兩萬兵馬地,你們馳援云陽關,敵軍同樣可以回援,但直到現(xiàn)在,西羌一兵一卒都沒有出現(xiàn)。
不應該。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落鷹坡的皇帳遇襲,敵軍全都回去救耶律昭夜了?”
越說韓朔的心頭越不安,眼眶瞪大:
“定州衛(wèi)全軍在此,寒山關應該沒有多余的兵馬了,難道說楊乾帶著三千兵馬奔襲落鷹坡去了?
這可是九死一生的惡仗?。 ?/p>
“沒,沒錯。”
君沉老將軍的嗓音似乎在顫抖:
“三千玄甲,去了,去了落鷹坡。還有,還有……”
“還有?還有什么?”
韓朔的瞳孔驟然一縮,只感覺心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你們不要告訴我,沈姑娘也去了?”
兩位悍將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完全是一副默認的姿態(tài)。
“說話?。 ?/p>
韓朔只覺得眼前一黑,暴怒無比:
“沈姑娘去哪兒了??!”
面對韓朔的暴怒,常遇山艱難點頭:
“去,去了落鷹坡?!?/p>
“轟!”
就像是有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韓朔傻眼了,霍連城凌桐等一眾將軍也呆若木雞,渾身冰涼。
“為什么,為什么!”
在片刻的失神后,韓朔跳腳大罵:
“開戰(zhàn)之前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讓沈姑娘去前沿,她的身份你們不知道嗎!現(xiàn)在竟然讓她去了落鷹坡??!
混蛋!你們,你們真是混蛋!”
“這里是戰(zhàn)場!是戰(zhàn)場!豈能讓女子去絕境冒險!你們兩是怎么帶兵的!”
“說話!”
韓朔噴了兩人一臉的唾沫,就差拔刀了。
按理來說,君沉的資歷比韓朔要老,平時韓朔是無比敬重老將軍的,可今天真是氣瘋了,已經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
“我,我沒辦法。”
君老將軍一大把年紀了,就像是犯了大錯的孩子,老眼通紅:
“隴西決戰(zhàn),危在旦夕,沈姑娘主動要去落鷹坡當誘餌,甚至拿出了大將軍令牌,嚴令我們依令行事。
她說,她說隴西危難,她作為大將軍的女人要替他守好這份家業(yè),哪怕是一死,也在所不惜?!?/p>
眾將的心臟狠狠一顫,只覺得一陣恍惚,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上馬!”
身負重傷的韓朔踉踉蹌蹌地翻上馬背,怒吼出聲:
“所有能拿刀的全部上馬!”
“去落鷹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