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結(jié)束了在太虛幻境里的戰(zhàn)斗，在不動用神通的前提下，戰(zhàn)斗并不輕松。但也依然是勝多負少，“功”逐漸積累。

    現(xiàn)階段遇到最高的也就是三府層次的普通內(nèi)府，姜望估計再往后，就得是四府、五府，甚至神通內(nèi)府了。

    在演道臺中耗用目前積攢的所有功，推演了朽木決，將其堪堪推演到了甲等下品。

    甲等下品道術(shù)的修行門檻，只是騰龍境而已，姜望當然不能夠滿意。

    所以雖然認真學(xué)習(xí)了，卻并沒有將其刻印于內(nèi)府。還需要至少再一次的提升才行。

    向前已經(jīng)睡了三天三夜了。

    姜望也一直陪在這里。

    在這期間，安安的云鶴飛個不停。若非云鶴是道術(shù)所聚，只怕早就累死了。

    姜望千哄萬哄，才將她安撫住。

    朽木決本身并無固定形態(tài)，更像是一種力量的演化。類似于圖騰之力、星辰之力，當然不似它們堂皇。反而顯得陰暗，而且偏狹。

    那種灰白朽敗之力，非常詭異。有一種泯滅生機的感覺，但又不是純粹的死亡之力。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朽木”這個詞語本身，道術(shù)名稱倒是非常貼切，也不知望江城道院院長是如何發(fā)掘出此等力量的。

    不過修行世界本就有無限可能，有很多強極一時的道術(shù)，說不定最早只是一個普通修者的靈光一閃。

    越是熟悉此術(shù)，姜望越肯定自己最初的想法，朽木決極具潛能。

    順手演練了一陣道術(shù)，姜望正琢磨著要不要先離開一下，去辦點其它事情。向前猛然坐起。

    一睜眼，鋒芒四射！

    “醒了？”姜望收了道術(shù)問道。

    “醒了?！毕蚯伴]眼再睜，鋒芒斂去，重新變成了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但已經(jīng)有些無形的東西，發(fā)生了改變。

    這輪對話里，問題有兩個意思，答案亦是。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姜望問。

    向前站起身來，手指一抬，一只小巧飛劍穿空而出，懸停于他身前，答非所問：“你知道我這柄飛劍，叫什么名字嗎？”

    姜望搖搖頭：“你從未說過?！?br />
    “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它，所以不好意思跟你說它的名字?！?br />
    向前說話的時候，這只飛劍晃了晃，仿佛不肯同意。

    他于是笑了，笑得驕傲而放肆：“此劍是我?guī)煾覆杉煜缕嬲?，用唯我劍道秘法為引，我親手融煉劍胎，與我性命交修。它叫龍光射斗！”

    “龍光射斗……”姜望重復(fù)了一遍這名字，只覺有無盡鋒芒。

    “斗乃天之宿，當它綻放的時候，劍光將直抵天穹星宿！”論及此劍，向前表現(xiàn)出來的激昂，是姜望此前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真是配得上它的名字。”姜望贊嘆道。

    “比你的長相思，絕對只強不弱。”向前抬頭挺胸，驕傲莫名。

    鏘~

    姜望還未說話，神龍木鞘中，長相思忽然輕鳴。

    “它好像不同意?！苯e了舉手中的劍，笑道。

    向前看了長相思一眼，有些訝色：“它也要孕生出靈了。”

    這段時間以來，姜望一直在用廉雀專門為長相思整理創(chuàng)造的養(yǎng)劍法溫養(yǎng)此劍，本身又藏鋒于神龍木劍鞘中。成長速度絕對可以預(yù)期。

    今日受龍光射斗這種絕世飛劍一激，頓時鋒芒外露。

    姜望滿意地笑了：“誰強誰弱，還不一定。”

    僅從劍器本身而言，現(xiàn)在的長相思，自然是比不過龍光射斗的。但劍器既然生靈，姜望身為劍主，自然要捧著。而且長相思還在成長之中，未來還真無法定論。

    向前也很懂劍，因而只道：“那就等我們重逢的時候，再來論證此事。”

    “重逢？”姜望抓住重點：“你要去哪里？”

    “唯我劍道乃是天下獨尊之劍術(shù)，龍光射斗是極盡鋒芒之劍，我不能再委屈它們。”向前神情前所未有的鄭重：“我也要試劍天下，重走一遍無敵路！”

    “呃……”姜望打量著向前，有心勸導(dǎo)幾句，又怕打擊了他好不容易重樹的信心。

    好在向前畢竟沒有失心瘋，已經(jīng)自己補充道：“當然，是先從騰龍境開始?！?br />
    這還差不多！

    以向前的實力，絕對可以競爭最強騰龍之名。而若是動用龍光射斗，姜望一時還真想不到誰能在騰龍境戰(zhàn)勝他。

    嘴里則道：“是啊，畢竟騰龍最強的我，已經(jīng)叩開內(nèi)府。騰龍第二的王夷吾，也在錘煉神通。騰龍境的無敵路，你是極有希望走成的?！?br />
    這話是打趣，但同時也是提醒，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向前看了他一眼：“別著急。內(nèi)府境的無敵路上，我肯定會與你再相逢！”

    他的意思，竟是要先騰龍，再內(nèi)府，再外樓……一路無敵上去。一如他師父當年。而且把姜望看做他內(nèi)府無敵路上的必經(jīng)關(guān)隘。

    一貫喪氣沉沉的向前，難得有如此鋒芒畢露的時刻。

    作為朋友，姜望只有開心。

    他大笑起來：“可惜內(nèi)府無敵的名頭我也想要，且去，等你來為我磨劍！”

    向前亦笑，張揚大笑。

    龍光射斗迎風而漲，他一步躍上飛劍，縱聲長歌——

    “此去西秦決昆侖，南臨楚地攖長鋒。北至荒漠蕩群魔，東來劍斬生死門！”

    其聲穿云，向西而去。

    經(jīng)年事久，是否還有人記得，洞真無敵向鳳岐的彈劍歌？

    ……

    ……

    目送著向前西去，姜望亦邁步。

    向前走了，去走他的路。那條路注定艱難，注定坎坷，但也注定耀眼。寶劍才出匣，龍光終射斗。

    而姜望，也有自己的方向，從未更改。

    他的路不僅僅是他自己，更是他所經(jīng)歷、所背負的一切。

    在所有的經(jīng)歷與背負之中，楓林城域無疑是最沉重的那一個。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現(xiàn)在站在楓林城域外，那些回憶仍然清晰無比，彷如昨日。好像從未遠去。

    在這里，姜望一次次地看到自己。

    他當初是如何離去，又經(jīng)歷了多少，才走回來？

    姜望大踏步地走。

    其實他一直有一個地方想去，有一個人想見。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該不該見。

    在楓林城域外停駐了好幾天，在剛才的一個瞬間，才終于做了決定。

    徹底離開這里之前，他忽然心有所感，再次回望了楓林城域一眼。

    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隱隱期待。

    但他什么也沒有看到。

    ……

    ……

    ps：龍光射斗這個名字，出自《滕王閣序》，“物華天寶，龍光射斗牛之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