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抱著時初的間隙,轉(zhuǎn)過頭,朝著男人惡狠狠啐了一口,哪還有面對時初時的溫情,一臉的兇神惡煞。
月月……
時初聽到這個稱呼,猛然怔住,接著,她的腦海中涌出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一個黑衣女子輕柔地抱著她,用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溫柔地喚她“月月”,她身旁,一襲紅衣的男子,溫柔又寵溺地望著她們。
畫面轉(zhuǎn)瞬即逝,只余聲音——
“月月,你要平平安安地長大?!?/p>
“月月,我們會一直等著你?!?/p>
“月月,我們永遠(yuǎn)愛你?!?/p>
……
“哎呀呀,月月你怎么哭了?!他大爺?shù)?,都是你這個混賬東西,把月月惹傷心了,老子怎么有你這么個喪盡良心的兒子!”
老人看著時初臉上的眼淚,手足無措,轉(zhuǎn)過頭便把男人罵得狗血淋頭。
魔皇:“……”
他堂堂魔皇,在外面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只有在親爹面前,這么憋屈。
男人罵完魔皇,又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哄時初。
“小月月不哭不哭,你爹是個混賬玩意兒,他的話你就當(dāng)他在放屁,不管怎樣,你都是爺爺?shù)膶氊悓O女,爺爺哪怕是落魄到去外面撿垃圾,也一定帶著你,所以月月不哭了,再哭,爺爺也要哭了?!?/p>
耳邊響起老人的絮絮叨叨,時初抬手,撫過自己的臉,指尖立馬沾染上了眼淚。
她神情愣愣的。
她怎么會哭了呢?
是因?yàn)槟峭蝗怀霈F(xiàn)的記憶片段嗎?
可是記憶片段里的男女,她并不認(rèn)識,不過看到他們的瞬間,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強(qiáng)烈的熟悉感,仿佛他們懷中抱著的嬰兒就是她,他們呼喚的“月月”也是她。
可是,不會的,她的身世已經(jīng)被證明,她的父母就是白蒼樹和云歡,她不是他們喜歡的孩子,他們不會如同呵護(hù)珍寶般地抱著她,也不會如此溫柔地喚她。
或許這突然出現(xiàn)的記憶片段,就是老人口中那“月月”的,因?yàn)樗c他接觸,從他身上獲得了這個記憶片段。
記憶片段里的男女,模糊了相貌,但那一襲紅衣,身形頎長的男子,僅憑身形來看,倒是與面前的魔皇有些相似。
看來這就是屬于“月月”的記憶片段,不知因何原因,出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中。
望著面前焦急的老人,時初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向他展露出笑顏:“爺爺,我沒事,不過,你真的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孫女,我不叫月月,我叫時初?!?/p>
“月月,你在怪我們嗎?”老人聽到時初的這番話,頓時一臉委屈,眼眶中又蓄起了淚水,“怪我們當(dāng)初沒有保護(hù)好你,所以現(xiàn)在不愿意認(rèn)我們,爺爺向你保證,不會有下次了好不好,別不要爺爺,爺爺什么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你,嗚嗚嗚月月……”
說著,老人又哭了起來。
這下輪到時初手足無措了,她看向不遠(yuǎn)處的魔皇。
魔皇聳了聳肩,一副“我也沒有辦法”的模樣。
時初只能溫聲哄著老人,看出老人的精神狀況不太對勁,她只能認(rèn)命地扮演“月月”,向他保證,一定不會不要他。
得到時初的保證,老人這才又開心起來,情緒的起起落落,似乎耗盡了老人的心力,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眼皮耷拉下來,一副馬上就要困得睡著的模樣,卻又強(qiáng)撐著睜開眼睛,愛憐地看著時初,仿佛怎么也看不夠。
他的一只手緊緊握著時初的手,口中喃喃道:“月月,你怎么這么瘦呀,是不是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我們沒有陪伴在你身邊,讓你獨(dú)自長大,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吧,都是爺爺不好,以后不會了,爺爺再也不會松開你的手,一定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呵護(hù)著你長大……”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已經(jīng)支撐不住。
雖然明白這些話語是對“月月”說的,可時初聽著,仍是感到鼻子酸酸的,她抱了抱老人,在他耳邊輕聲道:“爺爺,你快睡覺吧,好好休息,我就在這里,不會離開的。”
聽到這句話,老人強(qiáng)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真的?”
時初點(diǎn)頭。
“我不信,月月與我拉勾?!闭f罷,老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
時初無奈地與他拉勾。
老人嘀咕一句“月月騙人是小狗”,就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時初扶著老人的腦袋,才沒有讓他直接一頭栽在地上。
她望向旁邊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模樣的魔皇。
“他是你爹,你不管嗎?”
魔皇兩手環(huán)抱于胸前,反問時初:“你覺得他有一點(diǎn)當(dāng)?shù)臉幼訂???/p>
時初:“……”
魔皇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上前從時初手里接過了老人,然后任由他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呼呼大睡。
看著時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魔皇聳了聳肩,道:“他皮糙肉厚,已經(jīng)這樣睡習(xí)慣了,不必管他?!?/p>
他邁著閑散的步伐,來到時初對面,仔細(xì)打量著她。
此時他們間的距離極近。
“我的小月要是能平安長大,應(yīng)該與你差不多年紀(jì),這么看的話,你確實(shí)與我的小月長得有些相似,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問到最后一句時,魔皇的聲音中帶上了冷意,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怒氣。
以他的修為境界,只要放出靈識,時初覆在眼睛上的白綾便如同虛設(shè),哪怕他是個面冷心硬的人,在看到時初的眼睛時,也忍不住心驚。
緊接著就是一股沒有緣故的怒火從心底竄出來。
許是受到他爹言語的影響,他現(xiàn)在看時初,越看越像他的小月。
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他想到的便是他的小月被人剜去雙眼。
這股怒火便在他的心里越燒越旺。
時初望著他,云淡風(fēng)輕地答道:“在我小的時候,被人剜去了?!?/p>
“砰!”
大殿里的柱子被魔皇身上沒有收住的氣場碾碎,強(qiáng)大的力量在殿內(nèi)游走著,卻沒有傷到時初。
時初呆呆地望著他,沒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