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元帥還沒回答,就先笑了起來。
“云安啊,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p>
“從表面來看,咱們現(xiàn)在的確是占了上風(fēng),可是連攻三城,西涼不知道咱們的具體情況,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有多少人受傷?糧草是否還充足?下一個城池的情況你又了解多少?”
“馬上就要進(jìn)入雨季,雨季不適合出兵,不論是對咱們還是對西涼來說都是如此。”
“乘勝追擊是好事,可窮寇莫追的道理你也不能忘記??!”
“現(xiàn)在,對咱們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趁著咱們還占著上風(fēng),多多地索要好處?!?/p>
溫老元帥的聲音不疾不徐,但每一句話,都無比清晰地鉆進(jìn)了霍云安的耳中。
霍云安面上一紅,露出幾分羞愧來,“老元帥,是云安莽撞了!”
“沒事兒!”溫老元帥笑著擺了擺手,“你還年輕,有沖勁兒是好事兒,你只管沖你的,我們這些老家伙,就是幫你把關(guān)的。再等幾年,你更穩(wěn)重一些了,我們也就徹底沒什么用了!”
“老元帥——”
溫老元帥擺了擺手,制止了霍云安繼續(xù)往下說,“別的就不多說了,咱們還是說說眼下的情況?,F(xiàn)在咱們師出有名,且連占三城,這次和談,咱們手中握著主動權(quán),現(xiàn)在該好好想一想,都要些什么好處。”
霍云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卻斟酌著沒開口。
看到霍云安這小心翼翼的樣子,溫老元帥笑出了聲,“云安啊,你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以后我們都老了,這北邊可是要交給你的?。 ?/p>
被戳破了心中所想,霍云安的臉上又是一紅。
但是很快,霍云安就鎮(zhèn)定了下來,將心中的想法都說了。
溫老元帥三人靜靜地聽著,幫著查漏補(bǔ)缺。
不多時,就寫滿了好幾張紙。
和談自然不是他們來談。
京城那邊已經(jīng)來了負(fù)責(zé)和談的官員,個個都能言善辯。
和談是他們的戰(zhàn)場,霍云安他們倒是不擅長。
只要把大致的要求寫出來,剩下的就都不用管了。
當(dāng)然和談肯定是不順利的,談著談著打起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都是一些文官,就算打起來,也就是揪對方的官帽或者頭發(fā),朝著對方扔紙團(tuán),不會出人命,甚至都不會見血。
談一次打一次,打一次再談一次。
如此反復(fù)了七天,總算是出了個結(jié)果。
三座城池大雍不會歸還,西涼還要賠償大雍耗費(fèi)的銀錢,糧草和戰(zhàn)馬。
可以說,西涼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臉丟大發(fā)了。
西涼的文武百官,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大聲地喘氣,生怕會惹怒了他們的皇帝,從而賠上他們的小命。
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西涼皇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件事上。
西涼皇帝冷著臉看著下面的百官,“朕登基已有一段時間,是時候該立儲君,以固國本了?!?/p>
聽到這話的百官,全都錯愕地抬起頭,下意識的看向了西涼皇帝。
此時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說起了立儲的事情?
皇上正值壯年,身體也很好,諸位皇子最大的也只有了九歲而已。
雖然南詔的小皇帝現(xiàn)在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年齡,可南詔那是因?yàn)榘l(fā)生了意外,老皇帝身死了,不然怎么會讓這么小的皇子登基?
主少國疑,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但不管百官心中怎么想,西涼皇帝都像是沒看見一樣,繼續(xù)往下說。
“朕已經(jīng)決定了,立拓跋若梨為皇太女!三日之后,就行冊封禮!”
拓跋若梨?
誰???
剛剛還安安靜靜的大殿,瞬間變得無比的嘈雜。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這個拓跋若梨是誰。
皇帝的兒女當(dāng)中,好像根本沒有這一號人?。?/p>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皇上,這拓跋若梨...是哪位皇女?之前怎么從未聽說過?”
“是啊皇上!之前怎么從來都沒聽說過?”
“皇上有好幾位皇子,為什么要立皇太女?”
西涼不像是大雍和南詔,必須是男子登基,皇女們同樣享有繼承權(quán)。
只要自身實(shí)力足夠強(qiáng),且受皇上的喜愛,一樣可以被冊封為皇太女,最后登基稱帝。
但事實(shí)上,西涼上一個女帝,已經(jīng)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當(dāng)時的女皇去世之后,接替皇位的,也并不是女皇的子孫,而是女皇哥哥的兒子。
時隔百年,大家都要忘記還能立皇太女這件事了,沒想到卻突然就有了。
西涼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百官,“朕是皇帝,朕想要立誰為皇太女,還需要你們同意嗎?”
百官心中一緊,知道皇帝這是生氣了。
可即便心中緊張,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皇上,臣等并不是要質(zhì)疑皇上的決定!只是這關(guān)乎到西涼國運(yùn),不能亂來啊!”
“至少,皇上也要讓臣等知道這拓跋若梨究竟是什么人吧?”
“就算皇上要?dú)⒘顺?,臣也還是要問,避免皇室血脈被混淆??!”
看著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百官,西涼皇帝的心情十分的復(fù)雜。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是為了西涼著想,也十分的欣慰。
可他該怎么跟他們說?
說他這個當(dāng)皇帝的,被自己的親姑姑給威脅了?
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他也是說不出口的。
“只要是西涼皇室的血脈,就能請來上古神獸,三日之后,冊封大典,拓跋若梨會當(dāng)眾請神獸降世,若是能成功,你們不必反對。若是不成功,冊封自然也不會進(jìn)行。好了,退朝吧!”
西涼皇帝留下這么一番話,站起身就走了。
大內(nèi)的百官,目瞪口呆地看著西涼皇帝離開的方向,而后面面相覷。
請神獸降世?
西涼皇室的血脈,的確可以請來神獸,可那是古籍當(dāng)中記載的。
事實(shí)上,真正成功的,只有百年前登基的那個女皇。
之后的百年時間里,再也沒人能成功。
現(xiàn)在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拓跋若梨能成功?
百官心中雖然存疑,但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不能成功自然更好。
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來路不明的人被冊封為皇太女了!
若是能成功——
那當(dāng)然也是好事一樁!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好結(jié)果。
這么一想,百官也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三五成群地離開了。
西涼皇帝去找了婆婆。
進(jìn)屋之后,西涼皇帝一屁股坐了下來,“旨意朕已經(jīng)宣布了,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她自己了?!?/p>
說這話的時候,西涼皇帝的視線,落在了婆婆身邊的林若梨身上。
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呼她為拓跋若梨了。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拓跋若梨了,可此時看著,還是覺得萬分的不喜。
西涼人大多都體型高大,女子也是身材高挑,英姿勃發(fā)。
可這拓跋若梨,除了姓拓跋之外,和拓跋皇室里的人,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白白嫩嫩的皮膚,纖細(xì)的身材,精致小巧的五官。
好看是好看,就是總透著一股子柔弱的氣息。
這樣的小姑娘,如何做西涼的皇太女?
這要是傳出,豈不是讓人笑話?
更不要說,她的父母,還全都被大雍皇帝關(guān)押了。
這次和談,本就已經(jīng)夠丟人了,若是西涼皇太女的親生父母,是大雍的階下囚......
西涼皇帝閉了閉眼,雙手更是緊緊地握抓住了扶手。
“姑姑,她的父母怎么辦?總不能一直都是大雍的階下囚吧?”
婆婆緩緩睜開眼,無聲地笑了笑,“等梨兒成功冊封之后,自然會去大雍的京城,把她的父母接回來?!?/p>
“接回來?”
西涼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
接回來,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廢物以前都做了什么嗎?
可若是不接回來,那更丟人。
就算是他們死在大雍,西涼也會丟人。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避不開丟人這個結(jié)果。
意識到這一點(diǎn),西涼皇帝閉了閉眼,這才沉聲開口,“她若是真的能成功冊封,那朕就派人跟她一起去大雍的京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將人接回來?!?/p>
拓跋若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若是成了西涼的皇太女,到時候再回大雍京城,豈不是衣錦還鄉(xiāng)?
當(dāng)初在那里受到了各種委屈,最后更是灰溜溜地偷偷離開...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好好的算一筆賬!
再次見面,她一定要讓楚淮序?qū)λ文肯嗫矗?/p>
一定要把虞幼寧給狠狠地比下去!
西涼皇帝看到拓跋若梨臉上神色的變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還沒成功冊封,就已經(jīng)開始胡思亂想了,如此沉不住氣......
在心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后,西涼皇帝站了起來,“姑姑,那朕就先走了,還有折子要批。”
“嗯,你去吧,好好準(zhǔn)備。三日之后,必須是西涼百年來最為盛大的冊封典禮!”
“姑姑放心,朕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要她不出錯,冊封典禮必定是十分盛大的!”
若是拓跋若梨真的能請神獸降世,那西涼也能因此獲益,冊封她為皇太女又有何不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