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夫妻二人,男的叫周全,女的叫順娘。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道士,也是為驅(qū)邪而來。
這里白天一切正常,然而一到晚上耳邊就能聽到許多雜亂的聲音。
有孩童嬉笑的聲音,有婦人吵嚷聲,有紛亂的腳步聲……四面八方地涌入耳中,卻偏偏什么也看不見。
看不見人,也看不見鬼!
當(dāng)天夜里,他們就擺下了陣法,想要逼邪祟現(xiàn)身,好將其消滅。
可使出渾身解數(shù),都沒有任何作用,除了能聽到一些亂七八糟所以從四面八方涌入耳之外,依然什么也看不見。
這種情況,在他們以往的經(jīng)歷中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
他們意識到,即便把邪祟逼出來,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于是三人決定連夜撤走。
可惜,為時晚矣。
明明鎮(zhèn)子不大,明明出口就在那個方向,可他們轉(zhuǎn)了一整夜就是出不去。
不論從哪個方向,不論怎么走,周圍只有黏膩帶著血腥味的迷霧,無法擺脫。
轉(zhuǎn)眼天亮,看到初生的太陽,他們仿佛看到了希望,一門心思向東邊的方向奔去。
他們記得很清楚,東邊就是他們來的方向,只要沿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路向東,就能找到出口。
可走了一大圈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原點(diǎn)。
“是鬼打墻!”
周全此刻提起,依然滿臉惶恐。
“一般來說,鬼打墻通常出現(xiàn)在夜晚陰氣盛的時候。且像我們這種身懷異能的人,能輕易破解。可在這里我們所有的本事全部失靈。走不出去?。〔徽摪滋爝€是黑夜,即便使勁渾身解數(shù)也沒辦法破局?!?p>那叫順娘的女子,眼神已經(jīng)迷離,喃喃地重復(fù)著:“走不出去,怎么都走不出去。我們……我們要死在這里?!?p>周全道:“娘子,你莫要說喪氣話!我們,我們……”
他想要安慰幾句,可卻自己也根本毫無信心,三天的磋磨早就把他的銳氣都磨光了。
忽然,他望著林傾月道:“你敢孤身來此,想來也非尋常女子。你可有什么手段,能救我們出去?”
就在這時,他身邊的女子忽然眼簾一合,軟軟地倒了下去。
“順娘,順娘!”周全急忙扶住了女子,想喊醒她。
可無論怎么喊,女子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再一抹女子的脈搏,周全頓時滿臉絕望,“她……她睡著了!”
林傾月道:“困了,當(dāng)然會睡著?!?p>周全道:“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三天前和我們同時進(jìn)入這里還有一位老道士。他熬到昨夜,沒能熬住也睡著了。后來不論我們怎么喊,他就是醒不過來……”
“這就是夢魘小鎮(zhèn),來到這里就無法離開,最終被困死在夢境里?,F(xiàn)在,我的娘子也睡著了,她……她……”
林傾月走過去,抬手在順娘的額頭上摸了摸,道:“魂魄已失,確實有些麻煩。”
周全點(diǎn)頭:“對,那位老前輩當(dāng)時也是這樣。睡著之后,魂魄就丟了?!?p>林傾月道:“若是能在今夜天亮之前把她丟失魂魄找回來,那么還有一線生機(jī)?!?p>這話并未能安慰到周全,男人更加的絕望:“如果找不回來?我們……我們也要死在這里……這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
就在這時候,一陣陰風(fēng)卷過枯葉貼地刮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林傾月抬頭看去,就見長街上的燈光依次亮起,隨之人語聲傳來,嘈雜紛亂聽不清細(xì)節(jié)。
周全苦澀地道:“又開始了。每到夜晚,沿街的鋪子就亮了。還有亂七八糟的說話聲??删褪强床灰娙魏稳?,也看不見任何鬼?!?p>“看不見么?”林傾月瞇了瞇眼,將周身靈力聚集到眼睛的周圍,于是就看到一個個朦朧的影子在街上飄來飄去。
店鋪里,也是同樣的,人來人往,簡直就像是熱鬧集市。
殘影縹緲,人聲嚷嚷。
就連周圍的景物,也如水月鏡花,縹緲虛晃著。
這樣的場景好像……好像夢境!
林傾月猛然反應(yīng)過來,再看身邊時,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那對夫婦倆已經(jīng)不見了。
而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清晰!
小鎮(zhèn)的長街上,有母親牽著孩子買糖葫蘆;有白發(fā)老人挑著擔(dān)子叫賣咸菜;還有坐著轎子的鄉(xiāng)紳探頭出來和對面的熟人打招呼……一切的一切,生動得好像過往場景的重現(xiàn)。
林傾月正尋思著,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她猛然回頭就要出手,卻發(fā)現(xiàn)那人居然是東方起。
“月月,你沒事吧?”東方起一席白衣,酒肆的燈光斜斜地照來,籠了他一身的暖色。
“東方起,你怎么來了?”
林傾月問了一聲后,忽然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查看他的脈搏:“若是幻象,脈搏會不一樣。你有脈搏!”
她又試圖去摸他的丹田,卻想起男女授受不親。
正猶豫之際,東方起一把拽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這里是丹田,你探探看?!?p>隔著輕薄軟綿的布料,她不但探到了他丹田里的氣息,還摸到了他的——腹肌,緊實感而溫?zé)?,手感甚好?p>忽然她反應(yīng)過來,抬眸就對上他一雙含笑的眼眸。
林傾月急忙收回手,掩下自己的失態(tài):“你怎么來了。”
東方起的笑容一冷:“你倒還好意思問我?我被禁足東宮,還擔(dān)憂著你的安危。結(jié)果你倒好,不辭而別?若非我放心不下,第二天就偷偷溜出東宮,還不知道你居然和我父皇串通到一起蒙騙我!林傾月啊林傾月,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林傾月有些心虛,嘿嘿地笑著:“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你什么身份,豈能像我一樣說走就走……所以你還跑出來?你父……父親能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