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說秋月的事,被陸曜這一番話岔了開。他這些時日著實(shí)憋得緊,往日不提不想倒還罷了,偏今日天時地利——梧桐林里只他們二人,遠(yuǎn)離塵囂,又有簌簌落雪添了幾分繾綣氛圍,這般獨(dú)處的光景實(shí)在難得。
一時意動,那些葷話便脫口而出:“我克制著,原是怕傷了你。偏你忍心,叫我做這許久的和尚,只許看,只許摸……”
尾音尚未散盡,對面的嬌娘子已橫過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何曾沒摸過?
陸曜話語一頓,面上半點(diǎn)心虛尷尬也無??刹皇敲??有那么幾遭,晨起時人似被磁石牽引,早將她攬?jiān)趹牙?,那手自然也不會?guī)矩地只擱在腰上??善?,摸得到,看得到,卻偏生吃不得——這對他這般血?dú)夥絼偟哪腥藖碚f,才是最磨人的煎熬。
他眼神漸漸染上幾分幽怨,陳稚魚瞧著,反倒生出幾分拿捏住他的快意。她強(qiáng)忍著笑,指尖隨意拂過小腹,輕嘆一聲,語氣輕快里帶著點(diǎn)俏皮:“你是主子爺,真要有需求,我難道敢不從?只是府醫(yī)的囑咐總得聽吧?你若執(zhí)意不聽,我又有什么法子?況且……”她抬眸望他,眼波流轉(zhuǎn),下巴微抬“這里懷的可是你的骨肉,便看你疼不疼我,疼不疼這個孩子了?!?/p>
她當(dāng)真不知,自她有孕后,渾身上下都像是鍍了層水光一般,尤其是方才那雙媚眼,只是輕飄飄地看過來一眼,就足以令他心跳加速,沒出息的意動起來,到底是許久沒有親熱了。
陸曜眼眸微瞇,喝了口涼茶,喉頭滾動。
孕期不宜同房,原也是當(dāng)初陸夫人想將二人分開的由頭。年輕夫妻日夜相對,情動時哪還顧得上分寸?真要半推半就行了事,下人們誰敢攔?
便是報(bào)給陸夫人,她難道還能插翅飛來不成?是以才想從源頭杜絕,提了分房的規(guī)矩。
只是陸曜反應(yīng)極大,說什么也不肯依。陳稚魚看他每夜就寢都還算規(guī)矩,也就沒再多說——他對自己情熱,原是好事,她又怎能將人往外推?
此刻陸曜瞧著她這副閑適模樣,分明是吃準(zhǔn)了自己,恨得牙癢癢,偏又發(fā)作不得,只死死盯著她,眼底那團(tuán)火似要燒出來一般。
用飯時,陳稚魚熱情邀請向管事一同入席。向管事卻極有分寸,拱手道:“回少夫人,這園子里還有園丁雜役,老奴素來與他們同食,慣了的,就不在這里擾主子們清靜了。”
見他執(zhí)意推辭,陳稚魚也不好強(qiáng)勸,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與陸曜在此,或許真會讓他拘束難安。她心里原是敬著這位老人——能跟著陸大伯出生入死的,終究不是尋常管事。
別院下人端來一碟果水,清甜爽口,帶著幾分沁人的涼意。陳稚魚端起瓷杯抿了一口,抬眼便見對面陸曜正燙了杯熱酒,仰頭飲盡。他目光落在她被果水浸得水潤的眼睫上,忽然笑道:“可惜了方舅舅送來的那壇好酒,只用過一回,竟再無用武之地了?!?/p>
陳稚魚裝作未聞,夾了塊魚肉細(xì)細(xì)剔去魚刺,擱進(jìn)他碗里,自己也埋首對付碗中魚塊,入口后眼睛一亮:“向管事這道酸菜魚當(dāng)真開胃,夫君快嘗嘗?!?/p>
陸曜夾起魚肉抿入口中,又道:“還有那炙烤羊腰、醬燒牛肉,都是滋補(bǔ)的好物,回頭叫小廚房多做些?!?/p>
陳稚魚夾了筷子湯里的酸菜,就著米飯咽下,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見她始終不接話,只作懵懂不知,陸曜低笑一聲,目光在她泛著紅潤的臉頰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半碗飯下肚,又飲了杯酒,酒氣漸漸上涌,他只覺體熱,松了松衣襟,不再多言,專心吃起飯來。
“多吃些,”他忽然開口,“今日怕是要待到入夜才回,你晚間吃得少,白日里該多進(jìn)些食。”
總算有了能接的話,陳稚魚笑著應(yīng)了。心里卻暗道,撩撥也需有個限度。雖說懷著身孕,他斷不會真做什么,可陸曜的自制力,她從前是領(lǐng)教過的——若真將他惹急了,保不齊會想出別的法子來“對付”自己。
這頓飯她吃得格外飽,單是酸菜魚里的嫩豆腐與酸脆菜梗,就著米飯竟吃了兩碗。偶爾換些新鮮口味,倒覺得滋味格外好。
陸曜看她吃得香甜,暗自失笑,心里忖度:慢些,再緩些,總不至于出事。他又不是那沒見過世面的急色鬼。
飯后靜坐片刻,陸曜說有些困乏,先去榻上歇著。陳稚魚還想再坐會兒,便未同去。
不過片刻,忽聽得他一聲暗啞的喚:“你過來瞧瞧,許是卡了根魚刺?!?/p>
陳稚魚一時遲鈍,竟未細(xì)想——飯都吃完快一刻鐘了,若真卡了魚刺,怎會此刻才發(fā)覺?可又怕那魚刺尖細(xì),真卡進(jìn)喉嚨傷了他,當(dāng)下也顧不上多想,掀簾便走了進(jìn)去。
剛撩開床幔,便見他已褪了上衣,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陳稚魚這才回過神,正要轉(zhuǎn)身,卻被他一把拉進(jìn)榻上,跌入一片溫?zé)崛彳浿小?/p>
陳稚魚驚呼一聲,下意識想去推他,手卻撞在他溫?zé)岬男靥派希从腥魏巫钃?,能清晰感受到賁張的肌理。
“陸曜!”她又氣又急,臉頰漲得通紅,“別胡鬧!”語氣有些急,怕他真不管不顧了。
他卻不說話,只將頭埋在她頸窩,溫?zé)岬暮粑髟诿舾械募∧w上,帶起一陣戰(zhàn)栗。
方才飲下的酒氣混著他身上清洌的松香,纏纏繞繞鉆進(jìn)鼻尖,竟生出幾分令人心旌搖曳的意味。
“別動,”他聲音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克制,“先讓我抱一會兒,只一會兒?!?/p>
他的手臂箍得不算緊,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掌心貼著她的后腰,隔著錦緞料子,也能感受到那份灼熱。陳稚魚掙了兩下,見他確實(shí)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動作,便也漸漸松了勁。
榻外雪聲依舊,屋內(nèi)暖爐燒得正旺,烘得人骨頭都軟了。她能清晰聽見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她耳側(cè),竟與自己亂了節(jié)拍的心跳漸漸重合。
手掌在她后腰處摩挲,另一只手悄聲解開了她面前的腰帶,嘴上帶走了她的注意力——
“我一個人睡不著,你陪我一起午歇吧,屋里火爐燒得旺,別穿太多,當(dāng)心上火?!?/p>
話音落下,腰帶被他隨手丟在地上,陳稚魚察覺了,剛要去按住他的手,見他側(cè)躺到一邊,一副只是解開她外衫的模樣,倒是不好說什么了。
“到底是冬日了?你這樣睡下,萬一著了涼就不好了,還是穿件衣裳吧?!彼纯辞逅鄣椎那橛€在溫聲勸他。
陸曜微微勾起唇角,聲音沙?。骸安患?,晚些再穿,一股就熱了?!?/p>
陳稚魚再遲鈍,也反應(yīng)過來他方才那句——“先讓他抱會兒”,什么叫“先”,目光狐疑地落在他臉上,剛提起來的警惕心,就在他驟然埋頭的動作里擊潰。
“不行,陸曜你起來。”
胸前的衣裳被他用嘴叼開,陳稚魚伸手要去推他的腦袋反被他扣住了手腕壓在柔軟的墊褥上,他力道不大,卻由她如何掙都撼動不得。
他聲音含糊黏膩,眼眸抬起劃過她緊繃的下巴,落在她輕顫的眼睫上,“你好醫(yī)術(shù),自也懂得,孕期如何同房,別怕,你教教我就行……”
陳稚魚的眼里漸漸升起水霧,并非不樂意,而是……
確實(shí)許久沒有與他同房了,他是血?dú)夥絼偟哪腥?,她又何嘗不是有需求的女人。
而且自有孕以后,她似乎也變得很敏感了,有些時候意志也不那么的堅(jiān)定,在這份不堅(jiān)定下,是她篤定地知道自己這胎很穩(wěn)。
睫毛簌簌輕顫,她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翻涌著克制的情潮,亦有小心翼翼的珍視,喉間發(fā)緊,到了嘴邊的嗔怪,竟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
……
帳幔低垂,將風(fēng)雪聲隔在天外,只余下暖爐里炭火星子偶爾迸裂的輕響。
他俯身靠近,呼吸燙得人發(fā)顫,松開她手腕的手轉(zhuǎn)而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著她微濕的眼尾?!拔覙O曉得分寸,是吧?!甭曇舻蛦∪缛嗨榈脑鹿猓拔疫@個學(xué)生,可是一點(diǎn)就通?”
陳稚魚偏過頭,避開他灼熱的視線,耳尖卻紅得快要滴血。指尖攥著身下的錦褥,指節(jié)泛白,心底那點(diǎn)意動正被他眼底的渴慕一點(diǎn)點(diǎn)啃噬,最后融在一起。
腕間一松,她未再推拒,只將臉埋進(jìn)他頸窩,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聲低應(yīng)似是解了禁錮的咒,他頓時如獲至寶,動作卻依舊輕柔地怕碰碎了她。吻落在額間、鼻尖,再到唇角,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又藏著按捺不住的急切。
帳內(nèi)暖意漸濃,爐上的茶水不知何時已涼透,唯有彼此交纏的呼吸越來越燙。
有過一回,她能感受到他刻意的克制,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試探,生怕驚擾了腹中的孩子。
這般珍視,倒讓她先前的克制不住的緊繃漸漸化作了軟意,抬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脊背。
窗外雪落無聲,帳內(nèi)光影搖曳。他溫柔地輸送,只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聞著她發(fā)間的清香,喟嘆一聲:“再等些時日,等你安穩(wěn)些……”
陳稚魚閉上眼睛,不言不語。
……
果如陸曜所說,這夜回去的有些晚,趕在天擦黑前回的止戈院。這一遭是完完全全地將秋月的事情拋之腦后了。
直到第二天下值回府,心情舒爽的男人去了趟后罩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