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方荼剛從沁貴人那回來,眼看天色不早,便招呼扶月過來卸妝,扶月小聲問:“這么早?萬一皇上來了怎么辦?”
“他不會來了?!狈捷币呀?jīng)動手拔了簪,面露幾分釋然。
從沁貴人有孕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朝曦一次。
他們的情分已經(jīng)不在了。
朝曦來與不來,她不奢求了。
拗不過,扶月只好幫著卸掉了珠釵,一點點卸掉了妝容,小聲嘀咕:“奴婢聽說咸福宮前幾日喬家送來了個姑娘,樣貌和身段都不錯?!?/p>
聞言,方荼揚眉。
“奴婢猜想貴妃是不是也在效仿您的手段,從喬家旁支弄來個姑娘去承寵?”
扶月撇撇嘴:“貴妃嘴上說什么不要寵,不和您爭,結(jié)果呢,還不是仰仗家世弄來姑娘,保不齊過幾日也傳出有身孕的消息?!?/p>
方荼沉默了。
“貴妃生下雙生子,又是難產(chǎn),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說不定是壞身不能再生養(yǎng)了,又看著沁貴人有了身孕,這就著急了?!?/p>
扶月覺得自己猜對了宸貴妃的心思:“咱們一定要護住沁貴人這一胎,堅決不能讓宸貴妃動了手腳?!?/p>
方荼冷著臉:“本宮不曾謀害過她,若宸貴妃膽敢迫害沁貴人腹中之子,本宮絕不會輕饒!”
這一胎承載著她所有希望。
絕不容閃失。
“娘娘……”扶月還要再說什么,卻被李嬤嬤攔住了:“娘娘,沁貴人有太后庇佑,宸貴妃膽敢動手,那便是對太后不敬,再說這只是扶月的猜測罷了,那姑娘未必就是送入宮爭寵的。”
扶月一聽頓時急了:“誰說不是,今兒下午皇上不就去了咸福宮,天黑才回了太和宮,奴婢看的很清楚,皇上是帶著怒火離開咸福宮的!”
李嬤嬤恨不得捂住扶月的嘴,沒好氣道:“扶月!”
扶月縮了縮脖子:“奴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想讓娘娘防患于未然,宸貴妃狡詐,不得不防?!?/p>
“夠了?!狈捷睋]揮手,打斷了扶月的話:“咸福宮的事本宮管不了,多盯沁貴人那邊就行了。”
……
天色漸黑
咸福宮廊下沒了伺候的人,整個院子都是安安靜靜,霽藍從內(nèi)殿出來,悄然去了小廚房。
這時李茯苓偷摸摸地鉆出來,心跳得飛快,朝著閃閃爍爍的內(nèi)殿看去,她摸了摸臉蛋。
若是她也做了娘娘,將來榮華富貴都不愁了,比跟著一個廢物強百倍!
越是想,越是激動,李茯苓扭著腰推開門就進來了,目光灼灼地盯著屏風(fēng)那一頭。
下一瞬
燭火滅,內(nèi)殿漆黑不見五指。
李茯苓被嚇了一跳,緊張地咽了咽嗓子,朝著唯一的光源方向走去,剛挪動步子。
嘎吱門被推開。
她嚇得險些叫出來,趁機想要偷跑時,卻被霽藍攥住了手腕,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攥著根釵類,一路拖拽。
噗嗤一聲。
“來人!有刺客!”
霽藍瞬時松開手,內(nèi)殿燃起了亮光,數(shù)十個人聞聲趕來,李茯苓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手里的簪子竟帶著血。
“來人!”
喬書吟捂著肩胛,正往下流淌血跡:“給本宮捉??!”
“不,不是我。”李茯苓慌了神,趕緊將手上的簪子給扔出去,霽藍怒問:“這是貴妃的寢宮,你跑來作甚?”
李茯苓語噎,急得滿臉通紅,她總不能說是專程來勾搭皇上吧?
不一會兒段老夫人也被帶來了,乍一看李茯苓,險些就被瞎嚇暈過去了:“你,你怎么會在這?”
李茯苓跪在了段老夫人膝下:“姑母,您救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迷路了?!?/p>
“胡說!你來了咸福宮足足六七日了,怎會迷路?”霽藍冷眼呵斥:“貴妃娘娘好心收留你,你竟敢半夜趁著娘娘不注意,行刺娘娘,該死!”
一聽行刺兩個字,段老夫人話都說不利索了,再一看地上的簪子,確確實實就是李茯苓的。
又看宸貴妃坐在榻上,身披里衣,一只手捂著肩胛,衣裳都被血浸透了。
喬書吟深吸口氣,對著霽藍說:“派人去請皇上!”
“是!”
段老夫人看到此刻,要是再看不出什么端倪,她這輩子都白活了。
什么行刺,什么收留,祈福,全都是假的。是貴妃為了給喬姝報仇呢!
“貴,貴妃娘娘,都這么晚了,極有可能是一場誤會,您又何必驚動皇上呢,而且咱們可都是親戚。”段老夫人想要勸對方息事寧人,反手就要去打李茯苓:“你這個混賬,一定是認(rèn)錯了人,為了保護貴妃娘娘才摸進來的是不是?”
巴掌還沒靠近,就被霽藍給鉗制住了。
“混賬東西!咸福宮怎會有外人來,怎會認(rèn)錯人,段氏,你竟敢玷污貴妃娘娘清譽?”霽藍兩眼一瞪,眸子里泛著寒光,整個人都是殺氣騰騰,嚇得段老夫人語無倫次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p>
越是解釋也是著急。
很快太醫(yī)趕來,由醫(yī)女上前包扎傷口:“若是再往下一寸,就是致命傷口了。”
傷口處理完畢,霽藍極快地給喬書吟套上了衣裳。
等朝曦趕來時目光落在了被褥上的血跡時,目光頓時一沉,關(guān)切道:“如何?”
“臣妾……臣妾好心辦了壞事,竟召賊入內(nèi)?!眴虝鳉獾靡а狼旋X,強忍著好些日子的怒火在頃刻間爆發(fā),只恨不得要將李茯苓給碎尸萬段!
她自小就驕傲的二妹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竟會毀在了這樣的人手中!
這比剜了她的心還要難受!
喬書吟絲毫不客氣提腳狠狠踹在了李茯苓肩上,將人踹翻在地,赤紅雙眼,還要再打卻被朝曦給攔住了。
眼看著傷口崩出血跡,朝曦皺起眉:“先別著急,等審一審此事再打也不遲?!?/p>
喬書吟點頭。
李茯苓慌了神,對著朝曦磕頭:“皇,皇上,民女絕不是來刺殺貴妃娘娘的,民女和貴妃娘娘無冤無仇,為何要刺殺?”
“那你為何入內(nèi)殿?”霽藍追問,手指李茯苓:“用晚膳時你就鬼鬼祟祟的,也不是這一身打扮,天都黑了,怎會涂脂抹粉?”
李茯苓委屈的哭了,她就是想來見見皇上,也有錯了?
段老夫人的一顆心被霽藍的話給狠狠揪起來了,李茯苓是什么時候被貴妃給帶入咸福宮,她根本不知情。
看如今的架勢,還遠遠不止行刺這么簡單。
朝曦皺起眉:“你不是行刺貴妃,是來行刺朕的?”
果然!
段老夫人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砰砰朝著朝曦磕頭:“皇上,這一定是個誤會,李茯苓自小沒有見過什么場面,就是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來行刺您,一定是個誤會。”
行刺貴妃,最多當(dāng)場打死。
落下行刺皇上的罪名,那可是要誅連的。
“什么,你竟要行刺皇上?”喬書吟故作惱了,恨不得要將李茯苓剝皮抽筋才解氣:“皇上,今日您幸虧天黑之前離開了,否則,今日若在咸福宮被刺,臣妾萬死難辭其咎?!?/p>
強行將罪名扣在了李茯苓身上,嚇得李茯苓解釋不清了,脫口而出:“我只是來內(nèi)殿侍奉皇上的,并沒有想過行刺,這簪子也是有人握著我的手,天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p>
李茯苓哭著解釋,委委屈屈地看向了朝曦:“皇上,民女所言句句都是真的?!?/p>
“皇上?!眴虝骱鋈还蛳聛恚骸俺兼窍谈m之主,求皇上將李茯苓交給臣妾審問。”
朝曦點頭:“準(zhǔn)!”
一旁的段老夫人連求饒都不敢。
“堵住嘴送去慎刑司。”喬書吟道。
話剛落,一名小宮女及時跪下來:“啟稟貴妃娘娘,奴婢今兒看見段老夫人偷偷見過李茯苓,好像是在密謀些什么?!?/p>
此言一出,喬書吟立即指著段老夫人:“堵住嘴,一并帶走。”
“貴妃娘娘,臣婦冤枉啊?!倍卫戏蛉丝念^,極快開口:“臣婦是來奉旨抄寫經(jīng)書的,怎敢謀害娘娘?”
說完宮女卻將段老夫人抄的經(jīng)書送來:“貴妃娘娘要你以朱砂抄寫,你可倒好,竟往里兌血?!?/p>
宮女舉起了段老夫人的手腕,露出傷痕。
段老夫人看見傷痕都懵了,這明明是宮女前幾日打壞了花瓶,她不小心被瓷器磕破了手腕導(dǎo)致的傷痕。
“你們!”段老夫人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fā)暈,最終還是在佛經(jīng)里聞到了血腥味。
“本宮讓你來抄經(jīng)書,你竟敢心生怨恨,和你侄女一同謀害本宮!”喬書吟氣得不輕,叫人堵住嘴一并送入了慎刑司!
兩個人很快被按住,扭送出去。
太醫(yī)和醫(yī)女也都退下,四周靜下來,喬書吟松了口氣,抬頭看向了朝曦:“這么晚了,還讓皇上跑一趟,是臣妾的罪過?;噬戏判?,臣妾不會牽連無辜,只需將罪魁禍?zhǔn)?,還有同黨一行人抓住。”
朝曦看著她的肩,面露擔(dān)憂:“你不該讓自己受傷?!?/p>
“區(qū)區(qū)小傷,臣妾不礙事?!眴虝鲹u頭,人證物證都在,她才放心大膽的審問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