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功夫沈家,曾經(jīng)的皇親國戚全都被下大獄,無一例外,由京兆尹帶頭抄家。
沈夫人一口咬定這事兒就是沈家出謀劃策,欲要挑起兩國之爭,就連毒藥也是沈家給的。
將沈家的罪名牢牢錘下。
南和使臣仍要入宮拜見:“南和千里迢迢來看望南牧皇后娘娘,特意準(zhǔn)備了稀世珍寶?!?p>人來了,總不能拒之門外,失了禮儀被人議論。
尤其此次來的使臣還是南和長公主,除了要替南和討個公道,還要來拜見樂晏。
黎夫人道:“長公主一路辛苦了,不如先找個驛站歇息,等明兒再入宮拜見也不遲?!?p>南和長公主彎了彎唇:“何必這么麻煩,本宮從前也來過南牧皇宮,住過朝霞殿,也方便?!?p>朝霞殿離鳳棲宮并不遠(yuǎn),聽著南和長公主的請求,黎夫人眉心緊擰,明眼人都能開出來皇后娘娘身懷六甲,極不方便。
而且誰也不知這位南和長公主究竟是抱著什么目的而來。
“怎么?不歡迎本宮?”南和長公主挑眉:“南和之前跟南牧關(guān)系極好,兩國交界也有不少生意來往,偌大的南牧皇宮還沒有本宮的落腳之地?莫不是,南牧無意跟南和交好,還是看不上本宮的誠意?”
對方接連質(zhì)問。
黎夫人有些應(yīng)付不來,悻悻搖頭,氣勢不自覺地在長公主面前矮了三分,只能讓人入宮稟報(bào)。
“來者是客,本宮覺得皇后娘娘應(yīng)當(dāng)沒有這么小氣?!?p>“南牧怎會容不下求和的使臣,長公主一定是誤會了?!?p>南和長公主身后的兩個丫鬟一唱一和地說。
……
“執(zhí)意要見本宮?”樂晏正在看賬,乍一聽這話眉心擰緊了,收起賬本,不急不慌的捧著一旁的水潤潤喉。
沈云陽的命格被破,死在了路上。
南和卻還能來求和?
這事兒怎么看都透著古怪,她不禁想起了德善老禿驢的龍脈陣,嘴角勾起,吩咐道:“紅梔姑姑,這位長公主是什么背景?”
“端淑長公主是南和皇帝的姐姐,一母同胞,年輕時嫁過人,接連死了兩個駙馬后,就一直未曾嫁人,住在南和城公主府,膝下無兒無女?!奔t梔只知道這些。
樂晏抿了抿唇:“那兩個駙馬是怎么死的?”
“據(jù)說都是得了病,不治而亡?!?p>“這倒奇怪了,南和可是疆族老巢,德善那個老禿驢不僅會觀測天命,還有一手極好的醫(yī)術(shù),怎會看著兩任駙馬都死了?”
樂晏瞇眼,抬起手摸了摸腹部:“質(zhì)疑要見本宮,誰知道存了什么歪心思?!?p>“可娘娘若是不露臉,會不會惹來非議?”紅梔問。
樂晏搖頭,朝著紅梔招手,低語幾句,紅梔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起身就去安排。
約莫一個時辰后,召見了端淑長公主入宮覲見,不過在此之前,紅梔親自在門口搜查,只準(zhǔn)長公主帶兩個丫鬟貼身伺候,并安排了驛站讓長公主歇歇腳。
端淑長公主臉色驟然沉了。
“長公主遠(yuǎn)道而來,即是客,我家皇后娘娘懷有身孕,多有不便,特令百官招待長公主。”紅梔不卑不亢,說得有理有據(jù):“長公主總不能專程是來折騰一個身子不便的人吧?”
“你!”
紅梔朝著黎夫人屈膝:“皇后娘娘有令,即日起夫人要寸步不離地跟著長公主身邊陪同,務(wù)必要讓長公主在南牧這兩日心情愉悅?!?p>黎夫人點(diǎn)頭。
“本宮何時說過要走了?”端淑長公主嘴角扯出一個牽強(qiáng)笑容:“本宮閑來無事……”
“長公主畢竟是南和公主,南和跟北梁又在打仗,咱們南牧跟北梁是同盟,留著長公主多有不便,若不是長公主是送七公主棺槨而來,未必能踏進(jìn)南牧的地盤。”
紅梔見她裝傻充愣,干脆直接挑破關(guān)系,也讓百姓都知道,皇后娘娘不待見端淑長公主的原因。
端淑長公主也沒想到她會這么直白。
“姑姑若是不提,我險(xiǎn)些都忘了這事兒,難怪長公主執(zhí)意要入宮,原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離間南牧跟北梁呢。”
梁夫人撇撇嘴,對端淑長公主多了幾分輕視。
在宮門口爭執(zhí)了半個時辰,愣是就沒讓端淑長公主踏入宮門口,幾個官員你一句我一句地?cái)r著。
“皇后娘娘身子不便,端淑長公主偏要進(jìn)去打攪,是何道理?該不會是沖著皇后娘娘來的吧?”
“我瞧著就有些居心不良?!?p>“長公主,來此究竟為何?”
文臣攔在宮門口質(zhì)問,幾乎讓端淑長公主下不來臺,他們南牧好不容易才有了皇嗣。
又是關(guān)鍵時候,誰知道眼前這位長公主按了什么心思。
放著好好的驛站不住,偏要入宮。
怎么叫人不心生警惕?
眾人七嘴八舌,端淑長公主根本就不是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退而求其次表示可以住在驛站;“是本宮考慮不周?!?p>紅梔這才撥開人群同意了端淑長公主遠(yuǎn)遠(yuǎn)的拜見皇后:“長公主如此誠心,這就入宮吧?!?p>這話無疑是一巴掌打在了端淑長公主臉上,將對方的臉面狠狠踩在腳下。
果不其然
端淑長公主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入宮也不是,不見更不是。
僵持片刻后,端淑長公主還是妥協(xié)了。
于是乎百官陪同長公主一同入宮,身邊還有黎夫人寸步不離地跟著,端淑長公主既震驚又詫異。
“只不過是懷了身子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用得著這么大張旗鼓?”
“奴婢看分明就是故意刁難咱們?!?p>兩個丫鬟小聲嘀咕。
這話被一旁的黎夫人聽見了,立馬譏諷道:“你們是不請自來,南牧大度,沒將你們掃地出門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還好意思挑挑揀揀?”
丫鬟聞言臉漲紅,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才好,端淑長公主有心想要反駁幾句,話到了嘴邊愣是給憋了回去。
只當(dāng)做沒聽見。
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抵達(dá)了鳳棲宮,樂晏臉上戴著面紗,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長眉挑起看向了眾人。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眾人叩拜,身子都矮了半截。
立馬就顯得端淑長公主有些突兀,她嘴角扯了個勉強(qiáng)笑容:“南和長公主見過皇后娘娘。”
樂晏隔空抬手。
“謝皇后娘娘?!?p>一群人在場,端淑長公主根本就沒有機(jī)會靠近,一舉一動都在眼皮底下,她心里不禁憋著口窩囊氣,暗嘆皇后太過謹(jǐn)慎。
“我家長公主精通岐黃之術(shù)……”
“本宮聽說長公主兩位駙馬都是病故的,長公主節(jié)哀?!睒逢毯鋈婚_口打斷了丫鬟的話:“長公主年紀(jì)輕輕就守寡,著實(shí)辛苦?!?p>端淑長公主錯愕,未曾想過樂晏會這么直白地說起她的過往,恍了一會兒才要開口,又聽樂晏說:“可惜了,若是在南牧的話,人才濟(jì)濟(jì),尤其是醫(yī)術(shù),說不定還有解救?!?p>莫說丫鬟反應(yīng)不過來,就連端淑長公主自個兒也是堵得說不出話來。
自己的丈夫都治不好,還能給皇后看病?
“那怎么能一樣?”丫鬟不服氣。
紅梔冷笑:“駙馬才死了五六年,長公主就精通岐黃之術(shù)?咱們南牧,莫說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就連奴婢也精通?!?p>端淑長公主看著眾人防備,根本不給機(jī)會靠近,說什么錯什么,她深吸口氣,知道這一趟來得并不是時候。
便朝著丫鬟使了個眼色,不再多辯駁,客套幾句后,便辭行了。
不一會兒鳳棲宮滿院子里的人都退下了。
紅梔湊上前:“這位長公主八成也是被迫來的?!?p>樂晏揉了揉眉心,對端淑長公主沒什么好感,但,就這么輕而易舉的離開了?
她保持疑惑。
“皇后娘娘,黎夫人求見。”宮女道。
樂晏揚(yáng)眉:“傳!”
片刻后黎夫人匆匆趕來,屈膝行禮:“回娘娘,清泉大師身邊多了幾分可疑之人,臣婦懇請娘娘示下。”
清泉大師和老禿驢是同門師兄,沈云陽的命格被看穿,讓南和費(fèi)盡周折竹籃打水。
如今潛入南牧,樂晏也猜到了些許。
倏然天空不作美,一道悶雷劈下,頃刻間大雨瓢潑,廊下宮人慌忙將院子里的花盆給搬到屋檐下。
樂晏瞧著這一幕,問:“是不是雷雨季節(jié)到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黎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順勢看向外頭,點(diǎn)點(diǎn)頭,樂晏又道:“本宮腹中孩子還有不足三月就要瓜熟蒂落,決不能出什么差錯,南和一步步試探,本宮不得不謹(jǐn)防?!?p>黎夫人聽這話立馬警覺:“娘娘您是何意?”
“本宮雖不知端淑長公主來南牧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南和,是南牧的敵人,有些事也只能是南和背鍋了。”
她低語吩咐幾句,黎夫人詫異之余很快應(yīng)了:“娘娘放心,臣婦這就去辦?!?p>臨走前紅梔遞來油紙傘。
黎夫人接過,顧不得雨勢沖入雨中,漸行漸遠(yuǎn)。
樂晏微不可見的嘆氣,看了眼時辰:“紅梔姑姑,天色漸早,去看看沈夫人。”
“是。”
陰暗潮濕的牢房內(nèi),牢房里怨聲載道,沈太妃倚在墻壁后頭,目光呆滯,這些日子,罵也罵夠了。
全都是徒勞無功。
沈家一族,無一例外全都入獄。
沈太妃突然咬牙切齒:“沈氏怎敢認(rèn)罪!”
其余人對沈夫人也是恨得不行,若不是沈夫人認(rèn)罪,他們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zāi)。
一墻之隔的沈夫人住在單獨(dú)的牢房內(nèi),日日聽著叫罵,起初還有些忐忑,心在已經(jīng)麻木了。
獄卒打開了鐵鏈,將沈夫人牽走:“有人要見你?!?p>沈夫人心中忐忑直到來到了審訊室內(nèi),看見了穿著黑色斗篷的樂晏,她驚愕:“皇,皇后娘娘?”
樂晏兩眼瞇起;“本宮想知道齊家當(dāng)年為何離開了大慶,全家去了南和?”
據(jù)她所查,南和境界內(nèi)根本就沒有齊家可以倚靠的人,全家放棄了榮華富貴去了南和。
有些奇怪。
沈夫人搖頭;“臣婦不知?!?p>外頭電閃雷鳴,樂晏還能親自來牢獄內(nèi)看她,沈夫人情緒有些激動;“臣婦已經(jīng)按照娘娘所說,認(rèn)罪畫押,娘娘可要遵守承諾,絕不牽連臣婦兩個兒子。”
樂晏點(diǎn)頭:“放心,本宮會信守承諾的,今日本宮來,是特許給你一個活命的機(jī)會?!?p>沈夫人眼皮跳了跳,在心里早就對這位漂亮皇后多了警惕,忐忑看她:“皇后娘娘想臣婦如何?”
“齊家?!辈惠p不重的兩個字砸在了沈夫人的心口上。
直到人走了許久才回過神,沈夫人擰緊了眉,實(shí)在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但皇后既提了。
沈夫人身在牢籠根本沒有其他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跟上這條船,求個活命的機(jī)會。
次日
早朝上京兆尹突然提出沈家問罪時,沈夫人招出謀害沈云陽還有一個幕后主使者。
齊家!
“齊家為何要這么做?”有大臣不解:“和親難道不是齊家提出來的,七公主可是齊家的外孫女,齊貴妃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女兒。”
“人為了榮華富貴沒什么事是做不出來的。”
“既要和親,為何又要?dú)⒘似吖?,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諸位大臣不相信,認(rèn)定是沈夫人的攀咬。
這事兒鬧到了鳳棲宮,樂晏為撫平爭吵,打著有案必審的念頭,當(dāng)場審問了沈夫人。
沈夫人身上穿著件血衣,她哭著說:“皇后娘娘明鑒,臣婦是被逼無奈才不許沈云陽和親的,齊家根本不安好心?!?p>說得有模有樣,令不少人動容。
樂晏耐著性子聽。
沈夫人早就沒了往日的傲氣,整個人變得惶恐不安,瑟瑟發(fā)抖:“沈家跟齊家關(guān)系極好,臣婦……臣婦偶然間聽齊夫人曾說過,齊家公子學(xué)過茅山之術(shù),也有觀天象的本事,早就算出大慶命數(shù)將近,勸說了齊家放棄前程富貴去了
南和,那日齊夫人也勸過沈家一同前往?!?p>“齊夫人說,南和國師是天人下凡,可汲取各國運(yùn)勢,到處觀天象,看命數(shù),凡是命格特殊的人,就會被抓走,壞了命格,七公主沈云陽便是如此命格,七公主根本就不是去和親,是要被打生樁祭南和龍脈,得以延續(xù)南和國運(yùn)。”
南和龍脈四個字一說出,不少人面色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