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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揉著眉心,已是滿臉不悅,她看向了淑妃和麗貴人:“若是沒什么事,兩位回去吧?!?/p>
被訓斥了一頓,淑妃面色訕訕。
反倒是麗貴人有些不服氣:“娘娘若覺得臣妾說錯了,可以責罰臣妾,臣妾毫無怨言?!?/p>
說罷,麗貴人干脆跪在了地上,梗著脖子:“皇后娘娘貴為一國之母,就該替皇上分憂,昔日,太后做太子妃時,也曾勸過太上皇納妾,太后有一雙兒女,百官才不多說,若是皇后娘娘今日膝下也有小皇子傍身,臣妾絕無二話,只怪自己沒本事,拿不住皇上的心!”
麗貴人字字珠璣,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了方荼心坎上,她冷了臉,指尖都在顫抖。
“皇后娘娘入主中宮那日,就該做好準備,皇上他不是普通人,是北梁的君主,就該承擔起北梁的繼承責任!”麗貴人滿臉都是不服氣。
啪啪!
祺貴人踏步而來,鼓掌叫好:“麗妹妹這話,臣妾贊同,我們都是如花似玉,清清白白的姑娘嫁過來,皇上竟然娶進門,就該負責!”
這兩年時間,后宮七個妃嬪倒是同仇敵愾起來,互相稱姐妹,互相幫扶。
唯有她這個皇后被高高架起來。
祺貴人貌美,又是自小被寵壞了,母族跟北梁是多少年的盟國了,若不是祺貴人初入宮時說了不該說的話,怎么也輪不著貴人身份。
方荼冷眼看著三人,一忍再忍,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本宮會親自跟皇上說此事的?!?/p>
說罷,方荼揚長而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淑妃面露幾分遲疑:“皇后會不會跟皇上告狀?”
麗貴人仍舊氣呼呼的:“隨她去,忍了兩年足夠了,大不了就是被打入冷宮,也好過日日枯守等著,蹉跎了后半輩子?!?/p>
“前朝后宮個個都在逼,皇上撐不住的?!膘髻F人提醒:“在皇后沒有松口之前,咱們誰也不要妥協(xié),心往一處使,皇上自會掂量?!?/p>
麗貴人點頭:“言之有理!”
當初和親的時候,是朝曦親口冊封同意的,現(xiàn)在北梁打贏了戰(zhàn),就要過河拆橋?
也得問問四國同不同意!
將四國的顏面踩在腳下,誰能接受?
“我母族已經(jīng)派人來催促了,若是再不承寵,就要問責了,本宮倒不想把事做絕,只是皇后娘娘命中無子,又不是咱們的過錯,就不該有咱們來承擔后果。”淑妃咬咬牙:“筠妃那年也是一樣的心思?!?/p>
一個只會生女兒的皇后,憑什么霸占著皇帝?
三人堅信只要不松口,不倒戈,將來爭斗是將來的事,先要解決眼下的事。
祺貴人勾唇笑:“諸位姐妹可別忘了,這幾代皇族都出情種,皇后還是皇上親自選的,跟那位護國長公主關系極好,可只要咱們姐妹齊心,離間皇上和皇后,帝后感情破裂,皇上自然會踏入后宮,到時咱們鹿死誰手,再爭也不遲?!?/p>
三人研究后,又去找了筠妃。
筠妃兩眼瞇起:“你們以為皇后不介意么?她心里比誰都膈應,但凡皇上寵幸一人,裂縫就打開了?!?/p>
幾人中,筠妃平日最低調,但在這件事上也是同意另外三人的意見。
“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怎么辦?”淑妃問。
筠妃彎了彎唇:“怪罪一個,總不能個個都怪罪吧?這理由說不過去?!?/p>
淑妃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接下來筠妃又說:“實不相瞞,本宮隔三岔五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總能在皇后娘娘身上聞到龍涎香,皇上表面不踏入后宮,背地里去不去,我們根本不知曉?!?/p>
“果真?”麗貴人瞪圓了眼睛,兩只手緊緊攥住了帕子,呼吸急促:“我們千里迢迢,背井離鄉(xiāng)來和親,皇上竟敢陽奉陰違?”
筠妃揚眉:“鳳儀宮日日在吃補湯,為的就是一舉得男,已經(jīng)兩年了,還沒動靜,前朝也忍不住了?!?/p>
前朝后宮紛紛表示要江山后繼有人,百官上奏要皇上雨露均沾,早日誕下小皇子,穩(wěn)定江山社稷。
一次兩次,朝曦發(fā)怒訓斥,駁回之后。
架不住這幫大臣日日勸誡,遇到老頑固甚至跪了下來:“北梁走到今日不易,皇上一日沒有子嗣,那些藩王一日不死心,極有可能會卷土重來,到時后果不堪設?!?/p>
“皇上,您身為北梁皇帝,應該肩負起北梁的江山社稷?!?/p>
日日上朝都是這些話,朝曦煩不勝煩。
傍晚
朝曦去了一趟鳳儀宮,進門沒有聽見慶安的笑聲,他皺起眉頭隱隱有些不安。
推開門,方荼身穿常服在等候,朝他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你不必多禮?!背胤鲋鹕?,環(huán)顧四周也沒看見慶安,方荼道:“臣妾讓乳娘抱著慶安去了公主殿歇息?!?/p>
朝曦眼皮一跳,她特意支開了慶安,一定是有話要說,坐下后看向了方荼:“是為了子嗣的事?”
方荼深吸口氣,點點頭,倒了杯茶遞了過去:“皇上,百官說得對,江山不能后繼無人,臣妾也想開了,不能因為臣妾一人之過,連累了北梁江山,將來不論是誰誕下小皇子,臣妾都是嫡母,地位不可撼動?!?/p>
近兩年的時間,她無數(shù)次的坐在倚著窗戶,不斷地告訴自己,要釋懷。
他是皇帝,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荼兒?!背厣斐鍪譅克|碰到一抹冰涼,朝曦倒吸口涼氣:“怎么這么涼?”
他扯過握在手心。
方荼微微笑:“皇上為了臣妾忍了兩年,臣妾已經(jīng)知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朝曦蹙眉,方荼從他手中抽回了手,一臉堅決地避開了對方,朝曦深吸口氣:“你當真是這么想的,為了幾句流言蜚語……”
“臣妾身為皇后理應大度,也有勸誡皇上之責。”方荼道。
朝曦緊繃著臉,恰逢外頭小太監(jiān)喊有八百里加急,朝曦仍是極有耐心:“朕晚些時候再來?!?/p>
說罷便起身離開。
人走后,貼身宮女道:“娘娘這不是將皇上往外推么,皇上對您一片真心,您又何必大度地替他人考慮?”
方荼瞥了眼宮女:“我不是為了幾個妃子考慮,無親無故的,與我何干?只是皇上飽受前朝后宮非議,我不忍心他自小的好名聲會毀在我手上?!?/p>
一個生下來就要做皇帝的人,她怎么忍心看著他被人逼迫?
難不成還要殺盡全天下冒死進諫的人?
擔負昏君罵名?
方荼做不到。
……
朝曦從鳳儀宮出來,抬眸瞟了眼身邊太監(jiān):“今日皇后都見過什么人了?”
“回皇上話,上午皇后娘娘帶著小公主在御花園玩,先是遇見淑妃娘娘跟麗貴人,麗貴人言語沖撞了娘娘幾句,不外乎都是子嗣……”太監(jiān)說完頓了頓,又道:“之后又遇見了祺貴人,提醒娘娘要勸誡君王雨露均沾,還說什么北梁打勝仗,她們的母族也有功勞等等。”
聞言,朝曦眉頭擰得更緊:“那皇后怎么說?”
“皇后娘娘說會幫著勸?!?/p>
朝曦抬起頭看著天邊一輪明月,指尖摩擦,小太監(jiān)道:“之前倒也罷了,長公主那邊誕下小皇子,南牧皇上滿月就冊封了太子身份,咱們北梁自然也是有人催促?!?/p>
這些事朝曦都知道。
他猶豫片刻后去了儲秀宮,當夜便召了秀女,次日冊封蕓貴人。
消息一出,后宮都快沸騰了。
連續(xù)三日蕓貴人侍寢,短短三日又一躍成了蕓嬪,第四日,召了民間女子箬姑娘入宮。
這位箬姑娘風頭更甚,接連被招幸十日。
轉頭朝曦迎入丞相嫡女入宮為妃,冊德妃之位,是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貴的女子。
往后三個月都是德妃侍寢,朝曦下令,若德妃有孕,可晉升為貴妃,母以子貴。
德妃儼然成了后宮最引人注目的女子。
御花園里,喬德妃在賞花,遇見了同樣來賞花的淑妃,麗貴人,喬德妃生得貌美傾城,又是丞相嫡女,身份尊貴,姿態(tài)傲氣宛若花孔雀般。
“德妃娘娘?!丙愘F人行禮。
淑妃則是喊了句:“德妃妹妹?!?/p>
喬德妃抬起下巴:“妹妹?本宮位份雖和你平齊,但本宮比你年長半歲,這聲妹妹可擔待不起?!?/p>
語氣張揚,沒有絲毫客氣。
倒是讓淑妃漲紅了小臉,秀眉頻蹙,只好耐著性子喊了句:“德妃姐姐?!?/p>
喬德妃這才淡淡嗯了一聲,指尖揉著眉心,目光落在了麗貴人身上:“麗貴人這一身蜀錦可真是華麗,應當是貢品吧?”
麗貴人低著頭看了眼身上淺粉色蜀錦,溫柔嬌俏,繡工精致,確實花了些心思的。
“回德妃娘娘話,臣妾這一身蜀錦是母族送來的?!?/p>
“母族?”喬德妃嗤笑:“你已經(jīng)是北梁妃嬪了,也該懂點規(guī)矩,怎么還跟母族糾纏不清,莫不是想吃里扒外,也就皇后娘娘心慈手軟,若是本宮,定要給你個教訓,教教你什么是規(guī)矩!”
喬德妃趾高氣揚,根本就不把麗貴人放在眼里,眼神輕蔑:“本宮還以為什么貨色,也配以麗為封號?”
幾句犀利的指責讓麗貴人漲紅了臉,羞憤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淑妃看不過去了:“德妃姐姐,麗貴人好歹也是后宮妃嬪,姐姐如此詆毀,太不近人情了?!?/p>
喬德妃嗤一聲:“少把你們那一套按在本宮身上,這里是北梁,不是你們幾國公主密謀的地方!”
淑妃蹙眉,未曾想過這位新入宮的德妃會這么蠻橫霸道,麗貴人跺跺腳:“德妃娘娘如此羞辱臣妾,臣妾實在是沒臉了?!?/p>
麗貴人捂著唇哭啼啼地朝著太和宮方向去了,喬德妃見狀撇撇嘴:“什么騷狐貍,也敢在本宮面前勾搭皇上?”
說罷,喬德妃提著裙子飛快去了太和宮。
果不然遇見了麗貴人跪在太和宮面前委婉哭訴,泣不成聲,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喬德妃長眉挑起,朝著小太監(jiān)問:“皇上呢?”
“回德妃娘娘,皇上還在和幾位大臣商議要事。”
“去告訴皇上,就說麗貴人受了天大的委屈,求見皇上。”喬德妃撇撇嘴,絲毫沒有見麗貴妃的哭放在心上。
麗貴人紅了眼眶看向喬德妃:“德妃娘娘莫要欺人太甚!”
喬德妃懶得理會。
不一會兒里面的小太監(jiān)走出來:“德妃娘娘,皇上說沒空,讓您看著辦,還說晚上去看您,要和您一塊用晚膳?!?/p>
這話無疑是打了麗貴人一巴掌,麗貴人驚愕看著小太監(jiān):“臣妾受委屈,皇上不管不顧?”
太監(jiān)未開口,喬德妃已是冷哼:“本宮未曾打你,不過說教幾句就受不住了?你若愿意跪,本宮成全你,來人,把麗貴人拖去本宮院子里,好好跪著清醒腦子!”
麗貴人錯愕,被兩個嬤嬤按住了的肩堵住嘴拖了出去,身后淑妃還想勸說,喬德妃長眉挑起:“淑妃要是得空,就去本宮那坐坐,本宮聽聞淑妃善琵琶,彈得極好,本宮也想討教一二?!?/p>
淑妃原本要勸說的話立馬就咽了回去,點點頭:“若是姐姐不嫌棄,妹妹一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