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憤憤拂袖而去
人走后,方荼顧不上傷心,從地上爬起來,厲聲喊來扶月,片刻后扶月進來:“娘,娘娘?”
“立即召母親入宮,讓母親準備好一舉得男的藥方子。”
扶月聽后整個人都是懵的:“娘娘,太醫(yī)說您的身子還虛弱,至少也要養(yǎng)一養(yǎng),此刻不宜有孕,會有性命危險的。”
“不是本宮?!狈捷钡?。
扶月很快就猜到了,極有可能是給沁貴人準備的,她二話不說趕緊往外跑。
不一會兒李嬤嬤折返回來。
她朝著李嬤嬤道:“吩咐下去,從今日開始本宮停了補藥,吃素食,不殺葷腥?!?/p>
李嬤嬤勸:“娘娘真的要如此嗎?”
“嬤嬤,本宮如今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與其握著搖搖欲墜,等著皇上施舍憐憫,倒不如搶占先機,留下一個皇子。”
一夜的功夫,她想了許多。
朝曦對她的感情已經(jīng)變了味,她不想承認,也是事實,朝曦變了心。太后歸來的這幾個月,一場賜婚,也讓方荼徹底清醒了。
她和太后之間的情分,也不過是從前交好。
若有一日她成了那個可憐的棄子,除了空殼子皇后之位,還能剩下什么呢?
“娘娘為何突然想通了?”李嬤嬤很是詫異。
方荼看向了李嬤嬤,神色極認真:“本宮在想若有一日,朝廷需要和親公主,皇上是會選本宮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還是會選宸貴妃的三公主四公主?”
就是因為想到了這個,方荼才覺得后怕。
“這……”李嬤嬤猶豫了,這事兒確實不好說。
方荼道:“若是本宮不撐起來,如何護得住兩個孩子?”
自從失去小皇子后,她變得患得患失,已經(jīng)不像自己了。每一天都盼著朝曦來。
可朝曦來了之后,她又會想到朝曦護著喬書吟的種種。
她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趁著皇上對本宮還有幾分情分,本宮只能籌謀。”方荼深吸口氣,無數(shù)次地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這次也不例外。
站在了廊下,眺望天上彎月。
“娘娘,外頭風大,還是進去吧?!崩顙邒吣弥L來,卻被方荼拒絕了。
不僅吹了一夜的風,一大早還用冷水洗了澡,叮囑了扶月:“從今日開始你照顧二公主,這兩日不必帶來?!?/p>
扶月點點頭。
不到上午方荼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李嬤嬤看著她通紅的小臉,有些著急,欲要去請?zhí)t(yī)卻被方荼拒絕。
“不,不成,還不是時候?!?/p>
李嬤嬤急得不行,硬是又等了一個時辰后,才去找太醫(yī)。
雖請來太醫(yī),但方荼緊閉牙關不肯吃藥,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在榻上,直到外頭傳,朝曦翻了沁貴人的綠頭牌。
縱使如此,方荼也不曾松口。
直到半夜去伺候沁貴人的云裳回來了:“娘娘,成了。”
旁人的話她不信,但云裳,她信了。
云裳是兄長找來的丫鬟,她特意要來的,人也機靈,沉穩(wěn),效仿了喬書吟,一大家子都被方家拿捏。
若沁貴人懷不上,第一個問罪云裳。
聽見云裳報信,方荼喝了半碗湯藥就睡下了。
次日沁貴人來請安,方荼不放心,讓李嬤嬤帶著沁貴人去換衣裳,李嬤嬤自知用意。
不一會兒沁貴人紅了眼眶出來了。
李嬤嬤朝著方荼點點頭。
方荼這才松了口氣:“不是本宮信不過你,每一個入宮的妃嬪都是如此,沁兒,這幾日本宮還會勸皇上寵幸你,你要把握時機?!?/p>
“是?!鼻哔F人點頭。
接連三日確實是沁貴人承寵,又喝了藥。第四日,朝曦便不再來了,沁貴人則留在漣漪殿休養(yǎng),云裳寸步不離地守著。
這日方荼趁著身子好些了,去慈寧宮請安,錦初看著她一臉疲倦,關心地問了幾句:“身子可好些了?”
方荼微微笑,許是心結解開了,整個人反而輕快不少,點點頭:“多謝母后關心,兒臣一切都好。”
至于沁貴人怎么得寵,錦初閉口不談。
兩人聊起了家常,還陪著錦初下棋,偶爾聊起了小時候,錦初笑笑,留著她用膳。
方荼卻道:“鳳儀宮還有事不曾處理,兒臣改日再來?!?/p>
“一會皇上也來?!卞\初道。
方荼笑笑,仍是告辭離開,前腳剛走朝曦就來了,兩個人在半路上也沒遇見。
朝曦來請安時,錦初正皺著眉,他便好奇追問:“母后這是怎么了?”
“皇后變了?!?/p>
四個字,讓朝曦臉上笑意收斂幾分。
錦初道:“皇后剛走,她陪著哀家一上午,知道你要來,便走了,皇上你該多去看看皇后?!?/p>
“兒臣明白?!?/p>
錦初又道:“只要皇后不曾謀害性命,謀反,你都要對她多幾分照顧,不要忘了當年是你親自求娶回來的?!?/p>
“母后……”
“哀家早就跟你說過,皇后的性子不適合入宮,是哀家?guī)湍銊窳朔嚼戏蛉?,方家才同意皇后入宮的!”
她之所以對皇后諸多包容,是因為皇后心結難解,卻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承諾在先,如今違背,她心中有愧。
朝曦擰緊了眉頭,皇后如今變得確實不像從前的那個皇后了,錦初又道:“皇后求子,并無過錯,你是皇帝,江山社稷只有一子,確實過于單薄。”
“那母后可曾想過兒臣……”
“你是皇帝!”錦初冷了眉眼:“肩負江山重任,既守不住心,當初就不該輕易承諾!若不是你強娶,皇后未必沒有好下場,也不至于年紀輕輕蹉跎成這副模樣,你有貴妃濃情蜜意,可曾想過皇后?”
朝曦不贊同:“兒臣既是皇帝,為何不可有皇后和貴妃,歷朝歷代皆是如此?!?/p>
錦初反問:“可皇后不同意,是你許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多了個貴妃。哀家欣賞貴妃行為舉止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哀家認可你見異思遷,喜歡上了貴妃,哀家就要接受貴妃!”
說到這錦初忽然停下來,反問道:“若有一日貴妃執(zhí)意要出宮,在封地心儀了其他男子,皇上可會允許?”
“母后!”朝曦有些無奈:“這絕無可能!”
錦初卻道:“多說無益,不管貴妃將來如何選擇,哀家自然是盼著多些皇子,在哀家眼里,皇后無錯?!?/p>
“可母后當時為何只有兒臣一個?”
聞言,錦初語氣已經(jīng)逐漸冷了下來:“那是因為你父皇拼死護住了哀家,且始終如一,哀家與你父皇從未離心過?!?/p>
此話一出朝曦頓時語噎,宛若一只斗敗了的公雞,整個人松垮了肩膀。
“宸貴妃一心要走,你也攔不住,哀家早就勸過你,貴妃和皇后都是傲氣之人,不能共存!”
時至今日皇后死心了,錦初卻是有些欣慰,至少這深宮中,她不再將朝曦當做唯一。
能漸漸釋懷,才不辜負往后余生。
朝曦連晚膳都沒吃就走了。
飛雁勸:“今日太后對皇上有些嚴苛了?!?/p>
錦初搖頭:“貴妃要走,哀家攔不住。皇子不在宮里長大,未來如何也是個未知數(shù),皇后在此時能想通,留下一個皇子,那哀家將來也不至于要將所有希望寄托在呈安身上?!?/p>
朝曦雖是她生養(yǎng),但更是北梁帝王。
既做不到一心一意,那就多留幾個皇子。
誰能知道往后十年,會不會再有下一個張貴妃,劉貴妃出現(xiàn)?
“荼兒能看開,哀家倒是高看她幾分?!卞\初自己也很矛盾,另一方面,喬書吟也沒做錯什么。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
錦初先入為主認識了方荼,像極了上輩子的自己,守著一方小小的院子,眼睜睜看著丈夫愛上了旁人,卻無能為力。
若不是朝曦是她親生,她必會助力方荼早些脫離苦海。
“但愿,但愿不是一時沖動?!?/p>
接下來的日子安靜了許多
方荼總會在朝曦上朝時來慈寧宮,陪陪錦初,陪陪慶安,又在下朝之后找個理由離開。
接連半個多月都沒有碰面。
錦初看在眼里,未曾戳破,偶爾慶安公主還會提及問幾句,都被方荼找理由給打發(fā)了。
又過了幾日
方荼召了沁貴人來,云裳認認真真的把脈,一時間方荼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如何?”
良久,云裳點點頭:“是喜脈!”
一聽如此,方荼喜不自勝,沒有嫉妒,只有慶幸對著沁貴人叮囑:“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閉門不出,不,就搬來鳳儀宮偏殿,本宮要親自守著你生產(chǎn)?!?/p>
沁貴人乖巧點頭。
她再去給錦初請安時,及時說了這個好消息,方荼白凈的小臉上沒有任何陰霾,只有懇求:“求母后幫兒臣庇佑沁貴人?!?/p>
錦初確定方荼眼里只有欣喜,沒有抱怨,責怪,內(nèi)疚,她拉著方荼起身:“既是你所求,哀家應了?!?/p>
“多謝母后?!闭f罷方荼還提議給沁貴人晉升位份,卻被錦初攔住了:“皇子生母位份低,才能名正言順地抱到你膝下養(yǎng)著,沁貴人小小年紀,未必懂怎么照顧孩子,暫時先如此?!?/p>
方荼卻搖頭:“母后以為兒臣要和沁貴人爭奪皇子?”
錦初看她,神色中隱隱有些不解。
“若是個皇子,體內(nèi)有一半方家血液,也是兒臣的侄兒,又是繼子,不論是兒臣還是沁貴人養(yǎng)著都是一樣的?!?/p>
方荼從未有過奪子的念頭:“母子分離,沁貴人會惱兒臣,將來皇子長大也會惱兒臣?!?/p>
聽著方荼這些話,錦初頗感意外,她甚至都做好了等沁貴人生產(chǎn)之后,要將沁貴人給送出宮。
方荼坦然道:“多謝母后替兒臣考慮,兒臣只盼著小皇子能平安生下來?!?/p>
就算她不養(yǎng)著小皇子,將來小皇子也是要喊她一聲母后的。而且她膝下無子,絕不會對小皇子和沁貴人有任何威脅。
她們只會依賴自己,親近自己。
方荼實在沒有必要親自撫育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