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輪到了柳家姑娘,在柳老夫人的示意下,柳姑娘也搖了一卦,中簽,不好不壞。
“問姻緣!”柳老夫人道。
解簽和尚拿過簽文之后握在手里細細端詳,便開始說:“柳姑娘將來是要相夫教子,命中有四個女兒,最小的兒子卻是要夭折,會傷身,最好的法子便是在柳姑娘雙十之年,和丈夫分居一年,吃齋念佛求過渡?!?/p>
柳姑娘聞言臉色也不甚好看,抿了抿唇,還是道謝了,紅了眼眶看向了不遠處的方夫人一眼。
方夫人當即揮揮手:“這世上沒有兒子的婦人多了,我方家就不計較這個,女兒也是寶,太子妃和展夫人哪個不是巾幗英雄?”
聽了方夫人的話,柳姑娘臉色才稍稍好轉(zhuǎn)了些,一旁的方老夫人也跟著點頭:“這道不算什么事,女兒家照樣撐起一片天?!?/p>
方家老夫人是真的不在意,等她死后,兩眼一閉誰又知道子孫如何?
她拉著柳老夫人說道:“秦夫人就這么一個兒子,結(jié)果呢,跑去西關(guān)了,她在家哭瞎了眼也沒用,還不都是她犯糊涂,兒子兒媳好好的一樁姻緣硬是給攪和散了,讓兒子心生埋怨,夫妻硬是分離八年,追悔莫及。”
見過了秦夫人的悔斷腸,方老夫人早就看清了現(xiàn)實,這話也是給了柳老夫人一記定心丸。
她當即決定,兩家回去之后就定下婚約。
占卜算卦的事終究還是影響了一行人的情緒,尤其是方荼,癟癟嘴都快要哭了。
“這和尚說得未必準,再說也不是沒有破解的法子,他不是說你有貴人相助?”
為了安撫方荼,樂晏二話不說抄起了一旁的竹筒開始搖晃,咚咚幾聲,啪嗒掉下一枚簽文。
紅梔彎腰撿起來遞給了樂晏。
簽文并未寫字,是一支無名簽,樂晏撇嘴遞給了解簽師傅:“我倒要看看無名簽?zāi)芙獬鍪裁椿觼?!?/p>
解簽師傅接過簽文仔細打量著,指尖都在顫抖,翻閱解簽書籍看了又看,情緒激動。
“師傅,這是?”方老夫人提著心,生怕從對方嘴里說出什么話來。
解簽師傅屏住呼吸,只說了兩個字:“鳳命!”
話落,樂晏瞬間變了臉,砰的一聲拍著桌子:“胡說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鳳命?”
小叔并無謀逆之心,她怎會做皇后?
將來能做皇后的應(yīng)該是方荼才是!
解簽師傅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按照簽文所解,絕對針對之意?!?/p>
眼看著樂晏還要動怒,方老夫人趕緊拉了一把:“消消氣,就當做是玩笑罷了?!?/p>
將人扯出了殿外。
這會兒方老夫人腸子都悔青了,根本就不該來搖簽算卦,她咬著舌尖,疼意襲來才沒有被驚厥,極力安撫:“都是一些人云亦云的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p>
“對對對,公……姑娘不必往心里去。”柳老夫人也著急跟著勸,生怕這位小祖宗一著急發(fā)了火,做出什么事來。
樂晏沒法淡定,卻也只能強壓下去,故作輕松:“這點小事我怎會放在心上,這世上的事難說得很。”
幾人這才松了口氣,沒有繼續(xù)勸。
回到廂房
樂晏臉色耷拉下來了:“姑姑,青云臺的簽文真的靈驗嗎?”
紅梔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便安慰道:“正如公主所說,這世上的事難說得很,天下諸國也未必是北梁皇后,小王爺必不會造反?!?/p>
她想了想又覺得很煩躁,干脆搖搖頭什么都不去想了,抓起桌上一串佛珠在手里攥著轉(zhuǎn)動。
一圈又一圈,眺望著逐漸陰沉的天。
隔壁
方老夫人一臉憂愁,看了眼方荼,又看了眼方夫人,接連嘆氣,三人的簽都稱不上好壞。
“公主那邊可需要安撫?”方夫人問。
被方老夫人給拒絕了:“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摻和進去了,說不清道不明,公主自己不當回事,那就沒事?!?/p>
鳳命的簽文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抽出來了,她記事起,大約是北梁開國皇帝的徐皇后年幼時曾抽過此簽。
十年后也果然登上了皇后寶座。
青云臺的簽文極少有不靈驗的,這話,方老夫人硬是憋住了不敢說,鳳命的事可大可小,她再三叮囑把今日的事都給忘了。
方夫人和方荼聞言點點頭。
“母親,那柳家的婚事……”
“可以定下來,沁春這孩子不錯?!?/p>
方夫人點頭,她對柳沁春也很滿意,知書達理,落落大方。
不知不覺天色漸黑
樂晏卻沒有睡意不知道坐在窗戶盯著月亮多久,手里的佛珠轉(zhuǎn)了多少圈,昏昏欲睡時,耳邊微風刮過樹枝,傳來沙沙的聲音。
她揚眉。
樹下躍下一名黑衣人,來到她面前弓著腰:“公主,今夜有刺客襲擊,已被捉拿?!?/p>
“可查到了什么人?”樂晏單手撐著下巴,不太明白,在京城怎么敢有人對她動手的?
出門在外,只要是京城的地盤,樂晏根本不慌。
“是鎮(zhèn)王府?!?/p>
樂晏秀眉擰緊,啪的一聲將手里的佛珠拍在桌子上:“是鎮(zhèn)王府的哪個主子,姬雪顏還是姬虞南?”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人。
一個是被她當眾掌摑的,另一個則是被她誣陷,聲名狼藉的。
黑衣人道:“一共三百余人,全都死了,無從查證?!?/p>
“三百?”紅梔倒吸口涼氣,嘖嘖道:“鎮(zhèn)王府倒是舍得下血本。”
樂晏失了耐心:“把這些人原封不動地送回鎮(zhèn)王府門口?!?/p>
“是。”
她關(guān)了窗,走到榻前躺了下來,腦海里忽然想起了小叔臨走前說過,鎮(zhèn)王府的姬長安不是善茬,讓她處處小心。
“姑姑!”
紅梔上前。
“將今日的事按在姬長安頭上,地上的血跡也不必清洗干凈,明兒一早肯定有不少人上山禮佛?!?/p>
有些事鬧得越大越好。
鎮(zhèn)王府里留著的那么幾個東西,沒一個好的!
她也算是給小叔出出氣了。
“那會不會嚇壞了來往上香的夫人和姑娘?”紅梔有些擔心。
樂晏卻不以為然:“姑姑低估了這些夫人和姑娘的膽量,侯門后院哪又有幾個膽小鬼?”
紅梔莞爾:“這倒是。”
念了兩本經(jīng)書后來了困意,打了個盹兒放下經(jīng)書便去歇息了。
一夜好夢
天不亮才有動靜,她便睜開眼。
紅梔進來伺候洗漱,什么都沒說,陪著她去大殿那邊聽妙音師太講經(jīng)文,方老夫人在門口時碰見她,詫異道:“姑娘這么早就來了?!?/p>
“今日難得機會可不能錯過了?!彼?。
找了個蒲團坐下,手里還提著那串佛珠,一旁的方荼卻是沒休息好的模樣,眼窩下呈淡淡的青色。
不一會兒大殿就坐滿了人。
有的人面露驚慌失措,有的故作淡定,還有幾個姑娘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副被嚇壞的模樣。
樂晏瞥了眼收回視線,靜下心聽經(jīng)。
“聽說了么,今兒一大早鎮(zhèn)王府門口堆積成山的尸首……”
“從山腳走來,一地的打斗痕跡,還有不少殘肢遺落,看著就怪嚇人的。”
“我們上山也看見了?!?/p>
幾個夫人面面相覷,一臉后怕模樣。
方荼豎起耳朵聽了個大概趕緊看向了樂晏:“昨夜姑娘睡得可還好?”
“挺好的,沒聽見什么動靜?!?/p>
她松了口氣,收起了心思看向了不遠處的師太說經(jīng)。
兩個時辰后樂晏完整地聽完了經(jīng)書,從頭到尾,面色沒有半點不耐,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此時在場的夫人都陸續(xù)收到了家里送來的消息,昨夜有刺客闖入青云臺,死了三百余人。
方老夫人得知后下意識地就朝著樂晏看去:“姑娘可受驚嚇?”
“有勞老夫人掛念,我睡得很安穩(wěn)。”
面上沒有半點不適應(yīng),笑容恬淡,方老夫人也顧不得許多了,對著柳老夫人叮囑幾句。
一行人欲要下山,方荼卻道:“現(xiàn)在寺里是最安全的,說不定還有同黨埋伏在半路上,還是等京兆尹來過之后確認無誤再下山吧。”
“荼姐兒言之有理?!狈椒蛉说?。
青云臺門口十幾個禁衛(wèi)軍守著,昨日三百刺客攻入,她們愣是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
可見,公主出行的地方,四周全都是保護。
“也好。”方老夫人只能應(yīng)了。
一行人回到廂房,樂晏靜下心抄寫經(jīng)書,紅梔湊過來看了眼,暗暗吃驚,這竟是剛才妙音師太講的經(jīng)書。
一字一字順暢地默寫。
等到了下午陸恒來了一趟,先在青云臺搜查了一遍,排查沒有可疑之人后,才陸續(xù)讓人下山。
山下的路早就打掃干凈,只是空氣里隱隱還殘留著星星點點的血腥味,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