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安然小姐,請?!敝芤姽Ь吹匕褍扇苏堖M去。
周母和周老太太更懵了。
雙雙將目光投向趙老身邊的年輕女孩身上。
竟然真的是夢安然!
女孩穿著一身樸素棉麻材質(zhì)的道袍,腳上是簡單的布鞋,挎著個木箱子。
長發(fā)高高盤起,露出那張瓷白的小臉。
渾身上下不見一絲世俗氣,好似古裝劇里那些隱于山里清風(fēng)道骨的世外高人。
跟那位商場上穿金戴銀、雷厲風(fēng)行的女企業(yè)家完全不沾邊!
若不是聽見周見的稱呼,她們壓根認不出這是夢安然!
夢安然走到床邊,把醫(yī)藥箱放在了床頭柜上。
周見很有眼力見地搬來兩張椅子。
坐下后,夢安然觀察了一下周老太太的臉色,又摸了脈,基本情況跟醫(yī)院的檢查報告一致。
她將脈象具體描述給師父聽,又說了一下自己的分析。
趙慈箏也上手替周老太太把了脈,對徒弟的分析很是滿意。
師徒倆一直在討論些什么,周家三人懵逼地看著,誰也不敢開口打斷。
半晌,趙慈箏對周老太太說:“你這身子需要慢慢調(diào)理。大城市世俗紛擾太多,容易讓你思慮過重,不宜靜養(yǎng),最好搬到空氣清新的地方休養(yǎng)?!?/p>
周見驚喜地問:“趙老,您的意思是我奶奶的病可以康復(fù)?”
夢安然接上話:“周老太太年歲已高,心力衰竭,難以完全康復(fù)。但是中藥調(diào)理可以延緩進展,保持心情愉悅,精神好了,身體就好了。”
周見欣喜又激動。
他知道奶奶終有一天會離開他,但是他希望那一天來得遲些。
按照夢安然的意思,如果奶奶調(diào)理得好了,或許可以再陪他一年又一年!
周母激動地握住趙慈箏的手,“謝謝趙老愿意出山,改日必定攜厚禮登門答謝!”
“用不著?!壁w慈箏抽回手,表情很冷,“要不是我小徒弟死命求我,我才不樂意來呢!”
夢安然:“……”
傲嬌的師父啊。
明明能救人就很高興!
你說是我死命求你,那就是吧。
經(jīng)趙老這么提醒,周母才想起來上一年報道過的,夢安然是趙老的小徒弟啊!
周母放光的眼神落在了夢安然身上,“安然小姐,謝謝您!您愿意的話,周家目前的幾個項目可以分您一杯羹,或者珠寶公司的股份……”
“停!”夢安然汗顏,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子?。?/p>
怎么見到她就是各種項目啊股份啊。
她承認自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但穿上這身道袍她就是個單純的醫(yī)者。
怎么總有人想賄賂她?
“在商言商,不在商就別言了?!彼夹奈Ⅴ荆袂楹苁菬o奈。
“雅堂有雅堂的規(guī)矩,行醫(yī)救人是本分,不可謀私。診金和藥錢會按標準收費,其它謝禮就不必了?!?/p>
周母見她很有原則,便訕訕應(yīng)下了。
不管怎么說,夢安然確實幫了周家一個大忙。
不收禮,日后商場上周家可以用別的方式還這份人情。
敲門聲突兀地打破了病房內(nèi)的平衡。
幾人回過頭去,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探頭進來,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像是來替周老太太做檢查的。
“打擾了?!贬t(yī)生說道:“能否請趙老聊幾句?”
夢安然瞬間明白過來。
應(yīng)該是醫(yī)院中醫(yī)部的人收到消息,知道趙老來了醫(yī)院,特意過來請教。
她望向趙慈箏,等待師父定奪。
既都是醫(yī)師,又是對中醫(yī)有赤誠之心的人,趙慈箏自然樂意過去指點一二。
眼見兩人就要出門,周見突然拉住了夢安然的手腕。
她不解地回頭看他。
周見連忙松了手,神色尷尬,“那個,我還有個不情之請?!?/p>
“說來聽聽?!眽舭踩缓苡心托牡卣驹谠?。
“是這樣,醫(yī)院里有個小女孩挺可憐的,她跟媽媽相依為命,但是她媽媽患了乳腺癌。我想,請你過去看看。”
夢安然沉思片刻,扭頭對趙慈箏說道:“師父,要不您跟他們?nèi)ブ嗅t(yī)部,我先跟周見去見見那個小女孩。”
趙慈箏知道徒弟這是有別的打算,便同意了。
周見領(lǐng)著夢安然往電梯間走。
他所說的小女孩,就是前兩天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叫吳鈺的女孩。
那天從ICU離開后,他就在護士站打聽了一下。
得知吳鈺的父親三年前開貨車出意外沒了,她跟母親相依為命。
吳母獨自撫養(yǎng)孩子,房租水電、柴米油鹽、學(xué)費日雜費處處是錢,她日夜操勞,身體出了問題也沒錢看病。
直到暈在小區(qū)樓下,被鄰居送來,才發(fā)現(xiàn)患了乳腺癌,已經(jīng)是晚期了。
吳鈺才七歲,沒了爸爸又要失去媽媽。
周見覺得她可憐,既然遇見了就是緣分,他想幫一幫她,就把吳母的醫(yī)藥費和住院費都付了。
但是癌癥晚期……
他就想問問夢安然有沒有法子。
“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中醫(yī)無法根治惡性腫瘤,只能輔助性地緩解化療帶來的副作用?!眽舭踩徽f。
中醫(yī)始終有局限性,這不是小說或電視劇,依靠幾根銀針就能起死回生。
真那么厲害,就不會發(fā)展到現(xiàn)代醫(yī)學(xué)了,所有華國醫(yī)生傳承中醫(yī)就好了。
何必依賴那些科技儀器?
周見捏了捏拳頭,吳鈺的遭遇讓他動了惻隱之心,他不甘心地問:“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就算是華佗在這,也是沒辦法?!眽舭踩徽f得肯定,“你應(yīng)該很清楚,錢買不了壽命。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神仙都救不了?!?/p>
她幫不了吳鈺的母親,但她可以幫幫吳鈺。
所以她才答應(yīng)跟周見過來看看。
到了吳母病房門口。
隔著門上的透明板,可以看到吳鈺正趴在床邊睡覺。
吳母臉色蒼白,兩頰削弱,看上去無比消瘦。
卻滿眼憐愛與溫柔,輕輕撫摸女兒的腦袋。
忽然又無聲地落淚,眼底滲出無盡的悲痛。
我的孩子啊,你才七歲。
我好怕我走之后,沒人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