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縷夕陽斜映在殘破的城墻之上,陳息作為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者,踏入了王都。
他沒有乘坐任何車輦,只是騎在一匹戰(zhàn)馬之上。
玄色鎧甲加身,猩紅的披風在風中飛舞,身后跟著的是他的親衛(wèi)鐵騎。
馬蹄踏過王都的大路,地上是尚未干涸的血跡。
街道兩旁百姓們緊閉窗門,偶爾有大膽地透過門縫偷偷窺視。
看到的是陳息那張獨屬于中原人的臉龐,冰冷、平靜、不可撼動。
陳息目光平靜地掃過王都的街道,他似乎能看到曾經(jīng)的繁華,如今到處是斷壁殘垣。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從這些殘破的建筑中,感受到它曾經(jīng)的輝煌。
打了勝仗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此刻陳息心中卻沒有多少波瀾,而是在謀劃著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
隊伍緩緩地向著王宮前進,很快來到了宮門口。
此刻這里已經(jīng)被徹底清理,只有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還能證明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大戰(zhàn)。
衛(wèi)去病領著一眾將領,肅立在宮門口。
他鎧甲上的血跡還未干透,鳳翅鎦金鏜矗立在身旁,看到陳息來了之后,他單膝跪在地上。
“殿下!王宮已經(jīng)肅清,匈奴大單于自戕于宮殿內(nèi)?!?/p>
陳息翻身下馬,腳步沉穩(wěn)地從跪地的將領身邊走過,最終目光落在了衛(wèi)去病身上。
“做得很好?!?/p>
簡簡單單四個字,是對衛(wèi)去病以及他手下將領的肯定。
宮殿內(nèi)燭火通明,闊亦田的尸體早就被移走,但王座下的一片血跡已經(jīng)無法徹底擦拭干凈。
暗紅色的血印在華美的地毯之上,空氣中的龍涎香混合著血氣形成一股怪異的味道。
大殿的最上方是那張王座,宮殿的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而那王座一直沒有變過。
陳息轉身,面向跟隨他進來的一眾核心將領,開啟了戰(zhàn)后的第一次會議。
清冷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回蕩:
“統(tǒng)計傷亡,厚葬我軍將士,重恤其家屬。敵軍尸體集中處理焚燒?!?/p>
陳息看向衛(wèi)去病,他是這場戰(zhàn)役的首要功臣:
“衛(wèi)去??!”
“在!”
陳息繼續(xù)說道:
“由你暫代王都守衛(wèi)將軍,施行宵禁,嚴查鬧事者,盡快恢復王都秩序?!?/p>
“遵命?!?/p>
衛(wèi)去病領命之后,迅速退出大殿。
陳息看著剩下的一眾將領:
“開放所有官倉,按人頭分發(fā)糧食,穩(wěn)定物價,招募百姓參與清理和重建,按勞分發(fā)報酬?!?/p>
陳息的目光緩緩掃過大殿,仿佛能看到這里曾經(jīng)站著的文武百官,他目光冰冷:
“張貼告示,安撫民心。前朝官吏,凡愿意效力者,須登記甄別。散布謠言、意圖不軌者,殺無赦”
“最后,登基大典待局勢穩(wěn)定后,由禮部擇日舉行,不必奢華,莊嚴即可。”
陳息知道,眼下還不是慶祝勝利的時候,新舊朝代更替之際,是最容易發(fā)生意外的時候。
此刻一定要處理好一切,不管是士兵,百姓抑或者是前朝的舊臣。
待眾人領命而去,整個大殿又只剩下陳息一人,
他緩緩走向那張王座。
陳息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伸出手,撫摸著那冰涼的扶手,上面雕刻著的龍紋還帶有一絲未擦干的血跡。
他轉過身,看著遠方被夜幕籠罩的城池。
陳息知道,從踏進這個宮殿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個簡單的軍事統(tǒng)帥,他是這片土地的新主人。
他需要平衡各方的勢力,需要安撫民心,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統(tǒng)治體系,來應對接下來的一切潛在威脅。
這遠比他征戰(zhàn)四方要困難得多。
陳息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縷金發(fā),圖蘭朵應該已經(jīng)順利接管草原了吧。
這么多天,也沒有消息,不過有時候,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夜色漸深,王都也安靜下來,陳息的思緒飄飛,不知怎的就到了奉陽府,他有些想念那個溫柔鄉(xiāng)。
這些沒心沒肺的家伙,這么多天了,沒一個給自己寫封信的,等一切都結束了,回去好好收拾她們!
想到這里,陳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登基大典最終選定在半個月之后,地址選擇了王都的中央廣場。
此刻陳息褪去了征戰(zhàn)時的玄甲,換上了繡金的龍袍。
文武百官、所有歸順的諸侯,紛紛前來觀禮。
不少城中的百姓也遠遠地觀望起這位新來的統(tǒng)治者。
他們對這位大人好奇不已,他推翻了前朝的統(tǒng)治之后,并未對他們動手。
這些天來,他開倉放糧,招募百姓做事,還派兵治理街道。
毫不夸張地說,戰(zhàn)后的半月的時間,他們過得比戰(zhàn)前還要滋潤。
禮官照例宣讀著陳息的功績,廣場上,百官跪伏高呼:
“萬歲!”
象征著最高權力的玉璽,正被人躬身遞到陳息面前。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陳息身上,只等他伸手接過玉溪,完成這最后的儀式。
然而陳息的手,遲遲未抬起。
他緩緩地從高臺之上走下,目光掠過人群,下面有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心思各異的前朝舊臣。
陳息平靜地開口,聲音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耳邊:
“這王位,我不坐?!?/p>
剎那間,整個廣場萬籟俱寂。
只有風兒吹動旗幟的聲音,所有人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那位捧著玉璽的禮官雙手劇烈顫抖,滿臉驚駭。
衛(wèi)去病抬頭看向陳息,眼中滿是不解。
剩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覷,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確認自己聽到的信息。
陳息抬手,制止了所有的騷亂,示意大家看向自己,聲音沉穩(wěn),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果斷:
“舊朝覆滅,非兵不利,非城不堅,而在于統(tǒng)治者的昏庸,以一己私欲,陷萬民于水火。我等起兵,為的就是終結這種獨裁,而非取而代之?!?/p>
“再造一個孤家寡人,豈不可笑!”
陳息的話如一記警鐘,敲響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目光銳利,掃視全場:
“帝王之名,我不在乎,這江山社稷,也不是一個人的江山社稷!”
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陳息做出了一個顛覆千年傳統(tǒng)的決定:
“即日起,廢除帝號,立‘執(zhí)政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