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在此時宗肆的婚事,自是有她的目的。
她心里沒底,不知他的親事,對日后兩人間的合作,可否會有影響,是以提及此試探他。
只是于宗肆而言,她是那知曉上一輩子的人,眼下便是她頂著自己妻妾的身份,恭喜他與別的女子的親事了。
便是他這輩子不喜歡她,也不見得能對她的做法全然無想法。
宗肆扯了扯嘴角:“四姑娘倒是操心我的事?!?/p>
“世子與我如今共處一條船上,我自然希望世子情場也能得意?!睂庈綔\淺笑道,話語間不失客套與真誠。
“回去吧?!弊谒羺s不再提,淡聲送客道。
寧芙沉思片刻,又道:“世子日后成了婚,與我依舊是在清天閣碰面?”
“到時若有改動,自會有人通知你?!弊谒量粗?,“到時與你見面,怕是不再有現(xiàn)在這般容易?!?/p>
成了親,自是不如未婚時方便。
而他們私下這般接觸,其實并不合倫常,只是為了利益,各自忽略了此事。
“到時若不是急事,我便找傅姐姐,讓她轉(zhuǎn)達(dá)于你。”寧芙也十分配合。
恰巧假山下有人群經(jīng)過寧芙看了一眼,是宗凝陪同榮敏程霜等女君在逛院子,再回頭時,宗肆已不見了蹤影。
寧芙其實察覺到宗肆有些不高興了。
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與早前已不同,她不是沒察覺到。便是前幾日在暖香閣,他以情郎來類比,也讓她稍稍品出些不同。
以他謹(jǐn)慎的性格,若是真想注意分寸,那便能滴水不漏。
宗肆雖未表現(xiàn)出來,可心中對她定然是有幾分玩味的,他只是有分寸,卻不是不好女色,不過這跟喜歡并不搭邊,只是消遣罷了,與逗一只鳥兒,沒有區(qū)別。
如今這只鳥兒,主動劃清與他的界限,他自然不高興。
“寧姐姐,你怎么上假山去了?”宗凝納悶,又問,“剛剛我三哥還在這,你同我三哥碰上了?”
寧芙故作不知,道:“我上來時,已并無世子的蹤影?!?/p>
“許是回去了?!弊谀参炊嘞?,她三哥一向神出鬼沒的,她也不能每一回都有他的蹤跡,更何況三哥是最不耐煩應(yīng)酬女君的,看見寧芙肯定悄悄避開了。
榮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笑起來:“寧妹妹這不會是看見世子了,想與世子套近乎吧?”
這話說的宗凝的臉色變了變,榮敏或許不確定,她卻是實打?qū)嵵獣?,先前寧芙與三哥,可是相談過婚事的。
寧芙最煩的,便是榮敏這煽風(fēng)點火的本事,笑道:“榮姐姐為何會這么想,莫非是自己如此?我阿母說做人最忌諱以己度人。”
榮敏哪知自己會被她諷刺回來,一時只怕這話傳到謝茹宜耳中,她會多想,不悅道:“少拿惡意揣度我?!?/p>
“榮姐姐做人好霸道,許你如此說我,卻不許我說你。”寧芙不甘示弱道,又點明了她才是挑事那人。
宗凝也覺得榮敏不對,拉了她一把,道:“好了,別吵了,寧姐姐是極有分寸之人,肯定不會冒然找我三哥的。”
寧芙日后保不齊是要嫁給她二哥的,人品定是不能被外人給詆毀了。
榮敏見宗凝開了口,心中雖有氣,也只好不再同寧芙爭論。
唯獨程霜不語,她卻是真的想來看宗肆一面,眼下未見到人,心中難免失望,日后宗肆與謝茹宜的親事就要定下來了,她再無同他表達(dá)愛意的機(jī)會。
程霜單單是想到此,心里便發(fā)疼得厲害,謝姐姐喜歡的是宗肆的背景,只有她是全心全意愛著他這個人,為何他的妻子,不能是她。
而宣王妃,也曾夸過自己聰明伶俐,對自己也是喜歡的。
是不是要是沒有謝姐姐,就是自己了?
程霜咬了咬唇,垂眸收斂了心思。
宗凝邀請道:“寧姐姐,假山上冷,同我們一塊逛逛吧?!?/p>
寧芙斟酌須臾,王府對她而言,雖沒了新意,可作為一個小女君,不好顯得格格不入,還是融入她們?yōu)槊?,是以沒有拒絕。
“似乎有好一陣,沒看見陸二公子了?!弊谀诓饺腴L廊時道。
寧芙聽到陸行之時,也留意了些,自打他外派剿匪,她就未再聽過他的消息。
榮敏對陸行之的消息,是最靈通的,道:“陸公子雖已滅了山匪,但圣上憂心那山匪善于隱藏,不出幾月又猖獗了,便任陸公子為巡按,暫時于涼州當(dāng)值。”
寧芙心里有了數(shù),敬文帝這是器重他,長此以往下去,他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宗凝看向榮敏,狐疑道:“你為何知曉得這般清楚?”
榮敏不禁紅了臉,道:“宣王府的景色,宮中也不見得能比過,四處顏色尚枯燥乏味,王府中卻是到處生機(jī)勃勃?!?/p>
宗凝見狀,便也沒多問,哪個女君心中都有心儀之人,更何況陸行之是連她阿母都說不錯的。
再逛片刻,幾人便與同樣閑逛的宣王妃與謝夫人撞上了。
“母妃,謝夫人?!弊谀龤g快道。
眾人跟著行了禮。
謝夫人笑道:“許久不見阿凝,似乎又長高了些?!?/p>
說著視線又不由落到了身后的寧芙身上,小女君美是美的,不過她同宣王妃一樣,還是認(rèn)為女君不要過于美艷得好,以色侍人,難以長久。
是以從頭到尾,謝夫人也未將寧國公府當(dāng)成勁敵。
當(dāng)時傳出寧國公府想要攀上宣王府的事,她也全當(dāng)笑話來看,并不放在心上。
“母妃與夫人談重要的事吧,我們先走了?!弊谀龑ⅰ爸匾氖隆边@四字的發(fā)音,咬得極重,帶著揶揄。
寧芙想,如今宗肆凱旋回來,這重要之事指的是什么,已是不言而喻了,自然是宗肆與謝茹宜的親事。
兩家都極其看重這門親事,鄭重是必然的,各處都得細(xì)細(xì)考量。
兒子的親事眼看在即,宣王妃的心情極好,不由笑道:“替阿母好好招待女君們,可別怠慢了大家?!?/p>
今日來宣王府的公子,也是不少的,待回到宴席上,寧芙就再次在各位公子那處,看見了宗肆。
征戰(zhàn)過沙場的人,自然敏銳,在寧芙看向他時,他已然察覺,朝她看了過來,只是方才兩人交談不是很愉快,他的神情很是冷淡。
寧芙想了想,朝他示好地微微一笑,他頓了頓,才不緊不慢地移開了視線。
“世子眼下是情場與官場雙得意,便是我,在收到那樣的信后,也同樣急著趕回來?!闭f話的是宣王府的幕僚之一。
在北地那日,他是親自將那封信交給宗肆的,信上的內(nèi)容,他也看見了,寫的是:世子可心安,望平安歸來。
當(dāng)日戰(zhàn)事不順,世子心情幾乎是陰云密布,卻在看到這信后,緩和了下來,他也未將這封信燒毀,而是收了起來。
寫信之人,他認(rèn)定是謝家姑娘。
他又如何猜得到,真正寫了這封信的,卻是那國公府的寧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