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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宗肆回京(5)

這一世的宗肆,會有這般態(tài)度,陸行之意外,卻也不意外。

他比自己要幸運。

上一世,他認識她,認識得太晚,在被救之前,對她的印象,不過是寧諍那個愛哭的嬌滴滴的妹妹。

若他也能在被救之前,就已對她有好感,那自己上一世,便不會一直疑心疑鬼的活著,誰也不愿相信,從而錯過了一段好姻緣。

寧芙見陸行之一直盯著這珍珠手串,分明是看熟悉之物的模樣,便也未隱瞞:“這是世子之物,如今你我之間還有親事在,是以還是歸還與他為妙?!?/p>

陸行之道:“這手串,須在經(jīng)手后三日內(nèi),送到想送之人手上?!?/p>

寧芙不語,片刻后道:“陸公子這般了解,想來上一世親眼見到他送這手串了,上一世,他送給誰了?”

陸行之愣了愣。

“是章和妹妹?”寧芙抬頭看他。

陸行之道:“世子并未送她。”

“那是月娘?”

“世子與月娘之間,不過是利益往來關系?!标懶兄虼降?。

“若真有什么,你又如何能一清二楚?他若是要私下與人茍合,自能瞞過你一個幕僚?!睂庈娇聪蛩?,眼神中帶著審視。

他對宗肆之事,太過了解。

陸行之察覺到,她對他起了疑心。

他這般說上一世之事,甚至是些密事,其實心中何嘗沒有私欲,他總有些許,想她能夠認出他的念頭。

想讓她知曉,他的身份。

只是理性卻告知他,他只能是陸行之。

“這手串,是在回京路上,一個老嫗所串,上一世世子并無心上人,是以未買這手串。”陸行之解釋道。

也難怪他知曉這手串,想來那時他便同宗肆一塊,寧芙稍稍放下心來。

陸行之替宗肆解釋,也許僅是站在客觀角度,只是卻也越顯得,他對自己,僅有感恩之情。

任何男子,都不會替情敵解釋。

因為感恩,是以他對她不同,愿為她付出,也愿意娶她,恐怕連他自己也未徹底分清這他的心。

寧芙心情雖有幾分復雜,卻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緒,道:“原來如此。”

陸行之看了她片刻,心知她在想什么,卻未替自己解釋。

人心總是這樣復雜,他希望她對他有幾分喜歡,如今卻更不愿她對自己有好感。

宗凝卻是在一旁深思,如此看來,兩人倒不似那般親密,陸公子似乎還挺冷靜自持,不像是深陷其中的。

就好比自家三哥,當初親事被拒,幾乎算得上茶不思,飯不想的,在外雖無太多變化,獨自在景華居時,不知喝了多少酒。

宗凝心中正替寧芙抱不平,那廂就見寧芙同陸行之告了別,上了馬車便離去了。

在她離去后,陸行之的眼神,卻變得有些深邃,他盯著寧姐姐的方向看了許久,神色間有些悵然若失。

和兄長被拒絕時,倒是有幾分相像。

宗凝不由一愣。

陸公子既與寧姐姐已定下親事,為何要在她面前裝冷靜自持?

莫非……是受她兄長威脅?

宗凝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的來,按照三哥的性子,也未必不會如此,三哥骨子里就是個霸道的。

想到三哥,宗凝心中便暖了幾分,如今三哥能安然無恙回來,便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只是到了宗肆那一日,宗凝看見自家三哥時,卻是感受到了一股疏離感。

男人坐于馬上,神色間的淡薄與冷漠,與曾經(jīng)的宗肆,相去甚遠。

黑色金紋錦袍,腰間佩刻絲腰帶,頭上的羊脂玉金冠,襯得人清貴,也襯得人極有距離感,馬匹步伐有條不紊,顯得他對一切,似乎全然游刃有余。

往日的三哥,并無這般壓迫感,如今除了讓人覺得與他之間恍若有云泥之別外,還像只隨時可以殞命的螻蟻。

宗肆余光瞥了她一眼。

宗凝卻有些難受,這是她三哥,定然是心寒了才會如此。

她忍不住紅了眼睛。

之后從馬車上下來的,是章和。

宗凝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幾乎認不出這是章和妹妹。

如今長高了不少,從原來嬌憨的模樣,出落成了這世間少有的美人,纖纖細腰,教人情不自禁將眼神落到她身上。

“阿和!”華安府的張夫人,忍不住迎上去。

“阿母。”章和一看見章夫人,就忍不住落下眼淚,對母親、對華安府,皆是愧疚不已,“是女兒不對,當初不顧母親勸阻,自己去了北地?!?/p>

章夫人緊緊擁著她,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又對宗肆感激道,“多謝世子在北地,對阿和的照拂,想來她給世子添了不少亂?!?/p>

宗肆淡然道:“章姑娘在北地,一心憂心百姓,得了空便在丹陽施粥,并非需要我照顧。”

章和道:“我迷了路,是世子哥哥將我找回來的,若非世子哥哥找回我,我恐怕……”

她說到此事,依舊是心有余悸。

如若不是世子哥哥找回她,她恐怕會被胡人擄了去……那時她想過咬舌自盡的,只是世子哥哥卻如天神一般,適時出現(xiàn)了。

宗肆在人群中尋了一遍,見寧芙站在角落中,似乎興致不太高,

“不過是舉手之勞?!彼粍勇暽乇3志嚯x道,怕寧芙難以辨別,便又加了一句,“換做手下之人遇險,我都會如此,章夫人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章和垂眸,眼中有幾分失落。

在北地,除了環(huán)境艱難些,可她時常能見到世子哥哥,也沒有其他女君在。

寧芙那邊,冬珠也在感慨道:“姑娘,這華安府的女君,如今真像變了個人,果然女君這個年紀,大得極快?!?/p>

寧芙卻是有些懨懨的,她并不討厭章和,只是如今見她,心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排斥。

“回府吧?!睂庈降?。

宗肆見她走了,幾不可聞的蹙了下眉。

卻說眼下,宗肆自然是先得進宮面圣。

孟淵今日是迎接他之人,兩人一道,卻并未交談。

孟淵在外,本就是對一切都不在意的性子,眼下宗肆更冷,那迎接的小太監(jiān),半句話都不敢言,只躬身走在兩人身前引路。

“父皇近來舊疾纏身,是以無法親自迎接世子。”孟淵這話,乍一聽,倒像是替敬文帝解釋,實則卻在告知他,敬文帝最近的身子,一直不怎么樣。

“自是以圣上龍體為重。”宗肆道。

殿宇之中,在的卻不止是敬文帝,還有宣王。

宗肆跪下行了禮,道:“圣上?!?/p>

敬文帝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帶著慈祥,和藹道:“三郎倒是比一年前,要成熟穩(wěn)重不少,如今又再次凱旋歸來,我看大燕,是離不了你啊?!?/p>

這一句,便是意味深長了,如何會是大燕離不開宗肆,自然是敬文帝有示好之意,雖在斗法中輸了宣王府一籌,可為了江山社稷,自然得談合作。

只是敬文帝心中,卻也并非無遺憾,若非自己重病,朝中議論紛紛,重臣人心惶惶,以致他對朝中勢力把控漸弱,未必會略輸于宣王府。

自己不過是輸在不逢時,否則宣王府這一遭,必然元氣大傷。

然,此時談這些,已并無意義。

宗肆淡道:“身為臣子,為國效力,乃本分之事?!?/p>

“你這般忠心耿耿,那孫政,卻因記恨與你對他的輕視,對你痛下殺心,叫朕氣憤不已?!本次牡弁葱募彩椎溃驹摻袢?,也順勢處置老四,只是眼下,卻得放任他依舊與老六內(nèi)斗。

若處置了老四,立太子便順理成章,如今這般,卻是無法動立儲的心思,只怕朝中有人不服,且也是無端給老六樹敵。

敬文帝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不露半分。

宗肆的嘴角,不易察覺地諷刺地勾了勾,沉聲道,“孫政通胡,是替胡人取我性命,并非是因個人恩怨,那日刺殺我時,所用便是胡人招式,且亦與胡人有往來,臣手中有他與胡人往來的密信,回京前,已寄給都御史。”

這封信,自然是真的,孫政刺殺他,自然不好明說是敬文帝的意思,只好偽裝成是胡人所指使,卻未想到,如今成了毀了孫府的鐵證。

他這并非是替敬文帝尋好合適的借口,而是沖敬文帝的心腹之一,刑部尚書孫大人來的。

既然敬文帝已不好將此事的罪名推脫于孟澈,那宗肆正好借用了這機會。

日后,他會讓敬文帝更難受。

宣王看向他的眼神中,卻是多了幾分復雜,自己的兒子,有了變化,自己如何能不察覺。

他并未看自己一眼。

……

宗肆離宮后,卻并不急著回王府,而是想著去一趟寧國公府。

章和之事,他得及時同阿芙解釋清楚,那日救章和,不過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且他也并非親自將她背回來,而是屈陽所為。

“三郎?!毙鯀s喊住他。

宗肆腳步頓住,卻并未回頭。

宣王沉默須臾,道:“你大哥,在那事上,是受我指使,你莫要為難他?!?/p>

宗肆冷聲道:“便是我為難與他,你又能如何?”

宣王無言以對。

“王爺該知曉,既我未死,日后與宣王府,私下便也無甚關系了?!弊谒撂_離開道。

……

寧芙在竹苑門口看書時,卻聽冬珠道,“四姑娘,世子來國公府拜訪了,送了好些禮,老夫人這會兒,都不知該如何了,差了如意過來,請你去瞧一瞧?!?/p>

寧老太太,確實未見過,向來眼高于天的宣王府世子,這般捧著人的陣仗。

衛(wèi)氏也是一頭霧水。

“晚輩今日來,是來感激四姑娘的救命之恩的?!弊谒恋馈?/p>

寧芙趕來正好聽見這句,卻是怕他胡說,道:“世子想喝什么茶?”

“四姑娘想讓我喝什么,我便喝什么?!弊谒磷R趣地也不再提。

寧芙沉思片刻,道:“我阿母屋中,倒是新到了些好茶葉,世子隨我去二房,如何?”

救人之事,如今雖不必再隱瞞,卻也得潤色潤色。

宗肆便跟著她走了。

“這世子如今倒是好說話了不少?!毙l(wèi)氏道。

“我看是只對阿芙如此?!睂幚咸行┎话驳馈?/p>

衛(wèi)氏便有些小心翼翼道:“可是咱們阿芙……親事也已定下來了?!?/p>

寧老太太擰眉,只希望別是如此。

衛(wèi)氏心中卻有幾分不痛快,女兒的親事,眼下一團糟,阿芙倒是桃花極好。

只是轉(zhuǎn)念想起阿芙在衛(wèi)霄的事上,對女兒也是盡心盡力,那點攀比的心思,便也沒了。

總歸阿芙好,對國公府,對阿裕,阿苒都是極好的。

……

“誰讓世子來府上,也不知會我的?”前往二房路上的寧芙,卻同宗肆算起賬來。

“老夫人不是派人去知會你了?”

“世子不會讓傅姐姐來通報?”寧芙的意思,是她同意了,他才能來國公府。

宗肆卻道:“那般你不會見我?!?/p>

倒真讓他給說對了,寧芙今日可并不想見他。

“章姑娘眼下也須回京,我也不好讓她一人回來,是以才會帶著她,至于那救命之恩,說起來,她該感謝的,也該是屈陽,背她回營帳的是他,替她上藥的也是他?!弊谒恋馈?/p>

寧芙道:“她卻是為了世子,連女才子都不要了?!?/p>

“我卻并非需要她的犧牲,她并未給我?guī)戆敕謳椭?,而阿芙對我的救命之恩,卻是實打?qū)嵉?,沒有阿芙,便無今日之宗肆,且阿芙不顧危險救我性命,才算是犧牲?!?/p>

說白了,章和的犧牲,不過是自我感動,而寧芙的犧牲,卻是真正救了宗肆一條命的。

也不止是一條命,還是他的靈魂,若沒有那一縷溫暖,他不敢去想,他會成為何種枯朽之人。

宗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為何那般排斥他,想來他上一世在經(jīng)歷了這些后,定然心理扭曲,不善溝通,疑心病重,不信任任何人。

怕是給她留下了陰影。

至于章和,看寧芙的意思,自己上一世與她似乎有過什么,只是宗肆卻是想不通,自己上一世,如何會喜歡她?

他尋不到半點苗頭。

“既然她不要女才子的頭銜,那正好,想來女才子的名聲,便是你的了?!弊谒恋馈?/p>

寧芙:“……”

她看了他一眼,卻想不通他為何會有這般恬不知恥的一面。

不過只是寧芙不夠了解他,戰(zhàn)場上,這般恬不知恥的情景,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正所謂,兵不厭詐。

“世子有些害怕回王府?”寧芙卻是很快抓住他來國公府的癥結所在。

宗肆頓了頓,并未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