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向陽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
“自從史剛被帶走,蔡麗屏公開宣稱,別怪沒打招呼,誰如果再阻擋改革,那就是在走史剛的老路?!?/p>
“豈有此理,這是公然威脅,誰給她這么大的膽量!”
秦云東氣憤地瞪圓眼睛。
其實他們心里都知道,蔡麗屏如此囂張,那是因為背后站著白國昌為她撐腰。
樊向陽繼續(xù)說:
“槐蔭市的國企都噤若寒蟬,任由蔡麗屏把集團的權(quán)力分配給子公司。但在臺底下,國企高層干部都忿忿不平,正在籌劃要把事情搞大,不能讓蔡麗屏一手遮天……”
“糊涂!誰出的餿主意?必須阻止國企干部的沖動,國企一亂,槐蔭市經(jīng)濟就會受到重創(chuàng)。”
秦云東主動拿過文件袋,抽出聯(lián)名信掃視簽名人員名單。
樊向陽不動聲色地看著秦云東。
“秦書記,要想平息槐蔭國企的沖動行為,要么放了史剛,要么讓白國昌取消自以為是的改革方案,回歸到您的正確改革方向上。但恕我直言,白國昌都很難做得到。”
“槐蔭市不是白國昌的,涉及到幾百萬市民的生活,做不到也要做,我來想辦法。”
秦云東看著聯(lián)名信,隨口回答。
樊向陽輕聲勸道:
“秦書記,我倒是覺得槐蔭市鬧得兇才是最佳選擇,只要造成國企動蕩,白國昌勢必倒臺,鮑乾清的勢力也會得到一次沉重打擊,他的位子也會搖搖欲墜……”
啪!
秦云東狠狠拍了一下餐桌。
“樊向陽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險。我們不是封建王朝的派系,難道也要不顧國家不顧百姓地大搞內(nèi)斗?無論做什么事都應該以人民利益為核心考慮,而不是拿人民當槍使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做,你不覺得很無恥嗎?”
秦云東毫不留情地怒斥樊向陽。
樊向陽的臉漲得通紅,低下頭抽煙不再作聲。
他本來就是要挑撥國企起來鬧事,現(xiàn)在被秦云東看破目的,嚇得他不敢再多話,省得讓秦云東懷疑到他頭上。
苗英杰看秦云東發(fā)脾氣,馬上站出來打圓場。
“云東,別激動。老樊只是提供一個解決方案,如果不合適可以否決,沒必要上綱上線嘛。”
“老苗,你怎么也這么糊涂。樊向陽提出的這叫什么方案,這是肆無忌憚挑起內(nèi)亂,逼著鮑乾清和白國昌為了自保升級反擊,那槐蔭市就會元氣大傷,你忍心讓無辜百姓為此受難嗎?”
秦云東可以在很多事上靈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向來立場堅定明確,毫不含糊。
苗英杰也啞口無言。
餐廳里變得一片沉寂。
“我下午去找鮑乾清談此事,然后去槐蔭市找白國昌和項東方商量解決辦法,請你們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在此事上火上澆油?!?/p>
說罷,秦云東起身憤然離開。
苗英杰的臉色變得鐵青,看著秦云東離開一言不發(fā)。
樊向陽卻嘆口氣,輕聲挑撥:“秦書記太霸道了,罵我就算了,怎么能這么不給您面子?!?/p>
“老樊,拿酒!”
苗英杰賭氣似的要喝酒,明顯是對秦云東表達不滿。
下午剛上班,秦云東就來到鮑乾清秘書賈天華的辦公室門前,要求見鮑乾清。
賈天華卻為難地解釋說,鮑乾清下午安排接見的日程已經(jīng)排滿,不好再安排了。
為了佐證自己不是故意搪塞,他還把下午的日程表交給秦云東看。
秦云東沒辦法,只好讓賈天華給安排一輛汽車,他現(xiàn)在去槐蔭市一趟。
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力阻止槐蔭市可能爆發(fā)的動蕩。
下午兩點半,載著秦父秦母、葉安妮和夏豐的商務車汽車進入云峰縣三家鎮(zhèn)。
三家鎮(zhèn)是個極其普通的小鎮(zhèn)子,面積不大,只有橫豎四條主干道,街道兩側(cè)大多都是三到四層高的樓房,商鋪林立人流熙攘,看著很熱鬧。
只要穿過三家鎮(zhèn)就快到老家了,秦父和秦母的心情更加高興,向葉安妮介紹熟悉的每條街道。
“爸,云東小時候也經(jīng)常來鎮(zhèn)子里玩嗎?”
葉安妮對三家鎮(zhèn)有興趣,是因為這是秦云東童年呆過的地方。
“呵呵,云東大多數(shù)時間來鎮(zhèn)子里,可不是為了玩,他要幫我一起拉土特產(chǎn)到供銷社賣?!?/p>
秦父回憶說,秦云東八歲就會騎二八大杠自行車,但是他當時太小,個頭太矮,坐到車座就夠不著腳踏。
秦云東只能右腿從自行車的橫梁下穿過踩腳踏,彎曲著膝蓋背靠斜梁騎車。
即使這樣還只能踩半圈。屁股左右扭來扭去,看著很滑稽。
葉安妮和夏豐想象著秦云東小時候騎車的場面,都被逗得笑個不停。
“爸,咱家姓秦,為啥住的村子叫陶村呢?”
葉安妮又好奇地問了一個問題。
“嘿嘿,你婆婆姓陶,我當然就是陶家的上門女婿唄?!?/p>
秦父摸著胡子笑起來。
過去上門女婿名聲不太好聽,社會地位也不高。
幸虧秦母家人對秦父很好,拿他當親兒子看,沒有讓他受過什么委屈。
而且現(xiàn)在人們的觀念也不一樣了,秦父也早就能坦然面對自己的身份。
吱——
突然,汽車猛地剎車,車里幾個人都沒有防備,身子撞到前面的座椅后背。
葉安妮被撞得頭昏眼花,但她還是趕緊站起身,走向前面秦父和秦母的座位。
“爸媽,你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p>
兩個老人額頭已經(jīng)出現(xiàn)淤青,但還是勉強笑著搖手。
“你怎么開車的!”
夏豐惱的起身訓斥司機。
“我……我好像撞人了……”
司機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回答。
一車人都傻了。
“發(fā)什么愣,快下去看看?!?/p>
夏豐反應最快,第一個開門下車。
他發(fā)現(xiàn)圍觀的人越聚越多,已經(jīng)把道路封死。
車頭前,有個光頭年輕人蜷縮在地,雙目緊閉,嘴角和鼻子下都有血跡,不停哼哼著。
夏豐想看看年輕人的神智是否還清楚,蹲下身輕輕拍拍他:“同志,同志……”
“同什么志,叫爹也沒用,把人撞成這樣,別想說兩句好聽的就能跑!”
人群前一位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抱著胳膊發(fā)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