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富有睜大眼睛看著伍東,眼神里都是茫然和狐疑。
“這……不會吧……路宗良……怎么會是定時炸彈?”
“你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只戒備外人,卻對自己的心腹喪失警惕。很危險啊,我的同志?!?/p>
伍東用力拍了一掌嚴富有的肩膀,起身走出包間。
嚴富有雖然還是糊里糊涂,但還是連忙跟上伍東的腳步。
接下來要談的話很敏感,絕不能在包間里說。
兩人一起坐進伍東的轎車里,伍東這才向嚴富有說出自己的判斷。
根據(jù)剛才兩人的談話,以及伍東從中山其他警局老部下了解到的情況,他已經(jīng)可以得出結(jié)論。
路宗良去年警局人事調(diào)整中沒有得到晉升,非常失落,已經(jīng)在其他場合抱怨過嚴富有不仗義。
今年年初,周通平赴任中山一把手,嚴富有害怕周通平會從嚴治理,逼迫路宗良解散兩人開的公司,斷了路宗良的財路。這讓路宗良心懷不滿感覺自己要成為棄子。
路宗良這兩個月一直在尋找新的靠山,很可能已經(jīng)歸順了封百川,并且還交上了投名狀。
“封百川?什么投名狀?路宗良想要出賣我?”
嚴富有聽得心驚膽戰(zhàn)。
“你算哪顆蔥,封百川是什么樣的人物,怎么能看得上你?”
伍東撇撇嘴,對嚴富有報以嘲諷的冷笑。
嚴富有的老臉一紅,但也沒心思爭辯,進一步問:“那他的投名狀是什么?”
伍東指了指天:“我們剛才一直在聊誰?”
“路宗良要出賣鮑……”
嚴富有下意識捂住了嘴,把剩下的話強行按回去。
這實在驚悚。
卻又總感覺不真實。
路宗良只是地市里的副處級干部,怎么可能知道鮑乾清的把柄。
但是嚴富有不敢也不愿意細究。
無論鮑乾清有什么問題,嚴富有都寧愿不知道。
“伍書記,我對路宗良的所作所為真是一點也不知情啊,如果不是您說的,打死我也不相信路宗良居然是這樣的卑鄙小人?!?/p>
嚴富有的話里有話,似乎是對伍東的判斷有懷疑。
伍東當然能聽出他的意思,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是辦公室文員出身,我可是從一線刑警干起來的,什么人沒見過,什么案子沒經(jīng)歷過?只要有幾個簡單的線索,再復雜的案子,我也能破解。你比得了嗎?”
“是是是,我是肉眼凡胎,我承認確實比不了您。您認定路宗良有問題,我當然相信……接下來,我該怎么處置這個內(nèi)奸?”
“等我離開后,你叫他來當面對質(zhì),勸他回頭是岸,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否則,封百川也保不住他?!?/p>
“好的,伍書記,我按您的指示辦。”
嚴富有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推門下車時雙腿都有些發(fā)軟。
專車啟動時,伍東降下車窗對他叮囑:
“這是挽救路宗良最后的機會,也是對你的考驗,一切都看你的表現(xiàn)了?!?/p>
嚴富有失魂落魄回到包間,心中暗罵路宗良真是狼心狗肺,干了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給他透露半個字,真讓他被動到家了。
等穩(wěn)定好情緒,嚴富有給路宗良撥打電話,讓他到度假村來一趟。
嚴富有害怕路宗良推脫不來,因此故意隱瞞不說原因,只是撒謊說和幾個外地來的大老板聚餐,想讓他認識一下。
只要是做生意發(fā)財?shù)氖拢纷诹级挤浅嶂浴?/p>
果然,路宗良聽罷就爽快地答應了。
“嚴局,我就在中山下的酒店里吃飯,十分鐘之內(nèi)準到。”
嚴富有抽著煙在包間里自斟自飲,琢磨著該怎么給路宗良談話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但是他已經(jīng)抽了半包煙,還沒有見路宗良到,不由心中不滿。
這小子現(xiàn)在真沒規(guī)矩了。
以前嚴富有一個電話,路宗良總會第一時間趕到。
現(xiàn)在時間過去半小時了,路宗良竟然還沒有到。
他不耐煩地拿出手機要打電話,沒想到手機卻響起來。
嚴富有看到是路宗良的電話,接通后立刻就訓斥:“你特么是屬王八的嗎,怎么這么慢……”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
“嚴局,我是交警五大隊的馮寬,路主任在中山上出車禍,人已經(jīng)死了?!?/p>
“什么!”嚴富有的腦袋轟的一聲像是要炸開,“車禍現(xiàn)場在哪?”
“在中山的盤山公路上,距離度假村有八百米?!?/p>
“我這就過去?!?/p>
嚴富有掛斷電話,匆匆趕赴出事地點。
在車禍現(xiàn)場,一輛重型吊車停在路邊,垂下的鋼索深入懸崖。
一輛拖車安裝好了肇事的黑色越野車,正駛離堵塞的車道下山。
兩個交警站在路兩側(cè)正指揮來往車輛交替慢速通行。
嚴富有下車拍了拍路邊的交警:“哪一位是馮寬?”
交警馬上認出是局長到了,立刻敬禮:“嚴局長,我就是馮寬?!?/p>
“你說說事故的過程?!?/p>
嚴富有威嚴地背著手,神情凝重地盯著馮寬。
馮寬介紹說,交通事故發(fā)生在半個小時前,路宗良駕駛的是帕薩特轎車和迎面駛來的越野車相撞,帕薩特轎車被撞下十五米落差的懸崖。
交警接到越野車司機的報警趕來,第一時間就是到懸崖下救人。
“我下到懸崖下,看到汽車已經(jīng)摔得變形,路宗良主任早就停止呼吸。我把他拖拽出來準備吊上去時,您正好打電話過來……”
馮寬還沒有解釋完,嚴富有緊跟著問肇事司機在哪,他的口供是什么。
馮寬匯報說,肇事司機已經(jīng)被帶走,準備對他進行酒精測試。
“肇事司機供稱,他和朋友們在度假村吃飯,他臨時有事提前退場。行駛到此處,迎面的車輛違規(guī)使用遠光燈,照得他看不到路況才造成這次事故?!?/p>
“馮寬,我想聽聽你對這起交通事故的判斷。”
“嚴局,因為還沒有來得現(xiàn)場勘查,我只能說說自己的目測判斷。我覺得肇事司機說的基本可信,他拐彎過來迎面突遭遠光燈照射,肯定會造成暫時致盲??床灰姷缆返那闆r下,他下意識想盡量躲避右邊的峭壁,向左打方向就會造成和上山車輛側(cè)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