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夢想與現(xiàn)實,仿佛是被具象化了。
葉晚星穿著一件普通的牛仔外套,下面也是一條很普通的休閑長褲,搭配一雙簡單的小白鞋。
整個人看起來有多平凡就有多平凡。
而廣告屏上的童欣,穿著華麗的禮服,雪白的脖頸上掛著珍珠項鏈。
她是那么光鮮亮麗,那么閃耀。
葉晚星仰著頭,怔怔地看著屏幕上光芒四射的童欣,眼神里沒有嫉妒,反而有一種崇拜之色。
屏幕上,童欣正對著鏡頭展露著完美無瑕的笑容,聲音通過廣場的音響傳出,清晰而富有感染力,推薦著那款高端護膚品。
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彰顯著巨星的魅力與距離感。
夜風(fēng)吹起葉晚星額前的碎發(fā),她抱著胳膊,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那件普通的牛仔外套。
與屏幕上那個穿著奢華禮服、被聚光燈籠罩的童欣,形成了無比鮮明的、近乎殘酷的對比。
一個是觸手可及的、為了八百塊酬勞據(jù)理力爭的市井女孩。
一個是懸浮在巨大廣告屏上、被無數(shù)人仰望的明星。
夢想與現(xiàn)實,在此刻被這塊冰冷的液晶屏具象化,無聲地碾壓著觀者的心。
我站在她身邊,沒有打擾她。
我能理解這種凝視。
每個追逐夢想的人,大概都會在某些時刻,這樣仰望過那些已經(jīng)站在云端的人,衡量著彼此之間那仿佛天塹般的距離。
“大叔,你認識她嗎?”葉晚星突然伸手指著大屏上的童欣,問道。
“你認識?”我平靜的問道。
“童欣耶!現(xiàn)在誰不認識??!她現(xiàn)在可真火,到處都能看到她?!?/p>
她語氣夸張地說,“而且聽她自己說過,她以前也在街頭賣過唱。”
“你這么了解?”
“因為我最近也喜歡聽她的歌,我還會唱她的歌呢!”
“是嗎?”我順著她的話問。
“是?。 讹L(fēng)起的日子》、《逆光飛行》……我都會!”
她說著,還輕輕哼了一小段《風(fēng)起的日子》的副歌。
調(diào)子抓得很準,聲音在夜風(fēng)里顯得有些單薄,卻另有一番味道。
哼完,她自己也笑了,帶著點自嘲:“哎,人家那是天籟之音,我這就是鬼哭狼嚎,比不了比不了……走吧走吧!”
她擺擺手,像是要揮散剛才那片刻的多愁善感,重新變回那個活力滿滿、沒心沒肺的葉晚星。
離開前,她又向大屏幕上光彩奪人的童欣看了一眼。
那眼神,充滿了故事。
我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你想成為她那樣的人嗎?”
葉晚星愣了愣,笑著回道:“誰不想??!”
可是頓了頓,她又說道:“不過我也沒那么想?!?/p>
“你這不矛盾了么?”
“不矛盾,因為貴圈賊亂,我就想好好的唱好自己的歌,能養(yǎng)活自己就夠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算了?!彼蝗缓軇?wù)實的說。
事實上,她真的是一個很腳踏實地的姑娘。
我有對她說到:“你剛才那首《一時的選擇》,也唱得很有感情?!?/p>
她沉默了幾秒鐘,才低聲回了句:“謝謝啊大叔。不過,這種安慰的話就別說了,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
“這不是安慰,實話實說?!?/p>
頓了頓,我有對她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p>
“嗯?你說?!?/p>
“你去錄音室把這首歌錄下來,放網(wǎng)上,就算不火,應(yīng)該也能讓你不為吃的住的發(fā)愁。”
葉晚星笑道:“大叔,瞧你就是外行人!我在小酒館唱唱也就罷了,發(fā)網(wǎng)上那可是會引起版權(quán)問題的,你想我坐牢???”
“買授權(quán)唄?!?/p>
她又白了我一眼:“我覺得我有時候的想法就夠不切實際了,你比我還要不切實際?!?/p>
“努力,不是夢?!?/p>
她忽然沉默了一下,似乎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忽然問道:“大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職業(yè)自由。”
她“切”了一聲,不屑道:“扯什么自由職業(yè)呀!說白了就是無業(yè)游民?!?/p>
我再次無言以對。
這丫頭懟人真無敵了,而且關(guān)鍵是我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她也不再多說了,將我?guī)У搅艘粋€衛(wèi)生環(huán)境還不錯的賓館,然后開了兩個單人間。
拿到房卡,我們的房間就是挨著的。
她打開門,就對我說道:“那就……晚安了,大叔。”
“晚安,葉晚星?!蔽尹c點頭。
看著她走進房間后,我也才回到房間里。
這賓館雖然便宜,但衛(wèi)生確實做得不錯。
不過房間也不是很隔音,又是臨街的,車子經(jīng)過時有些吵,其它倒無所謂。
簡單洗漱后,我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今天和葉晚星發(fā)生的這一切。
也許,這個世界并不總是造化弄人。
它也會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候,派來一個嘰嘰喳喳、充滿活力的女孩。
用一頓燒烤、一首歌、幾句笨拙的安慰,短暫地,為你驅(qū)散一點點寒意。
而我,似乎也該試著,繼續(xù)往前走下去了。
一直活在過去,這跟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渾渾噩噩的活著,還不如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以至于這一覺,我睡得還算踏實。
至少在這半年來,算是一個比較踏實的覺了。
起床后,我站在窗戶口拉開窗簾,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這又是新的一天,我真不該再喪著臉了。
正想著今天要去做點什么有意義的事時,手機突然傳來微信的提示音。
一般沒人會這么早給我發(fā)微信,我以為是什么廣告。
拿起手機撇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是昨晚認識的那個叫葉晚星的女孩發(fā)來的消息。
我點開一看,這是一條語音。
“大叔,你醒了沒?幫我個忙唄。”
“啥事?”我習(xí)慣打字回道。
“我……那個來了。你下去給我買一袋姨媽巾唄,行嗎?”她依舊用語音發(fā)過來。
我聽見這話時,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怎么想的?。【尤蛔屛乙粋€剛認識的人去給她買那玩意?
也虧她說的出口。
愣了一會兒,我才回道:“你確定是在叫我去給你買?!?/p>
“沒錯,你快點兒……我腳都蹲麻了,要不然你就買那種安全褲,那個省事兒,就和小孩的紙尿褲差不多?!?/p>
我無語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還沒睡醒呢?”
“你這不是已經(jīng)醒了么……你快點吧,有這廢話的工夫,都買上來了。樓下就有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