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反應過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不是您看到的那樣!是蘇月!是她!是她工作能力不行還亂甩鍋!您不能只聽她一面之詞啊林總!”
她語無倫次地試圖辯解,甚至還想把矛頭再次指向旁邊沉默的蘇月。
“夠了?!蔽掖驍嗨?,“我看到的,聽到的,已經(jīng)足夠了。職場不需要你這樣的聰明人?!?/p>
我轉(zhuǎn)向夢月:“夢月,直播不能耽誤。這里你處理一下,讓她去財務結(jié)清實習工資?!?/p>
夢月立刻點頭,隨即對身后另一個助理使了個眼色。
那助理心領(lǐng)神會,上前一步,語氣還算客氣但態(tài)度堅決地對小琴說:“這位同事,請跟我去一趟財務部吧。”
小琴徹底慌了神,她看看面無表情的我,又看看眼神冰冷的夢月。
再看看低著頭、但脊背卻挺直了些的蘇月。
巨大的落差和恐懼讓她雙腿發(fā)軟,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林總!夢月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哭喊著,試圖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求情。
“我托了好多關(guān)系才進公司的,就……就再給一次機會吧!我一定好好工作……”
“帶走,別在這里影響我?!眽粼碌穆曇魩е蝗葜靡傻耐?。
小琴被助理半勸半扶地帶離了直播間,她那絕望的哭喊聲和求饒聲在走廊里回蕩,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電梯口的方向。
直播間的空氣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風暴后的短暫凝滯。
夢月深吸一口氣,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對著還留在現(xiàn)場的助理和蘇月語速飛快的安排起來:
“好了,現(xiàn)在,所有人,集中精力!設備組立刻接手,檢查所有線路燈光!”
“蘇月,你負責把產(chǎn)品按最終順序再核對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其他人,各就各位!還有二十分鐘,我要看到一個準備就緒的直播間!”
她的指令清晰有力,瞬間驅(qū)散了剛才的混亂和負面情緒。
工作人員立刻行動起來,效率明顯提升。
夢月這才看向我,臉上帶著一絲歉意和疲憊:“抱歉林哥,讓你一來就看到這種糟心事。是我管理不到位,新人的培訓沒跟上?!?/p>
我擺擺手:“不關(guān)你的事,你做得對,效率優(yōu)先?!?/p>
我理解夢月的壓力,直播行業(yè)分秒必爭,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去處理這種辦公室政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那個叫蘇月的女孩身上。
她正低著頭,非常認真地按照夢月的指令,一件一件地仔細核對桌上的產(chǎn)品,動作麻利了許多,神情專注。
剛才的委屈似乎還在她微紅的眼眶里殘留著痕跡,但她的側(cè)臉線條卻透著一股倔強和認真。
那張臉,那眉眼……
尤其是低頭專注時的神態(tài),與記憶中某個瞬間的蘇玥,竟然有著驚人的重合!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難以言喻的恍惚。
但隨即,蘇月一個無意識的小動作。
她抬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略顯笨拙的黑框眼鏡,瞬間將我從那可怕的聯(lián)想中拽了回來。
蘇玥從不戴眼鏡,她的眼神總是那么銳利、直接,甚至帶著點野性。
而眼前這個女孩,是內(nèi)斂的,是帶著點書卷氣的,是努力在職場漩渦中站穩(wěn)腳跟的笨拙新人。
她們只是名字相同,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罷了。
命運真是開了一個殘忍又荒誕的玩笑。
一個鮮活的生命剛剛在我眼前冰冷地逝去,骨灰尚有余溫;
而一個頂著同樣名字、帶著幾分相似容顏的女孩,卻猝不及防地闖入了我的視野。
上演著截然不同的、屬于另一個“蘇月”的、卑微又堅韌的人生劇本。
我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這個蘇月,只是公司里一個努力工作的普通員工而已。
她叫蘇月,不是蘇玥。
“林哥?你還好吧?”夢月注意到我片刻的失神,走過來關(guān)切地問。
我恍惚過來,微笑著搖了搖頭。
夢月也向我的視線看向蘇月,笑著小聲說道:“咋了?看上了?”
“看上啥了?”
“我看你一直盯著她看呢,別不好意思承認?!?/p>
說著,她還認真的點評起來:“這女孩……好好拾掇拾掇倒是挺不錯的,這眼鏡得摘掉,戴隱形眼鏡,絕對出色?!?/p>
“你在說啥呢?”
夢月歪著頭,嬉笑道:“林哥,要說還得是你呀!眼光獨特?!?/p>
“我可去你的吧!我是覺得她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p>
“故人?”夢月大笑道,“林哥你別逗我,你看上人家就直說嘛,我又不笑話你。”
我橫了她一眼,道:“我懶得跟你多說?!?/p>
說完,我便向外面走去。
我沒有離開公司,而是去了謝小雨的辦公室。
謝小雨原本也是咱們公司的新晉網(wǎng)紅,不過她自己對這方面不感興趣。
所以還是去做了運營,專門負責直播內(nèi)容的。
她的成長也很快,做事也一絲不茍,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善良了。
我敲了敲門,走進她辦公室。
謝小雨在文件堆積如山的辦公桌前,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
見到是我來了,她立刻向我招呼道:“林哥?!?/p>
公司里這些老員工,都叫我林哥,我聽著也親切。
我輕輕點頭:“忙著呢?!?/p>
“嗯,還好,林哥你啥時候回來的?”
“今天,”看見她這么忙,我也沒廢話,“問你個事兒,那個叫蘇月的女孩,是你們部門的吧?”
謝小雨點了點頭道:“林哥她怎么了?”
“她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她進公司多久了?”
“半個月吧,剛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沒有太多經(jīng)驗,不過人挺踏實的?!?/p>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待會兒你把她叫到我辦公室來一下?!?/p>
謝小雨眉頭微蹙,道:“林哥,是她犯了什么錯嗎?她人挺不錯的,可能是才來公司很多東西不熟悉?!?/p>
“沒事,你別瞎猜了,我就不打攪你工作了,你先忙?!?/p>
說完,我就退出了辦公室。
我當然可以直接叫她跟我走,可是那樣一來,周圍的同時怎么想。
讓謝小雨叫她去找我,這情況就不一樣了。
本來我打算離開公司回去休息的,因為這個叫蘇月的女孩,我打算和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