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的是,我們剛過芒縣,就遇到了大堵車。
在我們前面已經堵了有幾十輛車了,而這個天氣,人們也只能待在車里,開著暖氣,沒人敢下車活動太久。
也不知道要堵多久,張野突然打開車門下車來到我們這邊。
我也立馬放下車窗,向他問道:“野哥,堵車了,咋搞?”
“等著唄,這條路經常堵,我上前面問問看什么情況,你們就在車里等著?!?/p>
“我跟你一塊去?!闭f著,我便也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張野也沒說什么,于是我便跟著他往前走著。
張野這個人一向沉默寡言,我和他也沒有太多交流。
我們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鐘,終于來到第一輛車的位置,那里有一個施工地,看樣子正在施工作業(yè)。
張野拿出煙走上前,操著一口方言向那個拿著旗子的工作人員問道:
“師傅,問一哈,這大概還要賭好久咹?”
那工作人員接過張野手里的煙,隨口說道:“今天走不了了,得明天去了?!?/p>
“明天上午?”我頓時大吃一驚。
那工作人員似乎已經很習慣了,他淡定地點點頭說:“你們出來時沒看公告嗎?我們都發(fā)布公告了呀?!?/p>
我向張野看了一眼,張野忽然一臉自責的表情,隨即又向那工作人員問道:
“那師傅,你曉得明天多久能通車不?”
“上面說的是上午,具體哪哈我也不曉得了?!?/p>
張野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示意我可以回去了。
我則看著后面堵著的這幾十輛車,說道:“那這些人都得在車里等到明天去了?”
“是這樣?!?/p>
“這個天氣,出了事你們負得起責?”
“我們發(fā)公告了,在你們進藏的時候也有人跟你們說嘛,一切責任你們各人承擔。”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因為壓根什么都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張野在負責。
不過這時候怪他也沒用,反正我們行李帶得多,大不了就在車里擠擠唄。
我也沒再說什么,跟著張野往回走。
一路上還有不少司機問我們前面什么情況?
一聽要堵到明天上午去了,這些人都坐不住了。
可人家確實黑子白字寫得清清楚楚,也有當?shù)卣纳w章,這找說理去?
回到我們停車的位置時,張野才點上煙嘆了口氣對我說道:
“對不起!怪我!我看了公告的,剛才才想起來,我們昨天在巴塘耽擱了一天……我原本計劃的就是錯過堵車的時間段,我把這么重要的信息給忘了?!?/p>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你也是為我們安全考慮,不趕時間,等著就等著唄。”
張野猛吸了兩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當機立斷道:
“不能在這兒干等一晚上,海拔太高,夜里溫度能到零下十多度,在車里不開暖氣扛不住,一直開暖氣又怕油撐不住,而且不安全。”
頓了頓,他轉頭看向我:“我知道芒縣有個開民宿的朋友,叫阿杰。我們倒車回去,去他那兒住一晚?!?/p>
“倒車?”
我看了看身后排起的長龍,以及我們這兩輛體型不小的越野車,在這狹窄的山路上倒車,可不是件容易事。
“嗯,只能倒。我去跟后面的車打聲招呼,你回車上,聽我指揮?!?/p>
張野說完,便轉身朝我們車后方走去,挨個跟被堵住的車主溝通。
我回到車上,跟何雅和林茜說明了情況。
何雅一聽要堵到明天上午,也是一陣愕然,但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林茜則一直很安靜,只是點了點頭。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對講機里傳來張野的聲音:“江河,后面溝通好了,大家會盡量配合讓出空間。我喊倒,你就慢慢倒,方向聽我指揮,有情況立刻剎車?!?/p>
“明白?!?/p>
我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方向盤,將后視鏡調整到最佳角度。
何雅也緊張地幫我盯著右側后視鏡和車后情況。
“倒!”張野的聲音傳來。
我掛上倒擋,輕抬離合,車子開始緩緩向后移動。
山路狹窄,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錯車空間極小。
我全神貫注,手心微微出汗,幾乎是以厘米為單位在挪動車輛。
張野站在車側后方,不斷用手勢和簡短的口令指揮:“左打半圈……回正……慢……停!右邊車讓出點空間……好,繼續(xù)倒……”
整個過程緩慢而煎熬,每一次微調方向都心驚膽戰(zhàn)。
后面的車輛也都還算配合,能挪的盡量挪動,給我們讓出寶貴的空間。
引擎低吼著,輪胎壓在碎石和冰雪混合的路面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足足花了近一個小時,我們這兩輛車才終于從長長的車龍中“剝離”出來,退到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可以調頭的地方。
我?guī)缀跆撁摪愕乜吭谝伪成希虐l(fā)現(xiàn)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調頭之后,我們沿著來路返回芒縣。
張野輕車熟路地將我們帶到縣城邊緣一個看起來并不起眼,但充滿藏式風情的民宿小院前。
院子是用石頭壘砌的,門口掛著經幡,一個皮膚黝黑、身材敦實、穿著藏袍的中年漢子正站在門口。
看到張野,立刻笑著迎了上來,用帶著口音的漢語熱情地招呼道:“野哥!”
這人應該就是阿杰。
張野和他用力地擁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后背,顯然交情匪淺。
“臨時出了點狀況,得在你這兒叨擾一晚了?!睆堃罢f道。
“嗨!說這些!快進屋,暖和!房間都還有!”阿杰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去。
民宿里面比外面看起來要寬敞舒適得多,典型的藏式裝飾,色彩濃烈。
燒著牛糞的爐子讓整個空間暖烘烘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酥油茶和柴火混合的香氣,讓人瞬間放松下來。
阿杰給我們安排好了房間。安頓下來后,他熱情地給我們端來了熱騰騰的酥油茶和糌粑。
“喝點這個,抗高反,暖和身子?!卑⒔苄χo每人倒上茶。
熱茶下肚,一股暖流從喉嚨一直延伸到胃里,驅散了滿身的寒意和疲憊。
何雅小口喝著,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張野和阿杰在一旁用方言聊著,似乎是在說前面路況和施工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張野走過來對我們說:“問清楚了,確實是施工,預計明天中午前能通。今晚就安心住這兒,不過也得耽擱一天行程了?!?/p>
“沒事,安全第一?!?/p>
雖然我急切的想去到無人區(qū),想快點見到安寧。
但我也知道這一路的兇險,著急是沒用的。
夜幕降臨,高原的星空格外璀璨清晰,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我們坐在民宿溫暖的客廳里,圍著爐火,喝著阿杰自家釀的青稞酒,聽著他和張野講述這些年在這條路上遇到的奇聞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