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天橋,支好畫攤,我卻久久無法靜心。
腦子里反復(fù)回響著陳威的哭求、沈琳的譏諷、還有我自己那些刺耳的話。
“愛”這個字,有時候真是世上最毒的枷鎖。
失神中,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老板,坐著也不吆喝,心情不好嗎?”
我扭頭一看,正是安寧。
我沖她笑了一下,打趣道:“是啊!正愁沒生意呀!”
“你都不吆喝,哪來的生意哦!你學學人家……”她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攤主們。
我訕訕一笑,說道:“臉皮有點薄,喊不出口呀!”
“那你還擺地攤,不行的呀!我?guī)湍氵汉劝??!?/p>
我以為她說著玩,沒想到她來真的。
但凡有人從我們身邊走過,她都會像個銷售員似的說幾句。
雖然收效甚微,但也沒有游客因為她的推銷而感到厭煩。
這就是長得好看的優(yōu)勢,大家好像都愿意對美女報以極大的耐心和寬容。
等有顧客上門,她就熱情的幫人家擺好椅子,然后拿來我的收款二維碼讓人家掃碼。
這么一番配合后,就做了一百多塊錢生意。
我是心滿意足了,安寧卻覺得意猶未盡,她對我說道:“你看看,你都不吆喝,哪來的顧客呀!”
看著她這么高興的樣子,我其實挺恍惚的。
這要隔一年前,誰能想到慶城首富的女兒,竟然在這里陪我擺地攤呢?
當然,現(xiàn)在的安寧早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戴寧!
她不僅連名字都變了,甚至連性格都變了。
我笑了笑,對她說道:“那還不是你的功勞呀!要不是你,我這一個小時能賺一百多嗎?”
“那你不分我一點嗎?”安寧笑著說道。
“分,待會兒收攤了咱們就五五分賬!”我跟著笑了,心里那些陰霾早已經(jīng)被她感化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開始算了起來,一邊向我問道:“你平時一天擺幾個小時?”
我知道她要問什么,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比我還上心。
我也認認真真地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話,五個小時這樣子。”
“五個小時,我們假設(shè)一個小時一百塊,五個小時就是五百啦!”她開始興奮起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又激動的說道:“這比我之前在培訓班當舞蹈老師還掙錢呢,要不以后我就來陪你擺攤算了,感覺比我上班掙的工資還要多呢?!?/p>
看著她這么興奮的樣子,我也跟著笑道:“五百塊,咱們平分的話,你也只有二百五呀!”
“二百五就二百五!挺好的呀!一天二百五,一個月就是七千五啦!不少了!我在培訓班當老師一個月才八千的工資?!?/p>
“不至于這么低吧?”
“你以為呢?”
話說回來,我以前沒擺過地攤,也沒有認識的人擺地攤,對這個職業(yè)不太了解。
現(xiàn)在聽安寧這么一算,還真的挺賺錢??!
前提是每天要有這么多生意才行,要不然也是白搭。
“馬上夏天了,你要是不怕蚊子咬,就來唄?!?/p>
而且李師傅還特地和我叮囑過,要提防著城管,要是被他們逮個正著,這一天就算是白干了,趕上他們心情不好的時候,甚至連吃飯的家伙事都會被全部沒收。
安寧顯然沒有這樣的危機感,不懂江湖險惡的她,已經(jīng)完全把這當成是正當生意了。
她還向我問道:“你剛才說不出意外,意外指的是什么呢?”
“城管啊!”
“城管?”安寧頓時一怔,然后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看,說道,“不至于吧?這里這么多人擺攤呢?”
“那可不好說哦!畢竟這里可不是規(guī)劃做生意的地方?!?/p>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我話音剛落,便聽見李師傅朝我喊了一嗓子:“小楚兄弟,快收攤!城管來啦!”
我猛地一抬頭便看見一輛城管車載著一車穿著制服的城管往這邊開了過來,安寧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邊給手機貼膜的哥們兒已經(jīng)夾著可以折疊的工具箱一溜煙跑了,果真是船小好調(diào)頭。
我就慘了,因為零零碎碎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我一邊把東西往袋子里塞,一邊對安寧說道:“城管來了,你趕緊跑……”
安寧頓時慌了神:“我……我往哪兒跑啊?”
“沒人的地方跑,實在跑不掉就躲女廁所?!?/p>
“我得和你一起。”
“兩個人一起,最后可能誰都跑不掉?!?/p>
“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去吸引火力,你好突出重圍。”
“這叫兵分兩路,我不可能讓你去做炮灰的,他們肯定是先追男的?!?/p>
說著,我便將畫板扛在了身上,因為太心急的緣故,以至于有幾只畫筆掉在地上。
我是顧不上去撿了,可是安寧卻一點虧都不肯吃。
已經(jīng)往前跑了兩步的她,竟然又準備折回去。
我急忙叫住她:“你干嘛?”
“掉了!筆掉了……”
“沒事,別管它了,那筆也不值錢!趕緊跑!”
“不行,吃飯的家伙不能丟了!”
說著,她還是跑了回去,又給撿了起來,然后才往沒人的地方跑。
我不敢停下來,因為我手里還拿著“作案工具”,得去藏好了再來救安寧。
我趕緊從天橋下跑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地將“作案工具”扔進旁邊的綠化帶里。
然后又想天橋上看去,天橋上的一些攤位被抓了個正著,一些已經(jīng)跑掉了。
李師傅似乎也跑掉了,他現(xiàn)在換了個營生,就一個小推車,很容易就跑了。
要是之前套圈的營生,也一準被抓。
只是我看了半天都沒看見安寧的身影,我又重新跑回天橋上,還是沒看見安寧。
只有幾個城管正在“教育”一些被當場抓住的攤主們。
我心里想著,那些城管人高馬大,不至于和一個女人計較吧?
而且安寧身上也沒有“作案工具”,不至于吧?
正當我這么想著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接通后,我趕忙向她問道:“你人呢?跑掉了沒?”
安寧很是委屈的對我說道:“我被他們堵在廁所里面了。”
“不至于吧,他們連女廁所都敢進?”
“他們沒進,就在廁所外面站著,正在給我做思想工作呢,我到底是堅持一下,還是投案自首?。俊?/p>
“你怎么就沒能跑掉呢,這不成了甕中捉鱉么!”
“本來我是想跟著你一起跑的,可是我一想萬一把他們引過來把你一起抓了那咱們倆不是全軍覆沒了嗎?然后我也跑不過他們,就聽你的躲進衛(wèi)生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