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動作越來越狂野,毫無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力量宣泄。
拳套的皮革在猛烈的撞擊下發(fā)出悶響,手腕和手臂的骨頭傳來陣陣鈍痛,但我卻感覺不到。
或者說,這痛感反而成了一種奇異的刺激,讓我更加瘋狂!
陳婷婷徹底不敢上前了,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看著那個平日里冷靜自持的林江河,此刻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對著沙袋進行著近乎慘烈的搏殺。
時間在瘋狂的擊打中流逝。汗水在地板上積了一小灘。
終于,在一次竭盡全力的右擺拳后,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劇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雙腿一軟,我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摔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陳婷婷一把扶住。
“林哥!你沒事吧?!”陳婷婷的聲音帶著焦急和后怕。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fā)黑,汗水像小溪一樣流淌,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
雙臂沉重得抬不起來,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氣都像吞刀子。
沙袋還在微微晃動,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剛才那狂風(fēng)暴雨般的攻擊,仿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氣和戾氣。
“沒……沒事……”
我靠在陳婷婷身上,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擺了擺手,“讓我……喘口氣……”
陳婷婷趕緊扶著我到旁邊的長凳坐下,等我緩過勁來后遞過來一瓶電解質(zhì)水。
我接過,擰開蓋子,仰頭猛灌,冰涼的液體滑過灼燒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身體的極度疲憊,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心頭那團狂暴的火焰。
剛才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憤怒和絕望,隨著汗水的流淌,似乎也被帶走了大半。
剩下的,是一種空蕩蕩的疲憊,以及一種奇異的平靜。
大腦仿佛被汗水沖刷過,那些混亂的、糾纏的思緒沉淀下來。
剛才在江邊想到的念頭,此刻變得更加清晰:
硬碰硬,只會將安寧推得更遠(yuǎn)。
溫柔等待,是懦夫的借口。
破局的關(guān)鍵,在于安寧本身。
找回那個“根”,她才能站穩(wěn),才能分辨風(fēng)的方向。
我需要給她創(chuàng)造環(huán)境,給她提供線索,給她時間和空間。
但最終,撥開迷霧、看清真相、做出選擇的力量,必須來自于她自己。
這需要智慧,需要耐心,需要……承擔(dān)等待過程中的風(fēng)險。
但這是唯一的路。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著眼睛,感受著心臟在胸腔里緩慢而沉重地跳動。
汗水依舊在流淌,但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林哥,你是出什么事了嗎?”陳婷婷又遞過來一條干凈的毛巾,語氣小心翼翼。
我接過毛巾,用力擦了把臉。
睜開眼,看向那個被我打得微微變形的沙袋,扯出一個疲憊卻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
“沒事,現(xiàn)在痛快多了。謝了,婷姐?!?/p>
站起身,雖然四肢依舊酸軟,但腳步卻不再像來時那般沉重。
也就在我區(qū)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時,我看見了那個自稱是安寧親生母親的女人。
我才想起來,之前我把她介紹給了陳婷婷這邊,讓她來這邊打掃衛(wèi)生,也能安穩(wěn)一點。
看見她,我又突然想到安寧。
其實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太當(dāng)真,因為她出現(xiàn)得太奇怪了。
而且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
現(xiàn)在看見她,我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我轉(zhuǎn)而向陳婷婷問道:“婷姐,這個張霞做事怎么樣?”
陳婷婷向她看了一眼,點頭道:“挺好的,眼里有活兒,最近不是學(xué)員多了嘛,我還想著給她漲漲工資。”
“人品這些沒問題吧?”
陳婷婷果斷搖頭說:“那沒問題,都挺好的,和我們這些年輕人也挺合得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過去單獨和她聊兩句,你忙你的去,待會兒我就回去了?!?/p>
“好,那林哥你有事叫我。”
我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他說道:“前臺那小妹我待會兒就告訴她明天去我那邊了?。⌒碌那芭_明天給你招過來?!?/p>
“好?!?/p>
陳婷婷應(yīng)了一聲,我隨即向張霞走了過去。
她還沒看見我來了,正專心坐著手中的活兒。
我走到她身后,向她喊了一聲:“張阿姨?!?/p>
她怔了怔,立刻回頭看我。
她當(dāng)然還認(rèn)識我,看見是我,立刻露出笑容:“林先生??!”
我輕輕點頭,對她說道:“你停一會兒,我跟你說個事。”
“好,”她放下拖把,抬頭看著我,“怎么了啊?是不是有安寧消息了?”
我稍稍沉默后,對她說道:“我已經(jīng)找到她了……”
還沒等我說完,她便激動了起來:“真的嗎?真的找到她了嗎?她……她現(xiàn)在好嗎?她在哪里呀?”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激動。
“你先別激動,我也跟你說個實話,其實我還是有點不相信你是她親生母親?!?/p>
她低著頭,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怎么確定是她親生女兒。
片刻后,她突然抬起頭說:“我們可以去驗血的?!?/p>
她都敢這么說了,我自然沒有話說了,但如果真的要確定的話,肯定是要去做親子鑒定的。
但現(xiàn)在安寧的情況,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誰,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還有一個親生母親的存在啊。
“是這樣的,”我頓了頓,又補充道,“她出了點狀況,失憶了,現(xiàn)在連我都不認(rèn)識了?!?/p>
“???怎么會這樣???”張霞頓時滿臉擔(dān)憂。
“情況很復(fù)雜,總之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但是你千萬不能說你是她母親之類的話,我怕更加刺激她?!?/p>
張霞依舊一臉擔(dān)憂,點點頭說:“好,我就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她,就好?!?/p>
“行,那你……這樣,你下班后坐車來我住處,你應(yīng)該還找得到吧?”
張霞點了點頭,我又對她說道:“你到了給我打電話就行了?!?/p>
“好,辛苦你了林先生?!?/p>
我朝她擺了擺手,也沒再繼續(xù)多說。
讓她去見安寧,一是想試試這樣能不能讓安寧感知到些什么;二是她雖然曾經(jīng)將安寧拋棄了,但看她現(xiàn)在這么后悔的份上,就讓她去見見吧。
我又來到前臺處,看見見清那小姑娘,居然還在練習(xí)著我剛剛教她的那些操作。
小姑娘是挺愛學(xué)習(xí)的,人品應(yīng)該也不差。
我走過去,敲了敲前臺桌面,“忙著呢?”
她抬頭看見是我后,立刻沖我笑道:“沒有,哥,你這是要走了?。俊?/p>
“嗯,跟你說個事兒唄?!?/p>
“啥事?。俊?/p>
“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