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為,是李壯的尸身有什么不妥時,就見不讓她動的某人大步進門,二話不說直接上了手。
墨錦川抬起李壯的頭,只看了一眼他后脖頸上的勒痕,冷聲道:“他生前被人一把提了起來,這道淤痕是被衣服生生勒出來的?!?p>順著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宋言汐這才注意到,李壯衣領上的縫線崩裂了好幾處。
她低喃道:“行兇之人好大的手勁?!?p>如此看,兇手便不是莊詩涵了。
至少,動手的人不會是她。
墨錦川看著李壯胸前的掌印,舉起手虛虛一比,擰眉道:“這掌痕不太對。”
不用他特地吩咐,暗一趕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比了比,面色很是凝重。
意識到什么,宋言汐也緩緩伸出了手。
原本被兩人手掌輕松覆蓋的掌痕,她的手比上去,掌痕卻分明要比她的手大上一圈。
三人眼神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疑惑。
宋言汐率先開口道:“男子的手掌多大于女子,即便是瘦弱之人,指骨也比不得女子纖細。
你們看這掌痕,五根手指雖然比我的要長上不少,寬度卻并沒有寬上太多?!?p>暗一問:“姑娘的意思是,動手之人是個女人?”
宋言汐搖搖頭,“王爺方才說,李壯生前被人抓著衣領提了起來。
足以證明,行兇之人力道遠非尋常女子?!?p>她說著,看向墨錦川問:“王爺此前與詩涵郡主打交道時,可留意過她手勁兒如何?”
墨錦川臉色一黑,“不曾?!?p>他又不是有病,整日盯著別人的女人做什么?
宋言汐又看向暗一。
暗一心中頓時叫苦連天,趕忙道:“姑娘想到什么就直接說吧?!?p>他對女人沒什么興趣,更對莊詩涵那種女人沒半點想法。
真要娶回家,說不準哪天一句話惹得他不高興,就一包藥送他去底下見那些死在戰(zhàn)場上的兄弟了。
這種潑天福氣,還是留給他們的林將軍慢慢享用吧。
宋言汐看著恨不得把嫌棄寫在臉上的主仆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她在說正事,他們在想什么?
知道從他們嘴里得不到有用的話,宋言汐自顧自道:“之前在邊城時,她身邊一直跟著個藥童,臟活累活向來都是吩咐他來做。
那個藥童回京后,我見她自己提過藥箱,模樣很是吃力?!?p>墨錦川點點頭,道:“我試過她,她沒有內力下盤也不穩(wěn),不像是學過武的?!?p>話落,兩道視線齊齊落在他的身上。
暗一更是瞪圓了眼,就差在臉上寫上“主子你竟然是這種人”。
對上宋言汐狐疑的雙眼,墨錦川輕咳一聲道:“她平日的言行,還有所展露出的醫(yī)術,不像國公府里嬌養(yǎng)出的小姐?!?p>他反問道:“難道汐兒不曾有過疑慮?”
宋言汐自然有過。
她不僅懷疑莊詩涵并非靖國公的親生女兒,一早還特意讓人去調查過。
只是呈現(xiàn)在她面前的結果,卻與她所想截然不同。
可那些,卻不足以讓她打消疑慮。
調查顯示,莊詩涵打小性子就張揚,靖國公對這個女兒一向縱容,甚至可以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父女倆的感情,在莊詩涵前往邊城之前,一直都是親密無間。
而早在她前往邊城之前,就已經(jīng)在京城展露了過人的經(jīng)商天賦,甚至還當街救治了一個昏厥的老伯。
無論怎么看,她都是莊詩涵,而并非是被人冒名頂替。
否則,靖國公身為她最親近的人,又是個女兒奴,不可能連自己的親閨女被人掉了包都不知道。
可莊詩涵所展現(xiàn)出的那些才能,還有她當眾說的什么男女平等之類的話,等等一系列的反常又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讓她即便想說服自己,也做不到。
而這些,墨錦川應該都是知道的才對。
明知故問,可不像是他的風格。
對上宋言汐滿是探究的雙眸,墨錦川勾了勾唇角道:“三年前,靖國公因為思念亡妻重病不醒,在民間廣尋神醫(yī)救治?!?p>宋言汐詫異挑眉,“靖國公病重?”
見墨錦川似笑非笑地點頭,她這才明白自己并非多想。
家中明明有一個醫(yī)術卓越的女兒,可靖國公病重,卻要花費千金在民間尋醫(yī)。
這件事情無論怎么想,都處處透露著古怪。
對上墨錦川那雙黝黑的眸子,宋言汐只覺得眼前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不對,她定然還漏了些什么。
她一個外人,聽到這種事情都覺得匪夷所思,更別提是靖國公這個當?shù)摹?p>她自己就是大夫,最清楚不過學醫(yī)這條路途中的種種艱辛,尋常人別說是學個一年半載出師,就算是十年也未必能學出什么成就。
即便莊詩涵天賦異稟,她也終究是個人,精力到底有限。
哪怕?lián)Q做是她,也沒辦法保證在操心開設店鋪的情況下,還能分得出時間去鉆研醫(yī)術。
撿了芝麻丟西瓜的故事,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想到什么,宋言汐看向墨錦川,目光灼灼問:“當時重病之人,并不是靖國公對不對?”
墨錦川淺笑不語。
暗一在旁邊看得著急。
主子也真是的,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
虧得姑娘脾氣好,否則,非得送她兩針制止他這話里有話的毛病。
他張了張嘴,余光觸及到墨錦川含著警告的雙眸,果斷轉過頭去佯裝無事發(fā)生。
這個鋼鐵直男哪里知曉,他以為的故意賣關子,不過是他二人之間的情趣。
也更不會知道,墨錦川已經(jīng)開始為他擔憂。
這種不懂風情的榆木腦袋,也不知將來哪家的姑娘瞎了眼能看得上他。
墨錦川搖了搖頭,看向宋言汐道:“三年前,靖國公廣招民間大夫,恰好碰到奚老爺子帶著奚臨游歷到京城。
父子倆早對國公爺欽慕已久,本想著能出一份力,沒曾想剛入國公府便聽下人高喊昏睡了幾天的小姐醒了。
領路的人立即打發(fā)了一干醫(yī)者,一人給了二十兩銀子的辛苦費,又另外給了二十兩用作封口?!?p>一聽到封口兩個字,宋言汐眉心跳了跳,“以奚臨的脾氣,怕是不肯就這么拿銀子走人?!?p>這二十兩,跟打他的臉有什么區(qū)別?
只要奚家人愿意,多的是也已花費千金萬金請他們出手的人。
畢竟,他們雖然有三不治的規(guī)矩,可好在能找得到人,而不像是神醫(yī)谷一樣飄然世外。
墨錦川眸色沉了沉,“我竟不知,汐兒如此了解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