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扭頭看了她一眼,用小手指輕輕碰了碰宋言汐的頭發(fā),沒敢真的抓下去。
很明顯,他明白怎么做不會惹麗妃生氣。
宋言汐順手摸了摸他的脈,淺笑道:“娘娘照料的很好,九皇子殿下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p>
麗妃輕笑道:“還要多虧了你,若非是你后來又送了藥來,本宮還不知要怎么哄著這皮猴子喝藥?!?/p>
墨映雪聽到這話,促狹一笑道:“五嫂有所不知,我們兄妹幾個從小就喝不得苦藥湯。
尤其是我五哥最是嚴重,通常是喝一口吐三口,聽父皇說他小時候每每生病,都被太醫(yī)扎的像個刺猬似的?!?/p>
提到宣德帝,她面上的笑意明顯淡了幾分,頭也不自覺低了低。
知曉她心里難受,麗妃接上話道:“昊兒這小子也一樣,打小就喝不得藥。
讓他喝上一口,比要他命還要難。”
宋言汐面上帶著淺笑,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自小喝不得苦藥的王爺,傷了腿的那兩年恐怕是嘗盡了世間苦藥。
否則,他也不會在禾木村時,能面無表情的灌下一碗田伯配的藥湯。
那濃重的藥味,就連她聞到都要皺眉。
在她不曾知曉的日子里,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見宋言汐臉色不對,麗妃關切問:“言汐,可是身體不適?”
墨映雪促狹一笑,揶揄道:“五嫂哪里是身體不適,分明是心里不舒服?!?/p>
她頓了頓,故意拉長聲音道:“她呀,是心疼我五哥呢?!?/p>
“是嗎?”麗妃笑得意味深長,“看來你平日看的那些雜書,也并非全無用處?!?/p>
聽著她調(diào)侃的話,墨映雪不免臉紅,嬌嗔了一聲道:“麗娘娘又笑話我?!?/p>
她轉過頭去逗九皇子,語調(diào)夸張道:“小昊乖,快來讓姐姐抱抱?!?/p>
九皇子靦腆一笑,往宋言汐懷里躲了躲。
墨映雪氣笑了,眼神幽怨道:“好個小沒良心的,虧得姐姐平日這么疼你?!?/p>
她輕嘆一聲,轉過身又抱住了麗妃的腰肢,哼哼道:“你抱我五嫂,我抱你母妃,咱們也算是扯平了?!?/p>
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麗妃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溺道:“你呀,還真是長不大。”
墨映雪癟了癟嘴,不高興道:“長不大多好,這樣父皇就不用想著把我往外推了?!?/p>
提到傷心事,她氣的咬了咬牙道:“麗娘娘,我餓了,我要吃三碗!”
麗妃笑道:“好好好,我這就讓小廚房去做?!?/p>
她看向宋言汐,歉意一笑,“這么晚了還勞煩郡主跑一趟,真是對不住?!?/p>
墨映雪趕忙道:“五嫂今日也沒吃好,正好,一起嘗嘗麗娘娘宮里廚子的手藝。
聽母后說,你的封地在渝州,那位廚子渝州菜做的可謂是一絕?!?/p>
光是這么說說,她都覺得自己要流口水了。
“你呀!”麗妃笑著搖搖頭,道:“想吃什么自己過去同廚子說,難得永安郡主今日也在,你二人陪著本宮小酌一杯。”
一聽要喝酒,墨映雪心中不免犯怵。
要是讓她母后知道,還不得多禁足她幾日?
正想著,就聽麗妃溫聲道:“皇后那邊,由本宮去說,定然怪不到你頭上。”
有了這話,墨映雪膽子瞬間大了不少。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正要吩咐宮人去辦,卻聽麗妃忽然問:“公主可還記得,昊兒滿月酒時,咱們埋在院子里的千日醉?”
墨映雪忙點頭,捋了捋袖子道:“麗娘娘等著,我這就去挖過來。”
“公主當心些,免得傷到手?!?/p>
“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p>
看著墨映雪興沖沖的背影,麗妃沖著門口吩咐道:“你們幾個跟著公主,切莫傷著她。”
“是,娘娘?!?/p>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
等到外頭徹底沒了動靜,宋言汐才抬眸看向麗妃,對上她的含笑的雙眸問:“娘娘特意支開公主,可是有話要吩咐臣女?”
麗妃點點頭,自她懷中接過九皇子道:“這皮猴子重的很,別累著你?!?/p>
好似聽懂了她的話,小皮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空氣中抓呀抓。
只是他的抗議,無人理會。
麗妃抱著孩子在桌邊坐下,溫柔招呼道:“這里沒有外人,過來坐吧?!?/p>
宋言汐依言照做。
剛坐下,就聽麗妃開門見山道:“郡主,本宮不是喜歡繞彎子的人,相信你也一樣?!?/p>
宋言汐:“娘娘想問什么直說便是?!?/p>
麗妃點點頭,面上笑容微斂,“方才公主進門就哭個不停,說陛下讓她嫁去梁國,可有此事?”
回想宣德帝的態(tài)度,宋言汐斟酌道:“確有此事不假,可依著臣女拙見,陛下應該狠不下心腸將公主外嫁?!?/p>
“你不了解他?!丙愬S刺地勾了勾唇,“他是當?shù)牟患伲瑓s更是一國之君。
萬不得已之時,任何人都可以為了大業(yè)犧牲?!?/p>
他是君,宋言汐是臣。
所以即便他再不是,有些話也不是她能說出口的。
麗妃也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歉意一笑道:“瞧我,同你說這些做什么。
陛下一旦決定了的事,無人能改。
便是錦王,也只能稍稍勸說一二,更何況是你?!?/p>
與其說是抱怨,宋言汐倒更覺得,麗妃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她,她想幫墨映雪卻無能為力。
別說是她,若宣德帝當真鐵了心要和親,即便是皇后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但是有一個人,他可以。
只要墨錦川答應了宣德帝的要求,成為大安太子,他便能留下墨映雪。
也只有他,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朝中也不敢有大臣提出質(zhì)疑。
這些年,是他一次次擋住了梁軍的鐵騎,守住了大安的疆土和子民。
光憑著這一點,他說不嫁,舉國上下便無人敢逼著墨映雪嫁去梁國。
宣德帝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拿和親一事,逼著他做出抉擇。
雖然于大安而言,他此舉算是良苦用心。
可宋言汐還是想說一句。
在當?shù)@塊,他跟她那個渣爹,有的一拼。
拿自己女兒的終身,甚至是性命,作為于兒子在棋盤之上對弈的籌碼。
簡直枉為人父!
沒錯過宋言汐眼底的憤怒,麗妃道:“郡主素日里與公主交好,當知曉她是個直率善良的好孩子。
那梁國太子是什么人,想必不用本宮說,郡主也多有了解?!?/p>
她頓了頓,眼底多了嫌惡,“以他的德行,還想迎娶我大安的嫡公主,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宋言汐聞言,不由勾了勾唇角。
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麗妃疑惑問:“郡主莫不是也想說,本宮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