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川下頜微點,面無表情道:“父教女,天經(jīng)地義?!?/p>
此話一出,癱坐在地的宋寶珠瞬間痛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道:“都是宋言汐那個賤人,是她害……”
宋懷恩陡然變了臉,冷喝道:“孽障,還不住口!”
他賠著笑面對墨錦川,恭敬道:“王爺說的是,臣這就講這個敗壞門風(fēng)的逆女帶回去,好生處置。”
宋寶珠淚流滿面,忙將求救的視線投向墨映雪,小聲道:“公主,救救我?!?/p>
對上她流淚的眼睛,墨映雪輕咬下唇,分明是心軟了。
可她一想到過來之前,宋言汐特意叮囑自己的那些話,又狠了狠心道:“五哥說得對,本宮確實不該擅自插手他人的家事?!?/p>
此話一出,父女二人齊齊傻了眼。
以嘉柔公主的本性,此刻難道不該勸著錦王,讓他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嗎?
不,她不該是這個反應(yīng)。
宋懷恩心中急得不行,面上卻還要裝出一臉欣慰,感謝道:“小女今日在長公主殿下的府上鬧出如此丑聞,實在是臣管教不嚴,讓二位殿下見笑了?!?/p>
墨錦川:“既知惹人見笑,還不滾?”
墨映雪:“……”
她五哥這張嘴,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但她為什么聽著非但不生氣,反倒有一種通身舒暢的感覺?
總不能,是因為五哥今日罵的不是她吧。
墨映雪趕忙搖搖頭,將從前那些不太好的記憶,統(tǒng)統(tǒng)甩到腦后。
宋懷恩聽得一臉錯愕,顯然是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可是大安的英雄,堂堂錦王殿下。
以他的身份,怎能說出如此刻薄之言?
幻聽,定然是幻聽。
看著宋懷恩那張硬擠出笑容的臉,墨錦川冷聲問:“怎么,永川候不僅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是擺設(shè)?”
宋懷恩聞言,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的眼睛何時不好使了?
忽然,他意識到墨錦川是在暗諷他,狗眼看人低,他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子怒火來。
好個錦王,也太過目中無人。
他好歹也是他的未來岳丈,他便是這樣同長輩說話的?
宋懷恩緊咬牙關(guān),眼圈都要憋紅了。
好半晌,他才從齒縫里擠出一句,“錦王殿下有話不妨直言?!?/p>
墨錦川勾了勾薄唇,涼涼問:“永川候還想聽些什么?”
聽著他的語氣,宋懷恩動動腳趾頭,也知曉他接下來絕不可能有什么好話。
他深吸一口氣,沉著臉問:“言汐是本侯的嫡女,本侯亦對她寄予厚望。
聽聞錦王殿下有意求娶小女,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不等墨錦川開口,他又道:“言汐雖自小養(yǎng)在她外祖父身邊,卻與我這個做父親的關(guān)系甚是親近?!?/p>
這話說出口,就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牽強。
一個常年住在外頭,一年到頭只回一次侯府的人,關(guān)系再親也近不到哪里去。
更別提,他自小就不待見這個女兒,就更談不上什么感情了。
“親近?”墨錦川驟然沉了臉,冷聲道:“本王竟不知,同在京中一年見不到一次的人,能稱得上親近?!?/p>
他甚至連父親兩個字,都不愿意聽,唯恐侮辱了那個被賦予神圣光環(huán)的稱呼。
像宋懷恩這般的人,不配為父。
墨映雪驚呼道:“一年見不到一次,永川候是被關(guān)起來了嗎?”
墨錦川涼薄地笑笑,極盡嘲諷道:“是啊,被他的如花美妾給關(guān)了起來?!?/p>
聞言,墨映雪驚訝的表情一瞬變?yōu)楸梢摹?/p>
想到此前偶然聽說過的傳聞,她不由冷笑道:“瞧不出來,永川候還真是有大本事的人。
父皇三宮六院,寵妃無數(shù),也沒見哪個美人有本事纏的他無暇分身,連自己的正妻嫡女都顧不上。”
她看向嚇得忘了哭的宋寶珠,笑著問:“宋姑娘,你娘是不是生的貌比天仙,萬種風(fēng)情???”
明明同樣的詞匯,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宋寶珠卻覺得諷刺意味十足。
怎么聽,都不像是什么好話。
可墨映雪貴為公主,她的話,她不可不回。
宋寶珠輕咬下唇,雙手扶著地面才勉強坐得穩(wěn),顫聲道:“回公主,我娘確實生的貌美,爹爹時??滟澦??!?/p>
“是嗎?”墨映雪揚眉,仔仔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問:“你的長相,是不是隨了你娘?”
聽到她這么問,宋寶珠還以為她是在夸她生的好看,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公主,臣女的容貌與娘親有七分相似。”
“七分吶。”墨映雪拉長了尾音,輕嘖了一聲道:“七分相似才長成這樣,你娘也不過如此嘛,本宮還以為是什么絕世的大美人?!?/p>
忽然想到什么,她轉(zhuǎn)頭問墨錦川,“五哥,我記得五嫂的娘親,之前是京城第一美人?”
她說著,又問:“比這個宋姑娘的娘,如何?”
墨錦川眼神淡漠,“云泥之別?!?/p>
墨映雪聽著忽然笑了,“五哥瞧我,問的是什么糊涂話,只單看五嫂的容貌,這宋姑娘便是十個也頂不上?!?/p>
聞言,宋寶珠漲紅了一張臉,悶聲反駁道:“宋言汐是生的好看,卻也沒到我的十倍之多?!?/p>
她還想說什么,被宋懷恩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活了這么多年,他要是再看不出來自己被這兄妹倆給戲耍了,那就是真的白活了。
他好歹也是大安的侯爺,雖沒有實權(quán),可爵位仍在。
他們敢如此戲弄他,就不怕遭到御史臺彈劾嗎!
宋懷恩越想越氣,冷聲問:“二位殿下如此戲弄朝中老臣,就不怕傳出去,惹得文武官員寒心嗎?”
墨錦川:“老臣?”
以為他是諷刺他靠著家族蔭庇,世襲得來的爵位不值錢,宋懷恩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正想辯駁,余光瞥見門口的衣角,眉心突然狠狠一跳。
那個逆女竟然沒走?
想到那日父女二人對上時,他這個做父親的竟全然招架不住對方的氣勢,宋懷恩一時間又氣又恨。
早知如此,他當(dāng)初就該聽蓮娘的,將她掐死在襁褓之中,再換上他們的寶珠給言卿撫養(yǎng)。
或許在她的手底下,寶珠或許會比如今成長的更為優(yōu)秀。
察覺到他充滿恨意的眼神,墨錦川眸色冷沉問:“永川候怕是忘了,老侯爺前些年向父皇求下的一封旨意?!?/p>
宋懷恩一怔,問:“什么旨意?”